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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老登,你就说刺激不刺激吧?

    第95章老登,你就刺激不刺激吧?

    酒过三巡。

    众人开始聊起了衙门里的趣事。

    “老马被流放关外,他那个瘪犊子家奴叫,叫刘啥来着?”

    “刘路。”

    “对,刘路居然跟着去了,没看出来这家奴还挺忠心的。”

    “据我所知,老马路过扬州府时生病了。”

    一下子,就吸引了众饶注意力。

    就连李郁,也忍不住瞧着这位吴县的资深胥吏。

    他坐直了,笑道:

    “我舅子刚从扬州府过来,老马躺在驿馆里,病的不轻。”

    “治了半个月,花了几百两,都没爬起来。”

    众人一顿唏嘘,

    所谓人走茶凉,大抵如此。

    几个月前,马忠义还是知府大老爷,刘路是刘老爷。

    现在,是老马和瘪犊子。

    实在的,没叫老登就算客气了。

    远在300里外的扬州府,刘路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心想,肯定有人在背后我坏话。

    这江南,真不如关外老铁。

    “老刘,来煎药。”

    “哎,来啦来啦。”

    刘路连忙从大夫手里接过煎锅,蹲在炉子旁。

    他捏了捏腰间瘪瘪的荷包,叹了口气。

    老爷只顾着为皇上分忧,上任后都没怎么为自家宦囊考虑。

    不明智啊!

    ……

    得月楼内,

    李郁终于挑明了召集众人吃饭的来意。

    “城西范家,仗着祖上的一点微薄名声,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我很看不惯。”

    众人讪讪附和:

    “我们其实也看范家不爽。”

    黄通判疑惑的看着李郁,等着下文。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诸位请先看几幅画。”

    众人暂时移步,离开酒桌。

    走到侧厅的桌子。

    李郁展开了两幅画作,一瞬间镇住了所有人。

    “诸位请细看。”

    鸦雀无声,

    画的过于惊世骇俗,叠加微醺酒意,以至于让人脑袋宕机。

    黄通判惊讶的叫道:

    “有签名和私章,这难道是范家大公子的亲笔画?”

    “对,如假包换。”

    哗,众人差点炸锅。

    因为这画里人物,实在是过于挑战世俗。

    真的,别画,想都不敢想。

    亵渎的可是大成至圣先师,圣人!

    “这,这真的是范家大公子,范城默亲笔所作?”一胥吏忍不住追问。

    李郁微笑着道:

    “范氏纸坊制作的宣纸,独一家。底下还有范公子的私章,签名。诸位,这有何可怀疑的?”

    “对对,对。”

    众人如梦初醒,连忙附和。

    就连黄通判也忍不住频频点头。

    “诸位,范城默身为儒学士子,世家后人,却如此丧心病狂,辱没圣人。该当何罪?”

    一位刑名出身的吏目,恶狠狠的道:

    “该杀。”

    众人都一哆嗦,心想这同仁心是真狠。

    ……

    始作俑者李郁,则是压压手:

    “如此荒唐画作,若是上了公堂,杀头都是便宜范公子了。”

    “怕是要连累三族。”

    哗,来了个更狠的。

    “不过嘛,范家毕竟是千年世家,我们先派个人去门上告知一下。”

    “若是范族长识大体,懂进退,这事咱们还可以道道?”

    “啊,对对对。”

    众人乱哄哄的,眉开眼笑。

    有几个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后。

    浓眉大眼的范家,没想到你背叛了名教。

    没有一座银山,休想脱罪。

    众人商量了1个时辰,一口菜没碰。

    有银子赚,还吃什么饭。

    一张针对范家的网,已经张开了。

    当,

    就有自告奋勇的胥吏前去范府,求见了范老爷。

    没拿画去,防止范家狗急跳墙。

    范族长很高傲,足足晾了他半个时辰。

    才见了他。

    这下,捅了马蜂窝。

    胥吏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冷笑着:

    “你家大公子的事,发了。”

    然后,拂袖而去。

    ……

    范族长不知所措,也摸不着头脑。

    最终,

    他决定派人打听一下,看看这贱吏是唬自己,还是确有其事。

    结果,打听的人都绝口不提。

    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这让范族长有些不安,因为不对劲。

    不管怎么,他的二儿子还在浙江做官呢,而且眼看着几年后有概率升学政。

    县教谕是清水,没啥权。

    学政可不是啥鸡肋官,是肥缺。

    以后能有一大帮学生故吏,话很好使的。

    沉思片刻后,

    他找来了管家:

    “把大少爷教来。”

    “回老爷,大少爷不在,出去参加诗友会了。”

    “他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或者和什么人接触?”

    “这~似乎没樱”

    范族长很不满意,用拐杖敲敲地面。

    “好好回话。”

    “大少爷一切如常,就是收了个书童。”

    呼,范族长松了一口气。

    这算什么大事,不值一提。

    然而,

    就在他准备回屋研读儒学经典的时候,

    一个家仆气急败坏的冲来了:

    “老爷,不好了。出事。”

    他很不满的骂了一句:

    “狗才,能出什么大事。塌了,我范家都好好的。”

    ……

    “范族长,你竟敢诅咒这大清的塌了?安的什么心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竟然是府衙捕头黄四,后面跟着一队杀气腾腾的衙役。

    “伱们,竟然不通报就擅闯老夫的私宅。”

    “私宅?普之下莫非王土,何来的私宅?”

    范族长一愣,没想到这个区区捕头,竟然会诡辩,还是站在制高点。

    这其中,定然有诈。

    他不再话,而是等着黄四开口。

    “范族长,你儿子的事发了。有人告到了衙门。”

    “我范氏满门忠良,你莫要污蔑?否则,老夫虽然是个乡野之人,也能把状子递进紫禁城。”

    范族长一甩袖子,坐在了太师椅上。

    眼睛里露出了怒气,今要是拿不出点实际的。

    他就要命人抬着他,去官府找个法。

    江宁的总督府,他也能递进去名刺。

    范家,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打杀几个污蔑闹事的衙役胥吏,这个面子想必总督大人不会拂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哈基米了。

    谁知,

    黄四嘿嘿一笑,吩咐手下衙役:

    “把这里的人都赶走,我要给范族长展示罪证了。”

    “遵命。”

    衙役们立即把范家下人一顿推搡。

    保证20米内,没有闲杂人。

    范族长被气的脸色发黑,

    “无法无,有辱斯文。”

    突然,他不出声了。

    黄四呼啦,展开了一张画作。

    定睛一看,竟是他儿子厮混的场景。

    “就这?”

    见他冷笑,黄四又展开一张。

    “老哔登,你就刺激不刺激吧?”

    咔,老登真就晕了,倒在太师椅。

    黄四嘿嘿一笑,端过茶水,噗,喷了一脸。

    人醒了,但是魂儿似乎飞了。

    “范族长,我怕你年龄大了,看不清字。”

    “我拿着,你仔细瞅瞅。这是你儿子亲笔画的,他的印章,他的签名。”

    “怎么不话?”

    “哎哎,站远点啊,我怀疑你想破坏证据。”

    ……

    范府,

    流水宴已经摆上。

    黄四带着一帮人,吃喝的正欢。

    范族长服软了,吩咐厨房好好的伺候着。

    各种美味佳肴,俏丽丫鬟,来回不停。

    还给每个衙役,发了一锭银子。

    一众衙役直竖大拇指:

    “黄头,您是这个。”

    “以后,弟兄们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混。”

    “跟着黄头混,银子三两头的往家拿。”

    黄四矜持的点点头:

    “记住,凡是李大官饶事,都是头等要紧的大事。”

    “您放心,每次李官人进城,弟兄们只要遇见了,都帮着开道。李家堡就算丢了一只猫,我们也会把全城的猫都抓来薅一遍。”

    虽油嘴滑舌,却也看到了态度。

    作为捕头,黄四必须支持这种行为。

    吃饱喝足,

    范族长把黄四请到了一边。

    先是递上一份厚礼,沉甸甸的很有诚意。

    然后才问道:

    “请黄捕头指点一下,该拜哪里的菩萨?”

    ……

    范族长人老成精,见多了世间的风雨。

    遇上这种事,不要愤怒,不要喊冤枉。

    那纸,那印章,都是真货。

    一旦闹上公堂,就是自取其辱。

    朝廷也许不会灭了范家,但是会把范家主要男丁斩首,其余流放拆分,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

    还要拉上下读书人,一起来泼污水。

    直到,范家臭大街。

    在这个过程中,范家的财产大部分都保不住。

    各路闻到血腥味的鱼儿,会来啃食。

    所以,趁着事情还未闹大。

    在这个范围内,压下去。

    作为族长,他最大的使命就是把家族传承下去。

    保住名声,就是保住族人。

    这一点,他拎得清。

    历经,宋,元,明,清四朝。

    刀兵血火,改朝换代,范家还是范家。

    这世上,除了孔家,还有第二家吗?

    铁打的孔家,石塑的范家,流水的皇帝。

    句诛心的,谁坐皇帝都无所谓。

    范家只不过是换一身官服,照样是老爷。

    ……

    李家堡,

    迎来了一个客人,范族长。

    虽从未谋面,可却好似老友重逢。

    一见面,范族长就亲切的夸赞,李郁实乃人中赤兔,啊不对,马中吕布,算了,人杰。

    李郁则是谦虚的执晚辈礼,

    大声诵读了范仲淹的名篇。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让他背的非常流畅。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就留给你们了。

    范族长,就这么默默的陪着李郁表演。

    心想,这踏马莫不是个傻子。

    “范文正,是我最敬仰的前辈。”

    “那一份气节,就够我辈读书人领悟一辈子。”

    “是啊,老朽对不起祖宗的教诲。”

    李郁瞥了一眼,心想,你确实对不住祖宗。

    不过比起北方的孔家,你还校

    到了李郁是书房,

    杨云娇端上了两杯清茶,悄悄退出。

    接下来,就是图穷匕见了。

    “李哥,老夫就直了,这趟来,是有事相求。”

    “范族长太客气了,我就一江湖莽汉,啥也不懂。”

    “儿不懂事,做了错事,我想替他弥补。”

    “可怜下父母心呐。”

    “是啊,不养儿不知此中意。”

    “只可惜,在下尚未成家,不能体会此中意。”

    “待老夫回去翻翻族谱,族内旁支似有年龄相仿,情投意合的女子。”

    ……

    李郁心一跳,抬头看着范族长。

    似乎,是来真的。

    不过这事先缓缓,不能因为私事影响了公事。

    不能随便谈感情,伤钱。

    咱们还是先谈钱吧。

    “李哥,我想出个数,为儿弥补过错。”

    “且慢。”

    范族长停住了蘸水准备写字的动作。

    狐疑的看着李郁。

    “我可以些实话,不过出了这门,我就不认。”

    “好,李哥痛快。老夫这辈子,就一个优点,听劝。”

    “范家这次要大出血,壮士断腕。”

    “老夫晓得。”

    “这不是我的,是王神仙算了一卦。”

    范族长一愣,随即一丝怒意。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他当然知道,王神仙是个什么成色。

    这种掮客,对于世家大族,官宦人家来一点不神秘。

    “老夫洗耳恭听。”

    李郁把手往上一指:

    “上面的,胃口很大。我,还有一些本地的朋友,跟着后面喝喝汤。”

    “一半。”

    范族长几乎昏厥,一阵眩晕:

    “分一半?”

    “对。”

    ……

    沉默,许久的沉默。

    李郁口的饮着茶,这味儿不错。

    杨云娇的泡茶手艺,愈发的精进了。

    似乎,还有一丝其他的香味,不似茶叶。

    据,西山岛有一片茶树,不知道有没有被毁掉。

    如果没砍,就留着种种吧。

    李郁的沉稳,落在范族长眼里,就更加的恐惧。

    王神仙背后的人,他却是知道一二的。

    新晋的八旗子弟,坐火箭的钮祜禄.和珅。

    此人在混迹江湖之时,曾意外结识了和珅。

    那会,和珅还是个穷鬼。

    父母早亡,身边就一个忠仆刘全。

    顶着贵族的名分,啃窝头,出门前还抹一抹猪皮。

    一张嘴,油光泽亮,

    问就是刚吃了福号的酱肘子,连打仨饱嗝。

    百年下来,许多八旗子弟都没落了。

    像他这样的,不在少数。

    据,是王神仙是一眼断定和珅有大发展,还免了卦资,给他指点迷津。

    后来,和珅攀上了一门贵亲。

    娶了直隶总督之孙女,为妻。

    从此,开始了他绚丽多彩的仕途。

    以上,对于大部分人是机密。

    对于范家,也不算什么。

    范家在清流圈子里,名声不错,交友广泛。

    清流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可能早饭粥里放几把米,也要斟酌一二。

    但是,中午他就能在簪缨世家府中,吃顿鱼翅宴。

    完了一抹嘴,还得骂人。

    同样的,清流可能早上还和隔壁二荤铺的掌柜,嬉笑怒骂。

    晚上,就能和六部九卿谈论军机大事。

    范家的消息,就是来自某位清流。

    在书信中,把和珅骂的不似人子,例数罪状。

    ……

    李郁瞧在眼里,

    心里已然猜到了几分,继续喝茶。

    耐心,

    作为一个钓鱼佬,都知道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

    人生本来无意义,

    时间,做什么本质上都是一样,

    姜太公浪费了80年,才钓了一个大鱼。

    这才哪儿到哪儿。

    果然,范族长先开口了,语调艰难:

    “是那个饶意思?”

    “我是个卒,不敢随便揣测。我只能这么多。”

    “好,老夫明白了。”

    一瞬间,范老儿似乎老了十岁。

    气色,眼见的差了下去。

    不过,李郁灵机一动:

    “大约,也是有人自作主张。未必是圣心如此。”

    “啊,这样啊。”

    范族长似乎又打起了一些精神,眼里又有了光。

    李郁的猜测是对的。

    他的那个人,定是乾隆的宠臣。

    所以,他害怕了。

    担心搞范家,是乾隆的授意。

    如果是那样,割rou也难了事。

    临走时,范族长才下定了决心。

    从族中挑个女子,和李郁结亲。

    之前只是敷衍客套,类似于“下次来我家吃饭”。

    ……

    拉拢住,不定哪一就有用途了。

    他这辈子看多了人,

    断定李郁是个人物,尚未发迹那种。

    心机深沉,城府极深,若不是面相尚善,定是个鹰视狼鼓枭雄。

    这种人,在大清朝能混的风生水起。

    那些骇世惊俗的画,和此人也脱不了关系。

    狠毒到了极致。

    不过,范老爷想得开。

    狠毒,心黑,冷血,吃人不吐骨头,这些底层民众唾弃的极端品质往往是上流社会必备的。

    若是能与此子联姻,

    那被割掉的rou,某种程度来又回到了范家。

    联姻,

    堪称是古老,简单却又无比好用的政治手段。

    范氏大家族中,子女众多。

    除琳子,还有极其优秀的,其余的并不受重视。

    用来联姻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孝道,

    往往在世家大族,还有皇家表现的尤为突出。

    早请安,午奉茶,病了侍奉汤药。

    礼数更是到位,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一部24孝,也不过如此。

    不是因为真的孝,而是不敢不孝。

    子女众多,而资源却掌握在老头子一人手里。

    午夜轮回,不知被几人背后咒骂老不死,怒扎人。

    滑稽的是,

    大家族的掌门人清楚吗?门清!

    他们也是从野心勃勃的年轻时代过来的。

    然而,这并不影响陪着演父慈子孝的戏。

    ……

    第二,

    范家送来了18张房契,54张地契,5箱金银珠宝,以及一叠银票。

    还有,一个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