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肮脏之地
斗兽场的客人从中元界四面八方而来，有名门望族，也有市井宵小，来此皆一个字——赌。 远远见叶未眠来，招呼客人的侍从便热络地迎上去，笑道：“不知公子贵姓？”说话间，他不住打量着叶未眠，见她气宇不凡，穿的又都是稀有丝线制成的衣服，嘴角又往上翘了几分。 叶未眠从他的眼神都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暗自决定：把我当作摇钱树，我偏不在这儿花一分钱。“免贵姓叶。”她召来千机扇，打开扇子扇了扇，动作显得高调而帅气。 “原来是叶公子，叶公子请随小的来，”侍从恭敬地点了点头，屈身在前面为她引路，一面解释道：“公子，咱们这儿的贵宾席设在三至五层，全程有人服侍，想吃的想玩儿的，只要您一句话，小的们一定送到，每个贵宾席都是独立的，视野开阔，保证您玩儿得尽兴。” 贵宾席太过惹眼，她直接拒绝，“不，我不去贵宾席，带我去普通席位，我就看看。” 侍从没有慌，换了一套说辞，“看爷面生得很，爷是第一次来吧？小的给您介绍介绍这儿的规矩，咱们这儿是押输赢，就跟赌场一样，爷可以凭心而动，想押哪一方就押哪一方，赢了连本带利的给您，万一运气不好输了也没关系，咱么这儿有福利，只要下一场赢了，第一场全免。爷，普通席位不比贵宾席，贵宾席有专人为您下注，而普通席只能自己下注，有时候局势变化比较快，人多手杂，可能连赢的钱都拿不回来了。” 叶未眠点头应付，“行，我知道了，带我去普通席位吧。” 侍从愣了愣，“爷，普通席位可都是一些中下层的散修和平民啊，不仅行为粗鲁，而且脏乱不堪，有的甚至半个月没换过衣物，味儿大，特别影响观感…….” 叶未眠扯了一抹假笑，“我也是个粗人，不在乎这些，再说了，半个月没洗澡，有汗臭不是更有男人味儿？” “呃......这......”侍从没料到居然还有自己搞不定的人，呆呆与她对视，不知该接什么话。 “行了，带我去普通席位吧。”叶未眠重复道。 见叶未眠油盐不进，侍从马上变了脸色，指向她身后不远处的入口道：“普通席位就在那儿，公子自己过去吧。” “嗯，知道了。”她合扇在掌中轻敲，迈着大步走去。 侍从看着她的背影轻蔑地嘀咕：“啧！可真是个吝啬鬼，这般还来斗兽场作甚，不是给人徒增烦恼？” 这一席话，全被叶未眠收入耳中。她满脸不屑，不把侍从当一回事儿，心道：这等肮脏之地，还妄想让姑娘我花钱，门儿都没有，更别提窗户了，能让姑娘来此，也是你们的荣幸。 她一入普通席位，便寻了个最近的地方坐下。沿路的人都好奇地看向她，反而将她衬成了最特殊的那一个。 她身侧的壮汉从上往下看了她一眼，笑道：“哎兄弟，穿金戴银的，怎么也喜欢往这群莽夫中间挤啊？” 叶未眠摸了摸鼻尖，凑近他说：“大哥，其实这身衣服是我昨日赢钱租来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可糗大了。” 壮汉一听，眼神亮了，他仰头笑了笑，拍了拍叶未眠的肩膀，“行啊你小子，看你小小一个，气运还挺大，那大哥我今天也沾沾你的运气。” “呵......呵......”叶未眠以假笑掩饰内心的无语。 “对了，你这身衣服是哪家商铺租的，告诉大哥，回头大哥也租一身穿穿？”壮汉低头询问。 这......叶未眠根本不知道寜城哪里可以租衣服，于是胡乱糊弄几句，反正出了这里，没人会记得她。“是......寜城主街上的祥记成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壮汉眉头皱了皱，愣是没从记忆里找到这个商铺。“新开的商铺？我在寜城二十多年，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商铺。” 居然是个本地人。叶未眠悄悄叹了口气，忽然惊呼，“啊！想起来了，这是在昆泠莲溪城租的，记错了，抱歉。” 壮汉没什么情绪变化，“你是莲溪人？” 叶未眠：“没错。” 壮汉感到震惊：“昆泠与宁氏隔了一个月镜呢，路程少说也有千里，你昨日在这赢了钱跑到莲溪城租衣服，第二天又回来了，你能日行千里啊？” 一般来说，修为到达化羽境界就能日行千里，叶未眠还差些许，一日只能走完一半的路程。但她并不想透露这些，少说少惹是非。“实话实说，我们昆泠也有赌场，只是没摆到明面上来，世人不清楚。” 壮汉：“真的假的？” 叶未眠狠狠点头，“绝对真。”对不起了北冥宗主！ 壮汉爽朗地笑起来，“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是绝世高手呢！” 叶未眠：“高估了。” 斗兽场中央，有个人蜷缩在地，此人一身破旧白衣，白衣已泛黄，看出来许久没换过了。侍从提着一桶凉水朝他靠近，毫不犹豫泼在那人身上，那人动了一下，方才慢悠悠站起来。 一声锣响，侍从说出这一轮对战的人与兽，半尸人与双头蛇。半尸人，也就是那一身破旧白衣的青年。青年体无完肤，站着很勉强，往他的脸看去，左脸完好，右脸溃烂，左眼墨黑，右眼则泛着幽绿的光芒；他的右边身体已经尸化，因此才被称为半尸人。 叶未眠心里咯噔了一下，隐约有什么场景从脑海里一闪而过。这熟悉的半张脸简直和她想起的百里沉如出一辙。这，难道就是百里沉？ 突然，脑袋一阵阵刺痛，她拍拍隐隐作痛的脑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零散的记忆一闪而过，不给她一丝看清的机会。 壮汉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问道：“小兄弟，怎么了？” 她摆摆手，“我没事，就是胸闷。” 壮汉：“你靠靠，兴许会好些。” 她点点头。 接下来，是下注时间。因为青年赢下了上一场搏斗，所以押他胜利的人数占了整个斗兽场的三分之二。在看客的欢呼下，搏斗开始，双头蛇两眼放光，张开血盆大口，风一般向青年飞去，仿佛要把他一口吞下。 叶未眠为他捏了把汗。 青年灵活躲开，闪到双头蛇背后，一脚踢在七寸，使得双头蛇疼痛大叫，声音穿破云霄，极其刺耳。看客们不得不捂住双耳，以保护鼓膜不被穿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