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面圣，东厂新任督主

    东厂、西厂和锦衣卫，这两厂一卫，都是皇帝的亲军，虽在朝廷挂职，但直接受命于皇帝，不归任何朝廷机构管辖。

    不过这也有一个弊处：因为只听命于皇帝，所以皇帝宠信谁，谁的权利就更大。

    比如之前的万喻楼，因为他从小就服侍皇帝，而且本身能力也不弱，所以倍受皇恩，皇帝废除了魏忠贤之后，直接让他继任东厂督主，掌管东厂。

    尽管后来皇帝看出东厂权势太大，特意设立西厂，有意打压东厂的势力，但万喻楼依旧极受皇帝的宠信，进皇宫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频繁。

    反而雨化田只是靠着万贵妃的关系才成为西厂督主，与皇帝其实并不太熟悉，拢共都没见过几面。

    不过这半年来，按例每个月都要进宫述职，对皇宫倒也不至于陌生。

    拒绝来传旨的小太监引路，雨化田带上圣旨，独自前往了皇宫。

    此时大概是辰时，已经过了早朝时间，这个时候，皇帝一般都在乾清宫处理政务，因此雨化田便径直前往了乾清宫。

    乾清宫就位于百官上朝的太和殿后面，守卫十分森严，每隔一段就有两名禁军侍卫镇守，沿途还有许多身穿彩衣的妙龄宫女在宫廷各处穿行。

    雨化田穿过游廊，自动屏蔽了沿途宫女惊讶迷恋的目光和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很快就来到了乾清宫门口。

    金碧辉煌的大殿前，早有一个老太监在此等候，约莫六十来岁的样子，看到雨化田前来，连忙上前行礼，神情恭敬：“奴婢参见雨公公。”

    老太监名叫曹锋，负责皇宫的案件收发，雨化田也认识，之前未曾太过在意，可这次特意打量了一番，雨化田不由有些诧异。

    因为他发现这老太监实力并不弱，真气程度竟然也达到了宗师层次的样子，但这样的人，竟然还在宫里负责这种最底层的工作，这就有些奇怪了。

    之前或许是由于武道境界太低，对皇宫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但自从修炼了葵花宝典，雨化田的实力和眼界都非同以往，如今再临皇宫，顿时就发现了这些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难怪这么多年来，不管江湖上再如何乱，这大明皇宫始终稳如泰山，被江湖人视为禁地。

    这皇宫大内，果真是卧虎藏龙啊！

    雨化田深深地看了眼这个老太监，问道：“不知陛下可在？”

    曹锋恭敬道：“皇上正在处理政务，雨公公稍候，奴婢前去通报。”

    雨化田微微点头：“有劳了。”

    “雨公公言重了。”

    曹锋说完，转身匆匆跑进了乾清宫。

    没过一会儿，曹锋又小跑了出来，低声道：“雨公公，皇上宣您进去。”

    雨化田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朝里面走去。

    这时，身边的曹锋犹豫了一下，突然小声提醒道：“雨公公，陛下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雨化田脚步一顿，随即点点头：“多谢。”

    说罢，径直踏入了大殿之内。

    大殿极其空旷，地面清洁如镜。

    黄红二色是大殿的主色调，静静燃烧的宫灯和殿内侍立的宦官宫女让这寂寥的空间多了一丝生气。

    雨化田抬头望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宽大的龙案，上面摆满了奏折。

    在那龙案后面，是一道身披明黄绣金龙袍，头戴冕旒的威严身影，旁边则是伫立着一位穿着黑红相间蟒袍的宦官。

    这宦官四十来岁左右，可非但没有其他太监的柔媚，反而满面红光，气度十分不凡。

    雨化田细细感应了一番，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位老太监的修为，不由心中微凛。

    而且最让雨化田感到奇怪的是，在这老太监身上，他感觉到了一丝十分熟悉的气机。

    但此时也没有时间留给他细想，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他就把目光转移到龙案后面那道威严无尽的身影上面，缓步上前，来到龙案面前跪了下去，拱手行礼：“奴婢雨化田，拜见陛下！”

    他虽然是西厂督主，官居正三品，但宦官身份就是如此，说难听些就是皇帝的家奴，面见皇帝，皆以奴婢相称，不说称“臣”，甚至连称“我”的资格都没有。

    殿内一片寂静。

    宽大的龙案后面，身穿龙袍的身影，连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依旧仔细翻阅着手中的奏折，似乎根本没听见雨化田的声音。

    旁边的老太监也是目不斜视，冷眼旁观。

    雨化田面色恭敬，同样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就这样静静地等候着。

    但无人注意，他那笼罩在袖袍下的白净双手，却是微微紧了几分，心中有不知名的火焰在燃烧。

    这就是皇权！

    在外他是让人避之不及的西厂督主，就算面对护龙山庄那位铁胆神侯，他也可以不给面子。

    但在这位主宰大明的皇帝面前，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甚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满。

    因为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位大明皇帝赐予的，但凡他此刻敢表现出任何一丝不满，只怕旁边那位老太监立即就会出手废了他，而这位大明皇帝绝对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因为对这位皇帝而言，他要的只是一条能老实听话办事的狗。

    至于这条狗是谁，皇帝并不在意。

    但终有一日，他一定会打破这种束缚，不再让任何人主宰他的生死！

    这一刻，雨化田心中对权利和实力的追逐，攀升到了一個极点。

    不知过去多久。

    朱由校放下手中的奏折，似乎这才注意到面前跪了一人，瞥了眼龙案后面的雨化田，淡淡道：“起来吧。”

    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一空。

    “谢陛下！”

    雨化田再次行礼，然后才站起身子，同时打量起这位暂时主宰他命运的天启皇帝。

    只见朱由校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但已经有了一种独属于皇帝的威严气度，只是眉宇间却隐约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病态和苍白。

    雨化田知道这位天启皇帝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这些年就没停止过用药。

    可是药三分毒，这位天启皇帝能够撑到现在，只怕早已经是外强中干了，能再活多久，谁也说不准。

    否则也不会想到在现在这个朝局混乱的时候，还准备出宫去游玩散心了。

    雨化田收回目光，低下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龙案，等着这位天启帝问话。

    朱由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才说道：“你知道朕为何宣你进宫吧？”

    雨化田沉默了一下，点头道：“知道，因为东厂的事。”

    朱由校淡淡道：“万喻楼身死一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雨化田点头：“是。”

    朱由校目光瞬间凌厉起来：“那为何不早入宫汇报？”

    雨化田解释道：“因为臣偶然得知，刺杀万公公的几名江湖刺客，在杀了万公公之后，便暗中潜入了京城，继续刺杀东厂的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奴婢才没有声张，打算将这群江湖贼子一网打尽，然后再进宫禀报陛下。”

    “那这群江湖贼子现在死了吗？”

    “死了！”

    雨化田回道。

    朱由校深深望着雨化田，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怀疑此事的真实性。

    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查到的，他也自信雨化田不敢欺瞒他。

    过了片刻，朱由校又道：“东厂内乱一事，是你暗中策划的吧？”

    雨化田瞬间又跪了下去，面色严肃，拱手说道：“奴婢不敢！如果奴婢想对东厂动手，当日在大觉寺杀那群江湖刺客的时候，就可以杀了东厂副督主李忠，绝不会等到东厂内乱再出手！”

    朱由校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东厂发生内乱，此刻东厂的几个主事之人全部身死，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雨化田沉声道：“东厂副督主李忠、大档头赵靖忠和二档头刘喜，是为了争夺督主之位，才会引发东厂内乱，其中李忠是被赵靖忠所杀，而刘喜和赵靖忠虽是死在奴婢手里，但也是事出有因。”

    “奴婢得到消息，带人赶往东厂时，他们已经杀了李忠。”

    “按照大明律令，谋杀上官，乃是死罪！”

    “为了封锁消息，当奴婢赶到东厂时，他们想杀了奴婢灭口，奴婢为了自卫，才会失手杀了他们。”

    朱由校冷冷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东厂内乱的？你不要告诉朕这也只是巧合！”

    雨化田沉默了一下，说道：“奴婢奉命执掌西厂，分走了东厂的一部分权利，东厂督主万喻楼看不惯奴婢已久，早已派人在西厂留下暗子，奴婢为了自保，也只能派人在东厂也留了眼线，东厂内乱一事，也是从眼线口中得知。”

    朱由校冷笑道：“好啊！朕创立东西二厂，予你们先斩后奏的权利，没想到朕所赋予的权利，却沦为了那你们争权夺势的工具？”

    “雨化田，你可知罪？！”朱由校厉喝一声。

    雨化田并未反驳，平静拱手：“奴婢知罪。”

    朱由校冷冷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才道：“不要以为朕的爱妃重视你，就可以仗着朕给你的权利胡作非为，朕能够扶伱上位，同样也能踩你下去！”

    “不要忘了，你的权利是朕给你的！”

    雨化田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头道：“臣明白。”

    朱由校冷冷道：“此事到此为止，东厂的事，朕会处理。”

    说着，朱由校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老太监，吩咐道：“曹正淳，你暂时继任东厂督主，掌管东厂。”

    曹正淳？！

    雨化田闻言，猛然抬头看向那老太监，瞳孔剧烈一缩。

    难怪！

    他此时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感觉到的熟悉气机从何而来了。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曹正淳修炼的武功，便是天罡童子功！

    前身之前修炼的残缺版童子功，是曹正淳传下来的？

    曹正淳并未注意雨化田的表情，闻言他连忙走了出来，与雨化田并立，躬身行礼道：“老奴领旨。”

    这时，朱由校瞥了眼雨化田，淡淡道：“曹正淳是服侍先皇的司礼监主管，之前一直在宫里闭关，你们掌印太监所修炼的童子功，都是曹正淳传下来的。”

    果然！

    雨化田眼眸微眯。

    朱由校继续道：“你二人各掌一司，当齐心协力，替朕监察天下，保护好大明安危，如若再发生这种同袍相残之事，便休怪朕不讲情面！”

    “奴婢遵旨！”

    曹正淳和雨化田一同行礼。

    随即，曹正淳转头看向雨化田，表情温和，拱手说道：“雨公公，今后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还请雨公公多多关照啊。”

    雨化田深深看了眼曹正淳，回礼道：“曹公公言重了，曹公公身为前辈，应当是晚辈需要向曹公公多学习才是。”

    曹正淳微微一笑，谦和有礼。

    朱由校淡淡道：“下个月朕要出宫巡游，宫里就交给你们了，朕不希望等朕回来的时候，看到宫里发生什么动荡。”

    两人连忙行礼：“奴婢遵旨！”

    这时，似是想到什么，朱由校突然问道：“朕听说，最近这段时间，江湖上不太平静，甚至有不少其他王朝的武林中人都潜入了大明境内，雨化田，此事你可知道是为何？”

    雨化田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最近他一直在京城，没有太关注江湖上的情况，此事他未曾听说。

    皇上是从哪里得知此事的？

    朱由校瞥了他一眼，道：“你不用多想，今日皇叔铁胆神侯进宫来了，这件事是皇叔告诉朕的。”

    铁胆神侯？

    雨化田顿时恍然，护龙山庄和东西二厂的职责虽然都差不多，但相对东西二厂，护龙山庄对江湖上的一些事情确实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因为护龙山庄的玄字第一号密探上官海棠，被朱无视派出去创立了一个江湖势力，叫做什么“天下第一庄”，收拢了一些奇人异事，专门打探江湖上的情报。

    而东西二厂，主要还是负责监察百官，替皇帝处理一些不便出手的事情。

    心中思量片刻，雨化田拱手说道：“启禀陛下，此事奴婢并未听说。”

    朱由校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怪罪的话，只是吩咐道：“那就派人去查一查，最近这些江湖势力越来越猖獗了，朕不希望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影响朕出宫巡游的心情。”

    “奴婢遵旨。”

    雨化田拱手道。

    朱由校微微颔首，相较于先皇创立的护龙山庄，他还是比较喜欢用东西二厂。

    无他，唯听话尔！

    毕竟铁胆神侯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皇叔，一般的事，他也不好对其呼来唤去。

    “好了，都下去吧，吩咐你的事，尽快办妥，还有曹正淳，尽快稳住东厂局势，不要再给百官找到攻讦你们的借口，省的朕头疼。”

    朱由校挥了挥手。

    “是，奴婢告退。”

    两人再次行礼，随即一同退出殿外，互相点点头后，各玩一个方向，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曹正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直笑呵呵的，十分温煦有礼。

    而雨化田转身以后，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刚铲除了所有会阻碍他暗中掌控东厂的威胁，没想到却又来了一个曹正淳！

    不愧是皇帝啊，这手平衡之术，玩的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