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沧桑为有故人来(上)
伊犁河的河水很清澈,在阳光照耀下碧波粼粼,遂得名伊犁,光明显达之意也。 河北岸的沙喇托海是和硕特部台吉阿巴赖的驻牧地。十一岁的阿巴赖是拜巴噶斯汗的次子,这里是老父亲分给他的领地。 “额赫,你看,这是我猎到的狍子”,十一岁的少年兴冲冲地拎着战利品闯入了母亲的毡帐。儿子的眉宇眼角像极了拜巴噶斯汗,令高云妣吉一阵失神,这女人今年二十九了,却依然风韵迷人。 许久,她反应过来,含笑鼓励,“我儿真英武,再过几年一定会像你父亲一样,成为卫拉特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一个偶像,听母亲提起父亲,阿巴赖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胸膛。 “妣吉,鄂齐尔图汗的军队又闯入我们的鄂托克,杀死七名士兵,抢走了五户和屯和大量的牲畜。他们隔三岔五便来一次,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呀”,宰桑克列迷儿进帐禀报。这位是拜巴噶斯汗时代的老臣,对娘儿俩忠心耿耿。 “大哥欺人太甚,我和他拼了”,小英雄怒气冲冲地握住了腰间刀柄。 自从和硕特分裂,达延鄂齐尔汗率部众东迁乌鲁木齐后,鄂齐尔图汗便在伊犁河畔一枝独大。前些日子又接受了格鲁派大上师给的“车臣汗”封号,气焰愈发嚣张,对弟弟打压得十分厉害,时不时地便来挑衅、劫掠一番。 按说亲兄弟理应互相扶持,可谁叫他俩的娘不对付!鄂齐尔图的娘乃是拜巴噶斯汗的可敦赛汗珠,而阿巴赖的娘却是拜巴噶斯汗的妣吉高云。两个女人当年争宠,结下了梁子。后来拜巴噶斯汗战死,赛汗珠嫁给了国师汗,高云为了自保,亦与国师汗勾搭,再次争宠,仇怨结得更深。如今国师汗死了,达延鄂齐尔汗又迁往乌鲁木齐,高云母子没了依靠,赛汗珠母子自然要收拾他们。 “住口,逞匹夫之勇有什么用?”高云厉喝道,随即又神色哀婉,“儿啊!你大哥如今势大,我们不是对手,只能先忍着呢”。 “可是妣吉,总是隐忍也不是办法,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鄂齐尔图汗吞并的”,克列迷儿说道。 “不忍又能如何?我们又打不过他们”,高云的神情愈发楚楚可怜。 “妣吉,打不过就走,不如东迁乌鲁木齐,投奔达延鄂齐尔汗吧”。 “不可,去乌鲁木齐要经过鄂齐尔图汗的领地,恐怕还没到达目的地,便被他们消灭了”,高云摇了摇头。 “那就往南,去塔拉噶尔,那里如今是辉特部的牧地。咱们去投奔辉特部的苏勒坦珲台吉,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克列迷儿又开了口。 高云不由得脸颊一红,原以为自己当年与那少年的露水姻缘,乃是秘密,不料这老儿倒似知道。投奔辉特部的确是个好选择,只是当年自己曾骗那少年分到遗产后便率部众归降,结果却待在领地内七年不肯走。那少年虽然没有责怪,可自上回塔尔巴哈台丘尔干会议后,便再也不曾联系过自己,想是恼了! 一晃七年了呀!当初的少年郎,如今不知成了什么模样!想起昔日的旧模样,高云的面上不由得嫣红。 “妣吉,还请您早做决断!” 克列迷儿的声音让高云回到了现实,她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请宰桑立即组织部众、准备渡船,五日后渡过伊犁河去投辉特部。 “呃!” 一声长吟,苏勒坦伸了个懒腰,龙精虎猛地从妣吉娜木钟的床上下来。 这位妣吉原先是林丹大汗的可敦,虽然身份尊贵,却比他大着十四岁。原本他是不感兴趣的,去她的屋里只是为了寻找外援而已。准噶尔部找了满清做盟友,自己也得找。娜木钟的jiejie是喀尔喀蒙古车臣汗的可敦,若能通过她交好车臣汗,进而交好整個喀尔喀蒙古,辉特部无疑多了一大强援。 所以,他来找她,想让她给jiejie、姐夫写信支持自己,不料却看到容光焕发的她!不愧是曾经的蒙古大汗可敦,自带一股雍荣华贵之气,虽然三十有五,却保养得很好,皮肤白晰、面如桃花。二十一岁的珲台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没把握住,上了她的床。
几番云雨,他发现了她的另一个优点:温柔婉约。娜木钟的脾气是极好的,另一个时空,她正是因为脾气好,得到了皇太极的宠幸,为皇太极生了一儿一女。这个时空,她成了苏勒坦的女人,用女性的温柔,唤醒了年轻珲台吉的自尊。 “珲台吉,您起来了?妾为您准备洗漱”,娜木钟柔柔地说,为小丈夫披上蒙古长袍,吩咐侍女准备舆洗用具。 毕竟这位曾是全蒙古的皇后,身份高贵,苏勒坦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妣吉无须陪我早起”。 “夫妻本是一体,您对我察哈尔部又有再生之恩,服侍好您是应该的”,娜木钟温柔地说。这话的确发自内心,前些日子清国的使臣来辉特部诘问收留察哈尔余部的事,她很害怕,怕他将自己和儿子交给仇人。不料这小丈夫居然顶住压力,保护了自己和儿子,真是条好汉!所以,服侍得尽心尽力,令小丈夫十分满意。 听了这贴心话,苏勒坦很感动,抓住她的手说道:“妣吉不用担心,有我在,保你母子一世荣华”。 “大汗,刚得到消息,高云妣吉和阿巴赖台吉率部众南迁,准备渡河投奔辉特部”,鄂齐尔图车臣汗正在母亲赛汗珠的毡帐内问安,部下传来了消息。 “二弟好大胆,竟敢背叛和硕特!我当诛之”,汗王拔刀怒吼。 “呵呵!我儿还是稚嫩,等你聚兵去追,这母子俩早已远走高飞了”,赛汗珠嗤笑。 “那怎么办?难不成听凭他们逃走?”鄂齐尔图汗愈发恼怒。 “逃?他们往哪儿逃?” 赛汗珠冷笑,“我早已命赛因色尔滕吉将军埋伏于伊犁河边。这些日子故意命人袭扰那贱人母子的部众,就是为了逼她们叛逃。如今果然逃了,除掉她们便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