第二十三 小别胜新婚

    带着叔叔的嘱咐，我上了火车。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原野，想着叔叔和老姨对我说的话，我差点笑出声。叔叔对我说的话，第一重点是让我好好照顾小丫，第二个重点听起来是嘱咐我好好学习，将来有个出息。仔细品味，就能品出他说话的重点在不要搞对象上，这点总是对我不放心，好象我离开他们立马就会和女孩搞对象，甚至结婚。

    老姨的话和叔叔的话大同小异，重点也是在照顾小丫和不要搞对象上。

    我理解，这是两位长辈对我的深切希望和嘱咐，他们有责任这样做。爸爸mama都不在了，只有我和小丫兄妹俩，而且远离他们身边，作为兄长，我理所当然地有责任照顾meimei。在他们看来，可能怕我搞对象了或者结婚了，心思就从小丫身上转移到对象身上了，担心我照顾不好小丫了。我不会的。爸爸去世后，我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为了减少mama的悲伤和生活压力，我总是带着小丫玩，有时间帮mama收拾园子，不上学的时候，下地帮mama侍弄庄稼。秋天的时候，还帮mama收割。虽然我起不了大作用，农活主要是叔叔婶婶和乡亲们帮助，但我起到了让mama欣慰和振奋mama对未来的希望。mama去世后，我对小丫不仅做个好哥哥，更是担负起了爸爸mama的责任。

    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家乡，泪水在眼里打转转。我在心里对叔叔和老姨说：请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丫的，等我能挣钱了，还要培养小丫到国外去留学。给她找个好对象，我再结婚。

    S城到了。喇叭里响着播音员软绵绵的声音，在提醒到站的旅客下车。旅客很多，拽着旅行箱，拉着孩子，在地下通道里鱼贯而行。

    出了火车站，我站在出口张望。我在找许燕，她让我告诉她回来的车次，我想她会来接我。出站的旅客和接站的人几乎都走没了，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我有些失望，又不甘心，走了几步停下来。

    车站广场很宽阔，有出租车和公交车停车场，还有商业区，四周被高大的楼群簇拥。虽然是冬季，人却不少，私家车辆也多。宽广的繁华的车站广场是S城的窗口，也是这座东北亚大都市的缩影。

    我又张望了一会儿，仍不见许燕出现，叹了口气，向汽车站走去。站在通往我家的站台，排队等候。时间不长，一辆客车进站，我顺着排往前走，到我上车了。我抬起一条腿，却没上去车。我被人死死拽住。回头一看，是许燕。

    我的心一颤，热血在周身的血管里涌动。看着许燕美丽而熟悉的笑脸，我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别上车。”许燕将我拽到旁边，紧紧搂住我，吻了我一下。

    许燕的身体像块磁铁，将我紧紧吸在她的身体上。我情不自尽地搂紧她，不顾身边的人们，激动地亲吻了她一下。“咋不上车呢，挺冷的，赶紧回家呀。”

    “回家着啥急呀。”她看着我：“走，咱俩到饭店吃饭，就不在家做晚饭了。”

    “好，你想吃点啥？”

    “吃火锅。”

    我摇摇头，“火锅咱家能做，也常吃，最好吃点家里做不了的。”

    “对，那就吃烤rou。”

    “好，你找地方。”

    许燕挽着我，向前走去。在车站东侧，走进一家烤rou店。

    我俩边吃边唠。许燕看着我：“想我了吧？”

    我摇摇头：“没想，你都不想我，我也不想你。”

    “小肚鸡肠。”许燕笑了，“没想我？久久地站在那不动，那么痴情地等谁呢？”

    我故作得意地：“当然是在等一位美丽的女孩了，怕她找不着我急哭了。”

    “哎呦呦，多会说呀，我还怕你看不见我急疯了呢。要不然，我才不拽你呢，让你像冬天里找不到食物的大灰狼，失望地夹着尾巴，垂头丧气地回家，回到家里空空如野，我让你哭。”

    “我要是大灰狼就吃了你。”我的嘴做吞咬状，又瞥了她一眼：“我才不急呢。”

    许燕将红润的小嘴唇一撇：“你不急，又叹气又跺脚的，那是干嘛呢？老天爷土地爷惹着你啦！”

    “天这么冷，站时间长了冻脚，我跺跺脚暖和暖和。”我盯着她的大眼睛：“你藏哪了，我怎么找也找不着你。”

    许燕狡黠地笑了，“这不告诉你，反正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本大小姐的掌控之中。”

    “你这坏丫头。”我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你想我没？”

    “想了。”这鬼丫头今儿个咋地了，变得这么老实。她笑呵呵地看着我：“不过呢，我坦率地告诉你，家里就我自己确实孤单，要是有只小猫小狗陪着我呢，我就不会想你了。”

    我瞪着她：“不会吧，猪妹，我这么大个活人，就小猫小狗的那点作用啊？你说这话，你的心不痛？”

    “别激动，别激动。”许燕笑着：“猪哥，为了安慰我痛心不已的心灵呢，今天让你发挥点比小猫小狗大点儿的作用。”

    我盯着她的大眼睛：“让我发挥什么作用？”

    “这顿饭你买单。”她有些调皮地看着我：“这行可吧。”

    “好，这还像点猪妹对猪哥的所作所为。”

    许燕好高兴，夹着一筷子烤rou，喜悦地往我嘴里送，“张嘴。”

    我顺从地张开嘴，许燕将rou放进我的嘴里。

    “香不？”

    “香，吃了那么多rou，都不如你夹给我的香。”

    “那当然了，我给你夹的rou，饱含了我对你的爱。”

    “太香了，越嚼越香，越嚼爱的味道越浓。”

    许燕认真地看着我，大眼睛眨了眨，长睫毛跟着扇乎了几下，甜甜地笑了。“你别忽悠我了，这rou都是一样的，还能吃出俩味？”

    “那当然了，你要是不信，尝尝我给你的，我给你的比你给我的还香。”我夹起一大块rou递到许燕嘴前，她喜悦地张开嘴接住，嚼了两口，嘴一咧，“馊了吧唧的。”

    我瞪着她：“我说猪妹，这rou都是一样的，你给我的rou香，到我这就馊了吧唧的？”

    这时正好一位女服务员给邻桌顾客上菜，转身对许燕说：“大姐，我敢保证我店的rou，没有质量问题。您可以立即打电话举报，让工商部门和卫生防疫站的人来，当面化验。如果有质量问题，我们店会向二位道歉，还要按照您点菜的十倍价钱赔偿。”

    许燕微笑着对女服务员说：“对不起，您误会了。我逗我对象玩儿呢，贵店的烤rou很好，很新鲜。”

    女服务员说：“谢谢您，我们的服务有什么问题，请不客气地提出，我们会改进的。”

    我连忙说：“你们的服务很好，我们满意。”

    女服务员对我俩行个礼，“二位请慢用。”

    女服务员走了。

    我瞪了许燕一眼，往她嘴里塞了一筷子rou：“我夹给你的rou还馊了吧唧的不了？”

    “馊，馊，就馊了吧唧的。”许演嚼了几下，故作痛苦地咽下去，“像你对待我一样。”

    我点了许燕脑门一下，“你个坏丫头，气我是不？”

    交款时，许燕提醒我开发票。我不开，她让那位女收款员开了发票。她将发票递给我，“给你，收好了。”

    “我不要，那得多大的雨点才能砸到我的头上。”

    “你要不拿，我替你保管吧。”

    在家待了两天，无所事事，我对许燕说：“我要出去找份家教。”

    许燕说：“找什么家教，你在家给我好好待着吧。”

    我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我回来的时候跟叔叔婶婶说，我有家教得回去。回来一待，专职陪你，这有些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让你陪我就不好了？又不是让你三陪。”许燕不满地看着我，绷着的脸突然像迎着朝阳怒放的桃花：“让你给我三陪，便宜死你了。”

    “既然这样，我只得委屈自己了。”

    “你委屈什么？”

    “三陪吗，那不得舍命陪君子啊。”

    “你滚去吧你，我让你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

    “啊，”我瞪着她：“这不是三陪，是三劳。”

    “三劳？什么三劳？”

    “就是有劳你收拾屋子，有劳你洗衣服，有劳你做饭。”

    “行啊，猪哥，挺能创新的，还有劳你。”许燕笑了，笑声嘎嘎地，发自内心的笑而又肆无忌惮：“那就有劳猪哥在家勇于实践喽。”

    和许燕同住这么长时间，家务活大部分都是她承担。按照我刚才创造的“三劳”标准来衡量，许燕应该是全心全意地实践了，只要她在家，不是洗衣服做饭就是收拾屋子，像机器人似的，有使不完的劲，有干不完的活儿。

    我发现许燕和同龄的女孩子不一样，我的那些女同学在闲谈中都对做家务活表示了深恶痛绝。甚至有的女同学说早晨起床连被子都不叠，还得喊mama给叠被子收拾屋子。而许燕对此却津津乐道，怪不得她不愿住员工宿舍，要租房住有个家的温馨感觉。

    我对许燕产生了发自内心深处的同情，她为“家的温馨感觉”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我连同meimei“入赘”给她了，不但搭着房钱，还付出辛劳。说我俩同租住房，不如说我白捡个保姆，还是一个倒贴的保姆。我深深自责和不安。

    既然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那就要努力地弥补。我坐在红木沙发上认真地思考。三劳说着挺容易，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说完了，可真要实践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缘于我平时很少实践的缘故，实际是人家许燕对我的关爱。

    思来想去，我终于确定了我的三劳方案：先去超市，买些柴米油盐，回来收拾屋子，再洗衣服，最后给她做饭。对，我兴奋地站起来，马上行动。

    买完东西，我站在书摊前，看着那些有关美食的书籍，心和手都有些发痒。临来S城念书前，虽然和婶婶临阵磨枪地学做了几道菜，可和许燕相比，相差甚远。我坚定地选好两本做菜的书，从容不迫地放进手推车里。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自信地想：做菜有什么难的，又不是制造原子弹。

    臭丫头，我让你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