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治疗
街道上寂静无声,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徐峰不断往前,已经记不起前进的意义。 一直向前。 一直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出现一个人影。 徐峰欣喜地跑过去,那是一名男孩,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欲望,如此空灵,仿佛细看下去就会被抽走灵魂。 “我在看着你。”男孩念出熟悉的句子,不夹杂任何情绪,“我在看着每一个你。” 徐峰问道:“你是天空的眼睛吗?” “迪比斯会毁灭,你们也会。”他继续说道,好像不是在与徐峰对话,而是一场独白,“但一切都有意义。” 徐峰只得顺着对方的话题:“意义是什么?” “身为容器,做好本职工作就是你的全部意义。”男孩说出这句难以理解的话,往前走去。 天空出现眼睛,地面的每一块石砖撕开一条裂缝,它们渐渐睁开,露出里面的瞳孔。 眼睛在不断蔓延,高楼被竖着劈开,那是紧闭的眼睛,短暂的休息后它猛地睁开,电视机与长沙发卷成一团,成为独特的眼珠。 地面是活的,高楼是活的,这座城市是活的! 所有眼睛无声地看向他,徐峰简直要窒息过去,他无路可逃,眼睛的包围密不透风。 “我不想再看到你的烂眼睛了!” 徐峰大声喊道,这回睁开了他自己的眼睛。 叶榕错愕地看着他,刚刚用继承得到的能力治疗完徐峰的一处伤势。 “对不起,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嗯。” 徐峰的反应慢了半拍,终于能感受到浑身的剧痛:“黎风怎么样了?” “放心,我先把她从鬼门关救出来,才开始给你治疗这些外伤的。” “那就好,”徐峰忍住剧痛,传递必要的信息,“钱齐枫和周聪死了,能力也被我们继承了,我用传音和曾伟民的能力交换了,钱齐枫的不可视之手我没有继承。” “为什么?他的能力不强吗?”叶榕走到另一边,抬起手臂,鲜血顺着手肘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不可视之手和搬运术都需要施加力气才能使用,不能配合,我觉得追踪镖和搬运术的搭配更好一些。” “你当时把曾伟民捅死,吓了我一跳。” “在我到黎风跟前,传音问你要追踪镖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了。” “但我还是想不到你的……果断。”叶榕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词语。 徐峰挤出一丝笑容,不用看他也知道,室内已经是一片狼藉:“我感觉挺好的,你给黎风和自己疗疗伤吧。” “好。”叶榕朝卧室走去,她一个人已经把黎风抱到床上。 “辛苦了。”徐峰坐在地板上,试图整理思绪,但时不时就有杂乱的念头往外冒,让他难以集中。 半个小时后,叶榕从卧室走出来,疲倦不少。 徐峰抱住自己的大腿:“你休息一会儿吧,韩钦文他们一时半会应该不敢过来。” “你比我幸运,不用每天擦一遍碘酒。” “哈哈,那是因为我遇到一个好的同伴。” 叶榕笑了一会儿,问:“徐峰,如果有一天我也昏迷了,你会为了治疗伤口把我杀死吗?” “要看了,看有没有活路走,是不是必输的仗,跑得了吗,能和谈吗,等等。” “如果是一定得打的仗,必须治疗伤口才有可能赢呢?” “那我当然会杀了你。”徐峰不假思索道,“我现在要是说不会,那就是在用花言巧语哄骗你。” 叶榕苦涩地笑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被哄骗了,因为花言巧语的确动听,真话总是很伤人。” 徐峰不愿受到单方面的道德指责,于是他反问:“你会吗?” 换来的是一长段沉默,长到徐峰以为对方已经不会再回答,叶榕才轻声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徐峰哑然。 这是多么容易计算的数学题。 不治疗伤口,必定死两个人;治疗伤口,可能只死一个,而且活下来的人是自己。 徐峰不想在交谈中陷入被动:“你现在的表情总让我想到咱们初次见面。” “嘿,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提,然后附上一大段关于我演技的评价。” “不谈演技,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绝对惹人心疼。”
叶榕突然笑了:“我确实很有自信,在小区门口那会儿看到你,就知道你要上钩。” “怎么一下子坦白了?” 叶榕执拗地追问到底:“在那场不得不打的仗里呢?你会上钩吗?” 题目的类型发生改变,从简单变得棘手。 “我……我也不知道。”徐峰觉得这牵扯很多,与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与对方的演技有多出色都有关系,绝不是现在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挺好。”叶榕放松地笑了一下,治疗起自己的伤势,她这次提前躲进卫生间,所受的伤比起徐峰和黎风要小得多。 “不用那么悲观,这次是我们大获全胜,获得了两个极为实用、强大的能力,以一换二。”徐峰道,“韩钦文那边,肯定猜测我们有极为可怕的力量,一时半会不敢招惹我们。” “大获全胜?”叶榕看看四周,看向忍痛的徐峰,瞥向卧室仍在昏睡的黎风,目光又辗转到曾伟民击中的墙壁,失笑道,“我们这也算大获全胜?” “八千人竞选十人,死人是难免的,受伤也是难免的。每天为一个人办葬礼,要办上七千九百九十天,二十来年才能办完。”徐峰慢慢起身,“没准哪一天,我或者你死了,剩下一个就找别的盟友,继续往前。同伴再死,那就再找,自己一命呜呼,那就当解放了。” 叶榕勉强笑道:“你的心态真好。” “别想太多,专心解决眼前的困难吧,比如那个阴魂不散的韩钦文,怎么让他一命呜呼。” “你们这似乎也刚刚经历一场苦战。” 摇摇欲坠的大门外走进一个人,周岁闲一瘸一拐地扶着墙,比婴儿学步还要艰难,他的额头满是汗珠,左眼的卧蚕下方有一道明显的刀痕。 他永远失去了右小腿。 “张辰杰和一个不认识的冷人被我杀了,韩钦文没找到,嘿,他娘的,老子吃了个大亏。还有,这小子不是冷人,似乎也杀不了,让我带过来了。” 他指了指身后面无表情的林冬辉,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