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〇七章 是敌是友
几分钟后，空旷阴森的地下空间里，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归于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龙云，参与夜袭行动的“隐龙”部队成员，两手持枪，步伐平稳的走在另一人身侧，位置微微拖后、显然还有几分警觉，然而这时候，他的行为完全不像一个志在生擒“哈里夫”、不惜代价弄清真相的超能力者，反而像是和来历不明的家伙成了朋友一样，一边穿过单调沉闷的金属走廊，一边沉默的断续交谈。 交流，意念上的交流，超能力者之间的寻常沟通手段，正是通过这样一种无从作伪的方式，龙云才暂时消弭敌意，开始认真分析“哈里夫”的意识。 好吧，就算他自称“伍征”，龙云回忆起一部分“死城”地下的幻景，他的确记得，在出击的“火焰星”机队成员里有人叫这个名字；非但如此，这位“伍征”还称呼他为“龙逸云”，原本只消这一句话就会让他极度震撼，但现在，亲身经历了数不清的离奇诡异之事，龙云的神经大条也更进一步，他已可以接受任何言论，哪怕身旁的“伍征”说他发现了统一场理论、或者来自天顶星的特使也无妨。 ——“伍征”，你刚才说，那并不是地震、而是“系统”在苏醒？ ——没错；哦，时间紧迫，解释太多细节没意义。 总之，你要明白，这情形非我本意，我也的确曾打算除掉你、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先行的“使者”，但现在……全是徒劳；系统的控制方式，不是我们这些战斗人员能掌握的，哼，就算你也一样没戏。 但……不管怎样。有一点倒是可以期待，属于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这段时间里。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如果你的确沉溺于“凡人”的世界。难以自拔的话。 ——“我们的时代”？ 能否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边交流，一边尽量梳理繁杂之极的讯息，龙云勉强与头昏脑涨的不适感对抗，收获则是，他对伍征的某些言论有了起码的把握。 比如“上帝”，原来也许不明白，但“伍征”对此并未遮遮掩掩。他的计划很直白，就是凭借超能力在人类世界里获得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为此，借助“哈里夫”的身份作乱中东，后来以“劳尔*梅南德斯”之名在玻利维亚活动，只可惜，正如他坦承的那样，凡人虽然庸庸碌碌，由其组成的整个世界却着实棘手，这些活动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一边询问，一边思考。龙云的精神负担很重，旁边的伍征却没这些烦恼： ——什么人，这不是很清楚吗？ 裁决者。一个全新的种族，进化链条上更接近未来的一环！哈哈，这些你都知道的。 好吧，我不太清楚，你作为“二零一九”号被派遣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你之前的使者们，恐怕也和你一样碰到了麻烦，但是，我没空给你重温一遍历史：转过拐角。走出这段通道就是第一重涵洞，踏出大门时。就是你我各奔东西的时候。 喂，——动武就免了吧！ 是的。你猜的对，现在这一点意义也没有，不是么。 伍征的话，越到后来口气越淡，几乎就像是两个老相识在聊家常，龙云却有一点不得要领，他借着通道里的惨白光线看去，男子的脸上，居然只有轻松和无所谓，当下一阵焦躁，因为他很明智的领悟到，这家伙的话都是真的。 虽然还没真正理解，刚才地下一阵异象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系统”又是指什么，但凭借无从作伪的意识窥探，他仍然模模糊糊的捕捉到了某种关键，既然从前到后，伍征的态度明显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变化、不再打算置自己于死地，那么，自己现在用枪威胁，也无法迫使他就范—— 但，这很奇怪啊、不是吗！ 不管发生什么，自己毕竟有一支突击步枪在手，伍征，这家伙难道以为讲大道理可以躲得过子弹？ 疑惑，是如此强烈，龙云本能般的想将其定性为“诡计”，却无法说服自己。 正相反，虽然意识一直不肯承认，他却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伍征的话，几乎百分百都是真的，此时此刻，就在玻利维亚大地深处，某种莫可名状的存在已被唤醒，异象暂时消退，只不过是某种暴风雨前的平静，一切的秘密，“伍征”似乎都了如指掌，但问题是这家伙如此口硬，又或者说，他的确有急于脱身的理由？ 思维，一条条线索与推测，几乎在年轻人脑海中平行展开，恍惚间看向步伐从容的“哈里夫”、不，是伍征，龙云的思维在动摇；他甚至有些迷惘，眼前称呼两人为“我们”的神秘男子，他究竟是敌是友！ 疑惑越来越深，路，却终究要有一个尽头。 走向空间一角的巨大洞口，从虚掩的钢铁巨门后扭出身形，刺目的光自东方射来，让两个长久跋涉在黑暗中的人一时眼花。 乌云散尽，晨曦愈发明亮，一抹红亮朝霞浮现在天边，时间已过了这么久吗…… 一下子暴露在阳光下，虽然只是清晨，龙云还是有点不适应，他暂时收摄心神、离开伍征几步，大口呼吸起山间的清新空气。 看起来，风雨交加的夜晚，那样的晦暗天候绝不寻常，现在—— 不，不是的，事情还没结束，没结束啊！ 突然间有了一种警醒，年轻人的眼瞳，聚焦在不远处草坡的狼藉上，一具具身着迷彩服的尸体、凌乱的装备刺激了神经，龙云只觉意念一下子跌落现实，刚才在基地中穿行、看到尸体时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一下子看到毙命的友军，他才突兀的接上了意识中的断线，“伍征”，不管他是谁，猝然发动的意念风暴，到底戕害了多少性命？ 基地内外，更远的山岭之后，甚至辐射到未可知的远方，这家伙——分明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这种人，即便理由再多，难道就能让他没事一样的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