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唐突的邀请 (二)
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摘下了那顶高得夸张的帽子,手指不住的搓了搓:“当然,当然......我们需要一杯咖啡,或者是可口的早餐酒——哇哦哇哦,我的推荐是白葡萄酒,或者是一杯清雅的雪兰花酒——再来一首瓦萨尔斯经典小乐曲,还需要有一个优雅而充满氛围的环境,而你的书房就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有客人,老家伙。” 明参用银辉色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哦,拜托,亲爱的,怎么可能——你是那么强势、傲慢,目中无人又充满天真,简直如同卡布尔罗河中那些被冰冷河水浸润、塞在满是石块的木桶里的尸体,又冷又硬,” 他就像是一只大肥鹅似的笑了笑,发出嘎嘎声:“也许你该想个更有新意的理由。” 看似和善的话语中透露出微不足道的威胁,双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融洽。 “明参,” 法尔忒妮的声音出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无感情,软绵绵的。 “怎么这么久?” 女孩抱着漆黑的鹦鹉走出,有些不解与疑惑的开口。 “因为来的家伙很缠人,” 明参扭过脑袋,两双死鱼眼对视,蓬松的黑色头发晃动了一下:“给我些时间。” “哦,明参先生,你可没和我说过这里还有一个如此美丽、婉端得仿佛银莎花般可爱的淑女——” 有些用力的搓了搓手,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看向法尔忒妮.卓尔卡,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口音带上贵族腔调:“也许我该介绍下自己,用一个贵族间通用的,嗯,比如吻手礼.......” “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哪怕一个单词,” 明参立在一旁,摆弄拐杖,打断威容的话:“我敢保证你会后悔。” 因为法尔忒妮在这儿,他并不能讲出‘把你剁碎后塞进你家的每一个灯泡和餐盘里做装饰’这种话,不过一个简简单单、看似微不足道的威胁也能够很好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当然,这需要双方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能让事情简单不少。 尽管知道罗闻纳里奇先生这幅样子只是一种伪装,但明参仍是感受到某种不悦与反感在脑海中集聚,正如最近逐渐降低的气温一样,他的忍耐度也在逐渐降低。 “我知道,哦,亲爱的,我知道,我懂的——看到菲在这女孩的怀里我就知道——我懂的。” 私生活显然不检点的老家伙并没有感到尴尬,只是凑近了东陆男孩,低声说道:“嘿,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开窍了——好事!这是好事!” 这么说着,他用腋窝夹着手杖,表情甚至可以用猥琐来形容。 “请允许我给你带来这个,明参先生,” 这么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来一个信封,崭新的火漆印非常、非常的体现出该死的奢侈与惊喜.......好吧,体面——就连信封看上去都很昂贵,因为印刷得这么雪白平滑、又有着rou眼可见坚挺的白纸可不多见。 “当然,我本来是打算带你到我名下的餐厅吃顿好的,然后再把这个交给你——Tiom.Throng,我知道你喜欢那里——但是,亲爱的朋友,你显然有着你自己的安排,那好吧,好吧,不过我得把这个交给你。” 咧嘴笑着,老先生就好像是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尽管得到与赠与的对象似乎搞错了。 “我认为你更应该找个佣人送过来,” 明参面无表情的接过,一边翻看这类似信件的东西一边开口:“不过算了——下个礼拜?” 无需对方开口描述,拥有漆黑色眼眸的东陆人似乎便知晓这封信函之中所装放的到底是何物。 明参的花销并不低,他的收入除了小部分是作为家庭教师所得的之外,其他的都是在罗闻纳里奇家族举办的一些宴会上,帮助某些贵族们解决所谓的‘超自然事件’,除了这种方式接取委托,其他时候明参基本都懒得去管其他人的死活。 这种信函,明参很熟悉——宴会的请柬,尽管知道这些贵族们喜欢每周都会举行一次舞会或者是晚宴,但明参的并非每一次都会过去。 两个月一次,他所接取委托的酬薪就足以养活自己大半年,而且大部分委托的内容都是胆小的夫人、敏感的先生们自作多情的疑神疑鬼,但他们从来都不吝啬,非常的阔绰大方........金瓦伦真的很棒,如果上面没有印着伦那一张恶心的、颇具宗教意味的拟人化的脸,也许会更加讨人喜欢。 虽然有时候也会遇到麻烦事,比如地下网络某些没毛乳白的大老鼠厌倦了阴湿的下水道而出现在宅子里,又或者是一些游荡的非人之物作祟烦人.......那样的话,报酬就更多一点。 “不,不不不,这次情况有些特殊,亲爱的——明天晚上举行,但明天中午,我的人会就来这里接你,” 威容摊手,身体微微倾侧,像是个滑稽的不倒翁:“答应我,明参先生,我们需要你的一些建议.......哦,你的眼光总是独到且准确,仿佛墓xue中搜寻蚯蚓的老鼠——伟大的伦呐,我喜欢这个比喻。” 明参耸了耸肩,他微微上前,俯低了身子,将脑袋放到和罗闻纳里奇先生相同的高度,拐杖杵地,很是小声开口,不让其他人听见:“听着,老东西,也许是我最近脾气太好,才会让你们误会一些事——我不在乎你一大早的过来是打算把什么麻烦引过来,也不在乎罗闻纳里奇家族到底打算做什么,但不要试图把你的意志套在我身上,” “又或者,你其实希望自己的家人和你一起变成rou汤出现在济慈院的餐桌上,用最原始的血rou形式回馈这个社会?” “呵,呵,呵,别那么生气嘛,真的只是一些小事......小事!” 罗闻纳里奇知道明参为什么会这么抵触,因为他刚刚的话语带着一丝隐晦而强制、不小心透露出的带着命令的口吻,而这是眼前这位可怕的东陆人所不能忍受的。 不过,身为一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可怕到贵族老爷,他显然不会被这种小小的威胁给吓到:“将我用我最诚挚的态度、最真挚的友善来邀请你,虽然你可能不太感兴趣,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来,这是一个朋友最真挚的邀请。” 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脸上的表情真挚而做作,皱纹就像是被挤压似的出现在他脸上,如同被盐巴腌制、干瘪后的萝卜干。 “那个,” 法尔忒妮怀中抱着菲,小心翼翼的上前,揪住了明参的衣角:“怎么了?”
“哦,看看这位美丽的小姐,不能做出合乎身份的礼节真是令人.......等等等等,把拐杖收起来,明参先生,我保证不再sao扰这位小姐.......是的,是的——呼.......” 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先生做作且浮夸的抚摸几下自己骄傲挺起的胸口,鼻子下两道弯刀般的小胡子很是有趣的翘动着:“但是,但是——哦哦哦!” 他故作神秘的凑到明参的身旁,挤眉弄眼,如同漫画中满肚子坏水的反派,用一种很是戏谑与开玩笑般的口吻说道:“我的朋友,我敢打赌你会喜欢这个——虽然每一次你都没照做,但我仍要说,你可以带上一个人参加今晚的宴会,否则我又得被那些夫人小姐们的问询给炸破脑壳........东陆人........哈!要知道,东陆人,是十分受欢迎的!” 明参抬了抬眉毛,眼神很不善,显然是对老威容的提议有着些许的反感。 “拜托,亲爱的,就当是帮帮忙,帮帮忙,” 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做出夸张的苦恼表情,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小声说道:“你不必担心这位小姐会在晚宴上会被人sao扰,我发誓......发誓!在我们交谈的时候,她可以和我的女儿、还有罗闻纳里奇家族的好姑娘们一起聊天,接触上流社会的生活,不会被那些风流的小伙子们沾染,我可以保证!” “我并不觉得贵族间糜烂的私生活肆意宣扬、谈笑这种无趣的茶话会可以美化成接触上流社会的生活,罗闻纳里奇先生。” 明参稍微推了下鼻梁上漆黑色的眼镜框。 他本希望拒绝这一唐突且冒昧的邀请,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缺少一些生活的调剂。 正如同枯燥乏味的课程需要发呆发愣来消磨时间,平淡无奇的日子中,即使是曾经游离、古老的东陆人似乎也需要找些事情去做。 并不是需要做什么,而是‘想要做什么’,这种态度似乎才是正确的。 而且,自己仍然必须保持必要的社交关系,大青松街的贵族们尽管和猪猡饭桶相近,但他们所能带来的便利至少还有一定的意义。 令人厌烦的社交场合自从文明发展便一直存在,因为社交场合中势必会出现社交活动,产出的名为社交的联系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正是这些层层密布的交织构建出了如今的世界。 “法尔忒妮,” 微微侧过身子,仍旧是那么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的话段,但明参仍尽量放轻了语调:“这位先生似乎希望邀请我们明天晚上可以去参加一场宴会.......唔,大青松街的日常邻里关系构建活动,你可以理解为某种团队建设,不过在这里是以家族为单位。” “我......我也可以去么?” 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舞会。即使是无法快怀大笑、总是把情绪藏匿于心中的、缺乏感情表达的女孩,也曾经在童年童话的浸染中,期待过闪闪发光的礼服、摇曳明熠的烛火,还有身穿正装陪舞的俊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