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漫步者(一)
“额......哇哦,你不会是因为探索本身比你的‘目的’更有意思这种无趣的理由才会做出这种决定的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对于自己这一个常常与众不同的主人,漆黑可爱的小鹦鹉的思维显然也有着十分活跃的跳脱脑回路。 它现在已经恢复了鹦鹉的样子,立在少年的肩膀之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喜欢把意思换成‘情调’这个单词,不过你错了,菲,” 主角先生体贴且温柔的把礼帽盖在漆黑色鹦鹉的脑袋上,左手接过拐杖,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柄由各种大小不同的黑色立方构成的手枪由食指上的戒指上构造而出。 “这堵墙的后面就是或许我们的目的地,也可能是通向那里的道路——唔,我能闻到一种很不妙的味道——我并不是很想进去,亲爱的。” “大诗人,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不是么?” 明参耸耸肩,突然往后退了几步。 “有人来了,喏,就在对面。” 他的眼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漆黑,话音还未落,菲便看见了几道属于烛火色调的光亮从几块砖瓦的隙缝之中传来,像一柄柄尖利锋锐、直挺挺的刀子刺向了明参,但他并未闪躲。 “腐rou和炙烤的味道,看起来开胃餐准备得并不是很符合我的胃口。” 少年微微翕动鼻翼,神色不变,但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恶意。 这种构造的暗室简陋且低级,甚至只运用了最基础的机括与齿轮构造,廉价而寒酸,但仍旧不是一般的平民能够修筑的。 伴随一阵并不是非常悦耳的摩擦声,面前的墙壁露出了一个缺口,与光芒一并出现的,是一个脑袋。 脸上布满各种莫名其妙、似乎是角质构成的增生物,两只眼睛像青蛙一样鼓了出来,并且和常人相比,有些太过居中了。 他的脑袋上没有毛发,明参能很清晰的看出这个家伙那一对令人厌恶与恶心的瞳孔几乎是在发散的,但仍在努力聚焦。 脸就好像是一个歪掉的鞋拔子。 他看见了来者。 鼻子发出了呼呼声,心脏开始像一枚小巧的蒸汽泵般输送血液,肌rou鼓起暴虬。 少年暴露在烛光之中,很是显眼。 “嘿,你好,初次见面,” 明参挥了挥手:“你是不是很期待我们之间会有一些十分符合小说常规流程的展开,比如说来上一场几千个单词量的打戏,又或者亲切的交流后得出双方都有难处的结论——好吧,当然不可能,” “正如克乍索的币制再过两三年就必然会崩溃那样,你我相遇后事情愈发无趣的概率也是必然,” “哦,等等,”明参突然伸出一只手指,修长而笔直,在这个人的眼前很是嚣张与挑衅的晃了晃,“猜猜看这是几,乖狗狗?” “不管你是谁,” 这位有些怪的先生显然是被这么一个拙劣蹩脚的挑衅激怒了,他咬牙开口,“你死定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那些由角质构成的增生物似乎在生长、蔓延,在脖颈与与手掌处浮现,但很快他便觉察到一件事。 自己动不了。 “我是知道你们的,而且杀过不少——唔,一个‘漫步者’?看你脑袋上那些东西就知道——易怒且难以自制,对杀戮的渴望远超于常人,尤其喜欢血与rou的刺激,和‘脓包’们有些类似.......” 明参的身旁,一汪汪黑色缭绕,从中伸出几条漆黑色、粗大得可怕的铁链,缠绕在那个‘漫步者’的四肢之上。 少年已经显露出‘黑死人’的姿态,这令对面倒霉可怜的家伙面色不太自然,不过很快就由惊骇、恐惧与不安变成了呆滞与无神,口角流出连绵的唾涎,但似乎念念有词。 不知从何得到丰富经验的‘漫步者’先生在觉察到自己不能动弹的时候,便开始诵念指向‘大父’的祷词,而这是明参没料到的。 艰难抵抗如潮水般涌来的昏阙与服从的渴望,他低声颂唱,虔诚而深沉。 “您是三中的一,” “您是一中的万,” “所有真实存在的理性源途,” “疯狂与本性的执——” 噗呲。 粗糙且带着异地口音的话语戛然而止。 就像是腐烂到芯的苹果落到地上的声音,湿润且短促,但却非常真实的能够听见某种东西被击穿。 啪嗒,啪嗒。 明参后退几步,以防止血液溅射到自己的衣服上。 他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漆黑象牙塔’,收回了‘黑链’,那一个变成黑色平面的面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果然,在对异人施加影响这方面还是有些生疏。” 少年微微耸肩,空洞且单调的平乏回响在狭小的室内荡漾。 。 。 地下室并非是单纯的一个‘室’,这里其实更类似与通道这种东西。 虽说受制于面积的限制,但这里还是有几个房间的。 其中一个房间,地面和墙壁被血与内脏填充得没有一丝缝隙,森森发白的骨上披盖腐烂与破损的皮肤反常的悬垂在半空,看上去就好像是覆盖在天花板上似的。 这里墙面被开了一个正方形的空档,一个雕塑静静的沉寂在其中。 那是一个被许多肥大扭曲的虬须所支撑起的球状体,一只狰狞的眼珠生动的在上面呈现。 突然,那一只眼睛居然眨了眨,而后弧度变化,应该是石制的眼皮向上拱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弧度。 那是在......笑? 。 。 明参蹲下,用拐杖戳了戳变成碎块的血rou骨混合物,很是恶趣味的搅动了一番。 咕啾,咕啾。 “他刚刚念的那段话,是《西彼恩溃斯抄本》中对那个所谓‘大父’的祈祷词,所以我们并没有找错目标,菲。” 凯闻巴多秘教团。 “看上去是这样。” 菲跃到地上,俯身观察,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愉悦。 “让你的老鼠把这东西解决掉。” 丝毫没有夺走他人性命后应该感受到的恐惧与惊慌,明参的语气仿佛是处理某种微不足道的垃圾一样,他的行为也很失礼与冷酷。 “哦,烦呐,又要干活。” 小鸟扑棱翅膀,到少年的肩膀之上,开口道。 一只只啮齿类生物不知从哪里冒出,带着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还短腿段尾,甚至靠仅存的皮毛拖着残肢出现,涌向那因为‘漆黑象牙塔’而变成碎渣的垃圾。 毫不在意的跨过血rou,明参看见刚刚那腐rou与某种炙烤烧焦味道的来源。
“哇——哇——哦,” 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般拖着长音,明参把菲脑袋上礼帽取下,挂在了腰带的搭扣之上,开口道:“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品味并不怎么样。” “嘎哦!嘎哦!只是‘不怎么样’?!” 菲煽动翅膀,在不算宽敞的通道之中飞行了一圈,落到明参已经伸出的左手之上,喙在拐杖表面摩擦,夸张且喧闹的开口:“大诗人,这可是太恶心了——恶心!”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是那么回事,” 少年把变成手枪形状的‘漆黑象牙塔’的枪管抵在下颌——不是,这动作有什么意义么——思考了一会,道:“这些火炬上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头部与内脏,那就和原始的生殖崇拜没多少关系,不难看出凯闻巴多秘教团更崇拜血rou之中流淌的那该死的灵性,毕竟我记得‘脓包’晋升的途径上,有一个位阶就叫‘血rou魔法师’。” “仔细观察,小鸟,观察——这些尸块并没有做防腐处理,它们持续燃烧,但又一直在腐烂,却只有非常轻微的烧焦——这种火焰附着着‘溃败’,并不是真正的火焰本身——不过,只对血rou有用。” 明参凑近观察后开口。他现在的面容仍是一片漆黑,这令他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不,我说的不是画皮酱,而且那是画也不是人皮啊——不,不对,也不是穿着女仆装的二重幻影,这里没有骷髅头,而且他们有眼睛和嘴巴! 咕啾,咕啾。 嘎嘣,嘎嘣。 “咯咯咯......” “哇哦哇哦——死了也要给别人带来麻烦,嗯哼?” 感知到身后的动静,明参扭过脑袋,看向异样的来源。 ‘漆黑象牙塔’能够对伤害到的物体造成类似‘解构’的影响,如果击中木块就将其变成碎木块,击中石头就将其变成碎石屑,击中人就将其变成碎rou块——合情合理。 但怎么说呢...... 本应该渐渐被老鼠蚕食殆尽、连碎骨渣和地面血迹都不会残留的碎块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某种方式聚合、甚至生长出了更为诡异的增生物,肌rou纤维不再拥有自然的排列,而是像被缠绕在一起的铁线般胡乱的纠结着。 莫名的出现了许多带着人类特征牙齿的口,不断咀嚼那些被菲寄生控制的老鼠,那令人头皮发麻、生出鸡皮疙瘩的咀嚼声简直是一场可怖话剧的渲染音乐。 “哦,该死的——这是什么?” 菲张大了鸟嘴,人性化的发出惊呼。 “让我猜猜,” 少年并没有感到害怕或惊慌,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空洞单调得仿佛某种呕哑长笛苍白音色的古怪声音从那一张更为空洞的脸之中传出:“他身上被放了特性.......‘脓包’或‘rou团’?唔,刚刚到祷词让他和那个‘大父’之间产生了联系,以此作为触发点.........他和祈祷对象之间出现了联系,并因此被影响,显而易见。” “对一般人而言,这可是无比珍奇的场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