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师的第一堂课
大师依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沉稳地坐在琴凳上，吉他已经抱在了他的怀里，眼镜后面的眼神宁静的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叶梓。: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的孩子。”大师一开口就吓了叶梓一跳：“你一定在想这个该死的老头子终于把它结束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再也不要进行这么扭曲这么别扭的演奏基础测试了。” “唔，按照你心里的想法，这些测试进行到后面全都是……拧着来的。” “我的孩子，我没有说错吧？” 大师嘴角微弯，笑着问道。 在这个教学空间里，老师可以明确知道学生心里的想法，而学生却无法了解老师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是一条单向的心灵通道。 叶梓并不清楚系统的设计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但是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是无法瞒过对面的大师的。 叶梓爽快的承认了这一点。 “是的，尊敬的大师，我心里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有点疑惑，大师，您的演奏基础测试比系统的测试奇怪得多，对此我不太理解。” 叶梓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种疑惑，从测试开始不久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 “嗯，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们今天这第一堂课，就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大师点了点头：“我的孩子。我想知道你究竟在疑惑什么呢？” 叶梓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才说道：“尊敬的大师。您认为我的演奏基础现在已经足够扎实了吗？” “哦，你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演奏基础最扎实的两个学生之一。”大师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还有一个你今后肯定会有机会见到的，他是威廉斯。” “威廉斯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当然，你也是。在某些方面，你比他更加出色。” “我的孩子。我非常愿意将我的经验全部都教给你。但是首先，我们之间要取得共识才行。” “所以，请先说一下你的疑惑吧，我的孩子。我们之间需要开诚布公的交流，这一点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 大师的言语和表情，坦然而又真诚。 “谢谢大师您对我的鼓励。”叶梓站起身来，欠身施礼，心里微微激动。 所有为此付出的一切。值了。 大师含笑注视，微微点头。 坐下来之后，叶梓开口说道：“大师，我一直疑惑的是这一点。您对我的要求基本上都是跟我对演奏的认识是相反的，或者说至少跟我对演奏的认识有很大的偏差。” “请问大师，这是为了什么？” 大师轻轻点头，始终面含微笑：“没错，正是这样。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要先来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才是正确的对于演奏的认识？” “基于你的疑惑产生。是因为我的要求跟你的认识相互冲突，那么我们有必要先来了解一下你对演奏本身的认识。” “否则，冲突的说法那就无从谈起了。” 这是合乎逻辑的想法。 叶梓同样点了点头，说道：“大师，按照我的理解，演奏就是遵循乐谱中记录的音符、术语、记号将作曲家谱写的音乐用手中的乐器还原出来。” 啪啪啪。 大师轻轻拍打着双手，在为叶梓的观点鼓掌支持。 “这是我第一次在像你这么年轻的演奏家嘴里，听到如此简练而又准确的对于演奏本身的描述，棒极了。” “我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孩子。”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 大师轻轻说道。 叶梓谢过大师的鼓励，随后问道：“大师，请您为我解惑。” 大师微微一笑，随后指了指吉他，看向叶梓：“你先听我演奏一段曲子。” “大师，这是我的荣幸。”叶梓凝神，侧耳聆听。 左手轻按，右手一抬，大师开始演奏。 吉他声响起，叶梓的眉头却皱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会……这样？ 大师此时演奏的，正是叶梓非常喜欢并且在测试之前演奏过的那首。但是同样的这首曲子，此时此刻在塞戈维亚大师的手下，完全没有了叶梓当初在cd当中听到的那股浓郁而又正宗的皇家风范。大师此刻在乐曲中表达出来的情绪，是一种淡淡的闲适和懒散的沉醉，以及中世纪西洋音乐特有的那种华美。比起乐谱记载皇家贵族般的庄严肃穆，此刻的乐曲就像一只在林中穿梭舞蹈的精灵。 跟原版相比截然不同的味道，很优美也很好听。 可是……可是这还是那首吗？ 叶梓心里乱成了一团，前世今生几十年的演奏经验完全被大师颠覆了。 “这当然还是那首。”大师并没有将整首乐曲演奏完全，他只演奏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 但就这一小段，已经足够了。 “叶梓，我的孩子，如果你的理想只是做一个足够优秀的职业古典吉他演奏家，那么你不需要上我的课程。”大师的微笑依然挂在嘴边，但是眼神却犀利起来：“你的演奏基础已经足够扎实，只要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你会成为这个世界上优秀古典吉他演奏家当中的一员。”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你现在就已经具备了这样的素质。你所欠缺的只是舞台上的演出经验，以及随着年龄增长的人生阅历的累积。” “其它的，无论是演奏技巧还是乐曲的表达手法，以及核心思想的演绎，你都已经完全具备。” “你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甚至可以说出色的古典吉他演奏家了。” 说到这里，大师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叶梓的眼睛。 叶梓心里微微紧张起来。 “大师，如果……如果我对此仍然还不满足呢？” “那你就要告诉我，你想成为什么样的演奏家呢？”大师的语气平淡，犀利的眼神直视叶梓的内心。 “大师，我想成为您这样的演奏大师！”叶梓脱口而出。 这是前世今生，叶梓心里对于古典吉他演奏方面一直追求的目标。 大师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那你就继续跟我学下去吧。成为第二个塞戈维亚并不太难，我指的是在演奏方面。” “但是超越塞戈维亚就有点困难了。” “多年以前，我曾希望威廉斯能够超越我的成就，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愿望还是遥遥无期。” “你也想成为演奏大师？凭借你的天赋做到这一切并不太难，刻苦用功加上一点运气和机遇，你完全能够做到。但是这就够了吗？不不不，我的孩子，这还远远不够！” “请尝试着来超越我吧。” “我会尽我的全力来帮助你。” “超越我，你将成为古典吉他历史上独一无二的演奏宗师。我的孩子，这--才是你的终极目标！” 大师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他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那样的锐利，那样的急迫，甚至……那样的疯狂！ “钢琴演奏，有李斯特这样集演奏与创作于一身的宗师演奏家；小提琴演奏，也有帕格尼尼这样技巧无敌的一代宗师。” “我们的古典吉他，几百年来始终都没有出现一位公认的演奏宗师，这是我们最大的遗憾！” “我的孩子，我请求你，以此作为你的终身目标吧！” 此时，大师的眼神炽烈无比，直视着叶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