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塔楼的示好(二)
“明参先生,”纳克萨右手怀揣胸口,正抓着他那顶昂贵的礼帽,“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你的存在和出现已经直接的导致了我现在所拥有的坏心情,亲爱的小透明先生。” 明参叹了口气,再一次对法尔忒妮介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是个该死的混蛋私家侦探,我们曾经有过点交集——别那么看着我,感觉很尴尬知道吗?” “我只是在疑惑,”女孩抱着一个皮革公文包,微微仰起小脑袋开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想问什么。” “出现一个疑似与朋友相熟的陌生人时,打听对方的身份才是符合人类行为的逻辑哦,卓尔卡小姐?” 嗯? 纳克萨有些惊讶。 拥有者‘窥视者’所带来的细微的观察力令他能够清晰的察觉这位曾经和自己见过一面、在明参档案中特意提到过的女孩——法尔忒妮.卓尔卡——似乎并不认识自己,这并不正常,因为他们是见过面,而明参也是把自己和泽彼思介绍给她的。 这又让他想起了,当初这个古怪的东陆人只是打了个响指就能让人失去意识——他剥夺了‘记忆’,又或者是某种灵性带来的‘暗示’——后者的话,对异人而言应该是也能做到的,但并不能很快见效,而且效果也没那么好就是了。 明参看着纳克萨,开口询问:“好了,你最好有个合适的、不会令我反感的理由——你并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对么?” 威慑的恐怖灵性从东陆人独有的黑色眼珠中缓缓逸散,这种压制对于低序列者来说是极具效果的。 “只是一件小事,明参先生,”正在思考的纳克萨感到那种熟悉得不愿意再回忆起的恐惧逐渐涌上心头,赶忙摆了摆手,“只是一件小事——我很快就走——小事.......额,你懂得。” 高贵的克乍索贵族青年很是慌张的解释,这种反应或许在旁人看来有一些唐突或懦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明参先生,也许你会想看看这个。” 有着金色蓬松头发的贵族青年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被折叠得很不起眼的纸片递上来,带着黄渍的纸片似乎诉说着某些秘密。 “这又是什么呢,小透明先生?” “这是‘塔楼’的意思。” 金色的青年俯下了身子——虽然这有种表达尊重的意味——用只有二人一鸟才能听见的声音开口,然后脸上浮现起尴尬且不失礼帽的微笑,紧接着转身离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毫无阅读的欲望,明参把纸条收进口袋,揉了揉法尔忒妮的小脑袋,“那真是个怪人,不是么?” “真的是怪人。” 卓尔卡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怪人。 菲继续腹诽道。 没有在意这一个间断节奏的无趣且冒昧的小插曲,但今天的过程说实在,真的十分乏味与无趣,因为在两人常常去吃的一家附近商业街的餐厅吃了顿不算丰盛的下午茶后,法尔忒妮就被恰好遇到的凡匹利欧带走。 好吧,毕竟从今天下午的考试结束之后就是每个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学生都会期待的、为期一个半月的假期,而身为一名教师,需要处理的不仅仅是班上学生的成绩,还有各项评议表之类——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教授们也不轻松——但这反而让明参轻松了。 时间或许不存在,但变化总是会在的。 太阳并不会一直悬挂在天空,当月之母重新披上她的面纱,金光者掩藏幕后,但那灿烂的黄昏还是像油画颜料一样在云朵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白鸽虽然还没到归栏的时候,但成群落在屋檐、广场上的乌鸦已经把它们驱赶回自己拿充斥鸟粪和谷物腐烂味道的鸟笼,霸占了这所校园的天空与建筑。 人们都在离开,校门口逐渐拥挤,除了少数一些不回家、仍居住在学校宿舍的学生之外,大家都在赶路,有的是渴望能更早的回到甜蜜的家庭怀抱,而有一些是渴望能去坐一坐那叫做蒸汽火车的新奇玩意儿。 临近夜晚的图书馆内,明参已经拿出了一个薄薄的笔记本,一根水笔,找上一个偏僻的角落,亮起一盏明亮晃眼的密斯克布索罗大学新研制的可爱小灯——东陆少年显然有着不少的资金——再来一杯劣质红茶,嗯,完美。 “如果外面再下一点雨的话,我会觉得今天的氛围简直会十分的完美——你懂我意思么,小鸟?” “我只知道潮湿的空气会影响我的飞行速度,明参——你给屋子换锁了吗?” “没有情调往往是一种致命的缺憾,蠢鸟——我认为没必要换,这很有情调。” “嘎哦,是的,你说得对——开始吧。” 明参看着匍匐在地面上的鹦鹉,没有多说什么。他轻轻的用手指叩击桌面,然后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条,摆在一边。 “按照你最近三天给我的信息,” 少年熟练的转动手中的笔杆,有着奢华黑亮色外壳的水笔在他手中划出美丽优雅的弧度。 “符合卑卡布尼特征的家伙绝大多数都出现在凯彼尔街的下水道之中,嗯,我从来都没注意过这一个地方,因为这是属于克布鲁区的一个小街,畸形的制度导致瓦萨尔斯的一个城市很容易出现许多各种街区——这不是重点。” “这代表两件事:一,凯闻巴多秘教团很聪明的没有把那些缺乏理智的杂种安置在卡卡街,而是选择在了相比之下好上那么一点的克布鲁街区;二,你的老鼠伙伴们在克布鲁区下水道的深处发现了一些拥有符合我描述特征的尸体,它们高度腐烂,缺乏灵性的残留——那么几乎就可以断定,我们的目标很可能就在克布鲁区——祭祀的残留,失去灵性的血rou也只有皮特曼那种生物才下得去口。” “下水道的尸体并不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嗯,毕竟真的没人愿意去疏通那充斥恶臭与污秽的地下网络。” “老鼠也不愿去,” 菲开口补充,但是声音很小,并没有引起一楼那文静寡言的图书管理员的注意。 “那里面实在太臭了——你知道的,寻常酸臭已经很难忍受,更何况还有尸体发酵的那种甜腻味道——呕,明参,你真该自己去下水道闻一闻,你一定会爱死那味道的。”
“我的建议是你现在马上闭嘴,不要继续无关紧要的对话,不然我会把这根笔狠狠塞进你的眼眶里去搅动那小的可怜的脑子——还有问题吗,蠢鸟?” “没了,大诗人。” 明参满意的点了点头,琐碎蓬松的刘海随着脑袋的起伏的弧度摆动。 “很好。” 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刚刚所作出的推断,然后拿起了纳克萨先生交个他的纸条:“那个金毛狗一样的贵族小子说,这是塔楼的意思——现在,让我们瞧瞧那群蠢蛋想要告诉我们什么——没有猜测的游戏总是少了几分趣味,而我决定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亲爱的小鸟——大胆猜想,菲,大胆猜想,就算你说这是某一间餐厅的优惠券我也不会指责你。” “你的幽默虽然还差了几分味道,但我还是觉得十分有趣,”漆黑色的鹦鹉抬起了脑袋,“所以我猜那一定是山猎人小屋的优惠券——他们的牛排味道棒极了!” 咚。 “哇哦,真是个不错的猜测,” 明参收回自己砸下的拳头,向楼下探出脑袋的图书管理员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表情后,很是悠闲的开口:“我并没有说过自己不会动手,不是么?” “额.......哇哦........你可真是.......嘟噜噜噜噜!” 像是那些风车似的摇了摇脑袋,菲很快就恢复了他应该拥有的清醒状态:“好吧好吧——这到底是什么?” 明参瞥了一眼聒噪恼人的黑色小精灵,左掌靠着脸颊撑在桌面上,右手灵活的指尖翻动,打开纸片。 漆黑。 并非是纸上呈现的,而是少年眼中那本已经漆黑的瞳睛显得愈发黯暗,阴毒与如同恶龙般残忍的意味在弥漫与扩散。 “哒,看来呆子们也是会有些作用的。” 用舌头轻轻敲击了一下自己的口腔,明参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啪嗒。他把纸条展开,在菲的面前晃荡了一下。 那上面写着的是, 齐众历498年9月17日, 红月。 塔楼是人类智慧的凝聚,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并不会比某些秘密结社或者个人势力要来的缺乏匮少,更何况凯闻巴多秘教团曾经在瓦萨尔斯酿造出血案,这无疑让塔楼注意起这个象征扭曲和溃败血rou的邪教团体。 “啧,啧,啧——” “想要了解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组织,最为优先级的就是弄清楚他们的信仰和底层构造,还有大部分成员的序列途径,” 明参食指轻轻叩击菲的脑袋,“很显然,小鸟,塔楼的态度很明确——‘他不愿接纳那礼,于是恳求得隐晦,收下似乎就理所应当’——这帮蠢驴似乎打算把我这个在大青松街还算有些名声的家伙变成自己的编制外人员。” 少年随手打开窗户,图书馆二楼外有些微微寒意的清风带着晚间泥土和草本植物的气味吹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