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言表并幽曹意乱(二)
第二天钟繇却未能来与荀贞相见。 他派了个从吏来见荀贞,给荀贞送来了手书一封,信中写的是,曹cao今日将到长安觐见刘协,他需得陪从刘协,所以相约会见这件事只能往后推迟,建议改在明天。 荀贞回书一封,表示同意。 打发走了钟繇遣来的那从吏后,荀贞唤来主簿陈仪,说道:“叫厨下准备酒菜。前天云长送给我的那头好鹿,rou剩的还有么?” 陈仪答道:“回明公的话,还有不少。” 荀贞说道:“做个鹿炙。另外,再把好酒取出两坛。” 陈仪应诺罢了,笑问荀贞,说道:“明公,这是要招待哪位贵客?钟侍郎么?” “元常与我改约明日。孟德今天要到长安来觐见圣上,这好酒好菜,我便是为孟德所备。……你去伯符营中看一看,伯符随军带的若有沛国特产,拿来些。” 陈仪应是。 “然后你就带上两个人,去董承营外等候孟德,待他觐见过天子,邀他来我营中相会。” 主簿此职,相当於后世的秘书,是长吏最为亲近的吏员之一。 由陈仪代表荀贞去迎曹cao,更显出在荀贞心目中他与曹cao关系之亲密,而且不失礼重。 陈仪应诺,便於吩咐完庖厨以后,带了两个侍从赶到董承营外等待曹cao。 荀贞在营中当然不会干等,处理了几件军务,又与戏志才等讨论迁都颍川此事。 和希望能从朝中得到录尚书事的封拜一样,对於说服刘协和朝中诸臣迁都到银川,荀贞和戏志才等都认为有难度,但实现的把握更大。 快到中午,陈仪回来禀报荀贞,说道:“曹太原辰时到的董承营,刚刚觐见过圣上。仪向他转禀了明公的邀见,他说等到下午再与王河东一同来拜见明公。” 王河东者,王邑也。 这次曹cao来觐见刘协是和王邑一块儿来的。 事实上,曹cao的此来觐见,部分缘故就正是因为王邑。 既知已经没办法劝说刘协暂时迁都邺县,并且勤王的头功也是抢不到手了,因此曹cao这几天一直都在去留之间颇是犹豫,是留下,觐见一下刘协,还是不入朝,还回太原? 就此折还太原,他有些不甘,可是如果不折还太原,入朝觐见的话,刘协之立不合袁绍之意,袁绍与刘协间的关系很是微妙,则会不会引起袁绍对自己的猜疑?毕竟现而今,曹cao还算是寄人篱下,还需要依靠袁绍的庇护和支持。 王邑对此,完全没有顾虑,且相反,辛辛苦苦勤王一趟,兵马已近长安,如何能不觐见天子,便就还回河东?虽然这勤王的头功没了他们的份,但好歹是有勤王之功的,如何能够不得些封赏就回河东?无论怎么说,白跑一趟,空手而归,这也是说不过去的。 故此,刘协召之入朝的诏书一到,王邑马上就准备启程,动身赴朝。 他已奉旨,曹cao若不奉旨,独自一人率军回太原去,那就太不像话了。 曹cao於是和王邑一起来了长安觐见。 李一败,渭水北岸的凉州兵或已逃窜,依附别的割据去也,或已向朝廷呈递降书,表示投降;渭水南岸的杨奉、徐晃也已率部离开渭南渡口,投到了荀贞帐下,渭水两岸的道路都已打通,曹cao与王邑之此来长安,一路通行无阻。 …… 下午,曹cao果与王邑同来拜见荀贞。 要说起来这个“拜见”,曹cao与陈仪说的“拜见荀贞”,还当真不是曹cao客气。 就不说荀贞已获“假节钺、录尚书事、车骑将军”等官之诏拜,荀贞现虽上书辞让,然最终就任只是个时间早晚的关系,便只说荀贞现下镇东将军的官职,就已比曹cao的现官为高,“拜见”二字,荀贞当之无愧。 得报曹cao、王邑将至,荀贞亲自到营前相候。 远远见成排的绿树对映间,数骑、两车,自西边空荡荡的官道行来。 行至近处,荀贞看得清楚,骑有四骑,当先一骑,上边所坐之人,四旬上下年纪,常人之貌,蓄着胡须,肤色偏黑,身形不高,简单地裹个帻巾,着黑便服,佩剑,可不就正是曹cao。 其后三骑,一个二十多岁年纪,相貌与曹cao有几分相似,亦是个头不高,荀贞识得,此人乃是曹cao的长子曹昂;另外两匹马身上的骑者,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这两人荀贞不识。两辆车,一辆是辎车,垂着车帘,看不到车内所坐何人,不过荀贞能够猜料得出,必是王邑无疑;另一车是辆轺车,驰於辎车之前,车上立着一个三旬上下的佩剑文士,这人荀贞也不识得,但也能大概猜出是谁,应当是王邑的主簿或其它的门下亲近吏。 离辕门还有挺远,曹cao几骑就下马,两辆车也都停下,轺车上的文士下来,放了脚蹬在辎车门下,车中下来一个三十多岁,也是穿着便服,配着长剑的士人。 总共六个人,称得上轻车简从。 曹cao和那个士人居前,其余四人居后,朝向辕门来。 荀贞领着戏志才等数士,欢笑迎前,说道:“孟德、孟德!任城一别,你我多久没见了?人世间的缘分却这般奇妙,真是没有想到,你我再次相会,居然会是在长安!孟德,孟德贤兄!想煞我也!”话声中,已到曹cao等人近处。 曹cao等正在向荀贞长揖行礼。 荀贞一把拽住曹cao的胳臂,将他拉起,上下打量,说道:“孟德,你怎么不见老?” 曹cao比荀贞低,两人离得太近的情形下,他看荀贞得仰脸,因是他略往后退了一退,笑道:“cao不见老,公亦神采依然。……不,应当说是神采更胜往昔!” 荀贞摆了摆手,说道:“老了,不比当年了。贤兄啊,就在昨天,我不过是与我营中将士比了比骑射,你猜怎样?居然就腰酸腿痛!这放到以往,何以能会?” 曹cao说道:“若是我未有记错的话,公今年当方三十五六,春秋正盛,壮年之龄,何来言老?” 荀贞说道:“人或未老,心已老矣。”喟叹说道,“孟德贤兄,‘三十而立’,夫子之言也。我今年早过而立之龄,回顾看之,一事无成,可谓蹉跎岁月,虚掷时光。每思及此,我心惆怅。” 曹cao一时无言以对。 荀贞如果是蹉跎岁月,虚掷时光,至今一事无成的话,他曹cao算什么? 正无话可说之时,荀贞的目光转向了他身边的王邑,问他,说道:“贤兄,此公想来必就是河东王公?” 曹cao答道:“正是。”
王邑下礼说道:“邑冒昧谒见,失礼之处,尚敢请公勿罪。” 从官职来讲,荀贞位尊,王邑想要拜见,得提前投刺求见。 从士人的身份来讲,两个不认识的士人如要相见,中间必须得有一个认识双方的介绍人,而且这个介绍人还需得客人一方,向主人一方提前约好客人登门拜见的时间才行。曹cao虽是既与荀贞相识,也与王邑相识,完全可以做他两个人结识的介绍人,但今天王邑谒见荀贞却是曹cao没有提前来与荀贞约下王邑何时前来拜见,王邑跟着曹cao就来了。 两个方面,无论哪个方面说,王邑确实都有失礼之处。 荀贞还了一礼,笑道:“吾辈丈夫,俗礼焉可拘之?公名师高徒,旧年为离石长,百姓爱之,公之令名,贞早闻之矣!此次勤王,至洛阳时,复闻公美名,闻公在河东,历年与白波黄巾周旋,力保百姓不受侵害,深为远近颂扬。贞当时就想,若能得与公一见,快慰平生,不意今日乃得与公於此相见,不胜欣喜。” 王邑没料到荀贞这么清楚他的过往、经历,荀贞今勤王功成,名声愈振,能得荀贞赞赏,饶以其刚强之性,亦不禁快活,自谦不已。 叙了几句话,曹cao叫其子曹昂上来拜见荀贞。 曹昂行晚辈之礼,荀贞请他起身。 接着,曹cao给荀贞介绍余下那三个荀贞不认识之人。 这三人一个是曹cao帐下的文吏满宠,一个是王邑郡府的大吏贾逵,而那个乘轺车的文士,正如荀贞所猜,是王邑的主簿。 贾逵此人,荀贞较为陌生,听到满宠的名字,荀贞颇是多看了几眼。 满宠之名,荀贞不仅是前世知闻,他迁军府到昌邑后,亦有数次听到昌邑本地的士人提到满宠。满宠家就在昌邑。其族中之士,还有好几人现在仕於荀攸的州府、乐进的郡府里。 满宠等拜见荀贞罢了,戏志才等从荀贞出迎的诸士各亦与曹cao等见礼。 营外非长久叙话之所,荀贞请曹cao、王邑等入营。 曹cao等随着荀贞穿过辕门,进到营中。 行往大帐的途中,荀贞注意到,曹cao时或左右眺顾,知他这是在观察自己的营垒布局。筑营,是将校的一项基本功。虽不能说擅长筑营的将领就一定会打仗,但会打仗的将领在筑营方面肯定不会差。只是既邀曹cao来营中相见,荀贞就不怕他看自己的筑营能耐,也就只当未见。 到了议事帐内,分宾主落座,戏志才等陪坐。 却是从吏奉上茶汤,才刚刚退将下去,荀贞看着曹cao,便说出了句让曹cao心头一跳的话来。 荀贞说道:“孟德贤兄,前两年兖州一役,我是情非得已,使你失了兖州、东郡,我久思报偿於你。今次讨贼勤王,兄立功厥伟,我意向天子上书,表举贤兄为并州刺史,兄意何如?” ―― 三更!求月票、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