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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封锁(二)

    即使身体的感觉已经薄弱,但双目被捅入的疼痛仍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明参弓着身子,沾染血液的双手死死握住银灰色的拐杖用来支撑令自己不至于失态是瘫倒在地。

    漆黑色的血液。

    掉落的眼珠和滴答的血液并没有触碰到地板。

    实际上,在它们完全落地之前,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力似的,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地心引力这一定律的幅度缓缓向上。在这一过程中,它们不断分解、拼构——分解、拼购——无数细散的漆黑色立方体回到的明参空无一物的眼眶中。

    正在燃烧的青色石头落到地上,但它的火焰并未熄灭。

    “喵。”

    “喵。”

    “喵——”

    许多黑猫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安的凑上来、躁动着,尖锐嘶叫着,对那楼梯上的人影炸毛,口器中的眼睛与莫名的组织似乎都被染上了令人脊背发凉的可怖暗影。

    “你○○的我○○○——他○○○○真是○○○—我○○○该死的拉斯尔,你简直○○○的个○○○,你难道不会眷顾自己的信徒么........”

    毫不节制的用母语进行谩骂、羞辱银冠教会所信奉的正直之神,东陆人双手死死捂着双眼,过了一会才张开。

    ‘通灵视觉’带来极高的灵感和rou体的感知,但正是因为这样,明参才会久违的造访名为‘剧痛’的老朋友。

    “可以透过‘接近禁止’对我施加‘影响’.........”

    铁锁拖动的声音似乎在远去。

    明参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且低频,含糊不清的吐露嘟囔絮絮叨叨,断断续续。

    似乎没有觉察到明参,那一具盔甲缓缓走下楼梯,但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他们很可能已经被欧塞纳斯所影响。

    从地上捡起刚刚掉落的小礼帽和青色石头,东陆人将帽子缓缓带回头上,理了理衣物——待在大青松街的三年还是让他养成了要随时保持体面的习惯,因为这往往能在很多时候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事情的发展明明在刚开始时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眼下显然已经不受控制——这张仿佛用血管和肌rou组成菊花形状的脸倒是颇具有猎奇和怪奇审美的韵味,那些在扭动着的是系带还是结节构成的rou肢?这个美德骑士原本的相貌长得一定有够丑的——该死的。

    明参退回角落。

    算算时间,塔楼的人应该差不多要来了——得在他们赶到之前离开,或是藏起来。

    虽然他并不想看到那个异变了的美德骑士会做什么,对他为什么产生如此可怖的变化也没有兴趣,更不想等会自己的衣服被鲜血和内脏给弄得脏兮兮的——尽管他在逐渐喜欢吃生rou,但太过新鲜的也不好——但多看一会总归是没什么损失的。

    ‘阴影梭跃’能够让他潜藏在光线不能照射的黑暗之中,而这座公馆的黑暗就和海面波光粼粼的光点一样繁多。

    他会在必要时出现,但并不是现在。

    。

    。

    。

    。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比人类阴暗噩梦与原始冲动更为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场面,那一定就是霍米罗.切尔比卓即将要面对的场景了。

    没有什么可说的,伙计。

    在他这短暂而又漫长、几近有三十年左右的生命之中,拯救过许多普通人的性命,处理过无数的超自然事件,无论是面对穷凶极恶的异人,或是那些不应存在、超出常理的邪恶生物,都没见过几个能和他一会将会见到的场景相比较。

    这是他的预感,很不幸的是,霍米罗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

    还没有进到房子里,但自身的直觉和灵性就已经能感到很不妙了啊。

    胡子拉碴的霍米罗有些烦躁。

    他挠了挠自己的茶色短发,口中叼着的烟在逐渐变短。令人厌恶与致使肺癌的烟雾在这里居然是那么的清新讨喜,就像是芬芳馥郁的花的遗香。

    恐怕,一会进去之后,即使是粪便,也会让人认为是有着茉莉的救赎味道罢。

    “这还真是......糟糕透了。”

    穿着白色外服的桑铎.科依旧叼着廉价且生涩的丁丝洁香烟,缓缓走近霍米罗的身边。泽彼思跟在他的身后,右手搀着纳克萨的胁下。

    “你的队员?”

    霍米罗.切尔比卓斜着眼睛瞥了纳克萨一眼,他对这个拥有璀璨金色头发的年轻人有一些印象,而且他多多少少也曾听说过,这个年轻人加入塔楼的背后具有大青松街贵族与塔楼交好的意味在,尽管纳克萨.扎.T.比利冯斯特本人并不知情。

    “罗闻纳里奇家的威容先生告诉我,纳克萨将他的女儿从里面带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会昏倒,但也许回去之后我们能给他一次表彰,比如一枚亮晶晶的见义勇为勋章。”

    “呵,‘铁手侯爵’.......那个阴狠歹毒的刽子手,他应该上的是绞刑台,而不是铺着鹅绒垫子的红木床。”

    不屑的轻轻嗤笑,抽着香烟的中年人挠了挠自己的茶色短发,从自己腰间的佩带上掏出一只洁白的短铳,上面有着一个小罐,里面闪烁明亮的白光。

    在短铳的每一个零件衔接缝隙之中有光芒流溢着、明灭着,整体线条流畅而简约。

    塔楼工造,白钟型V号羊角锤,隐蔽且轻巧的小型单手持短铳,对于使用者的臂力具有一定的要求,但过于强猛的后坐力换来的是十分可怕的威力。

    不同于镇压锤使用蒸汽铳流作为攻击方式,羊角锤的枪管内部与有着比安魂锤更加复杂、数量更多的魔法符号与阵列,通过放大使用者的灵性加持作为弹药喷涂出强烈的灵能爆弹,最大威力能在短距离内可以冲散一堵厚度约为四十厘米的石墙,不过之后枪体便会崩散。

    枪管上的小罐之中能够装填使用者自身的‘灵性’以便随时开火,其密封技术的限制要求使用者必须至少每个礼拜补充一次,在危机时刻也能将其拆下投掷,一但触发嵌在其中的内嵌触发式魔法阵列后就会炸开。

    作为一把标准的塔楼守望小队队长配枪,白钟型V号羊角锤的使用者必须是一个高于自身途径最低位阶的‘异人’,而且因为威力和产量的缘由并未大量发放,而是在某种方面作为单兵作战武器进行配发,其轻盈小巧的枪体可以让使用者更加便利的携带与使用。

    “队长,”

    泽彼思.洛瑟——久未出场的‘巡警’先生,正义却有些急躁的贫血小伙——双手各自握着一把白钟型III号安魂锤。

    他靠近桑铎的身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以纳克萨的‘等级’应该是不知道在徽章里有内设‘拟巡警危急广播阵列’的,更不可能知道怎么触发才对。”

    他想表达的并不仅仅是话语单纯的意思,更不是怀疑或疑惑,而是有着其他意味的。

    ‘巡警’的灵性与直觉告诉自己,这一切很可能又与那个危险的东陆人——蓄着黑色头发、体型有些娇小的明参先生——有着难以撇开的关系。

    桑铎.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哈~啊,‘拟巡警危急广播阵列’,还真是有够做作的高级名词,念起来既拗口又别扭——就不能去取一些稍微带点科技感的名字吗?比如‘拟巡警危急广播协议模块’——这样多酷。”

    看上去似乎仍是少年的可爱东陆人又一次选择了待在高处,有着银辉色点染的拐杖被他把玩着,明参的脸色已经如同天上清冷的月一般苍白。

    耳边垂悬的半透明立方在缓缓旋着,折射灯与月的洒融,如同幕下行云之中吝啬却又慷慨的透露出的一丝丝微光,落在了明参的侧颜上,如是水那一般的缥缈温玟。

    少年修长的睫毛纤细卷俏,微微颤动着,正如他此时的纤细且柔白得仿佛精美石膏像的双手那般,指节并不分明——他好像不是现在所能见到、想象的人儿,属于他的时代曾经远去又或者不曾远去,而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到来又或不会到来——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哇哦。

    在‘剔删’之后,又受到那个异变了的美德骑士的些许‘影响’——尽管微不足道,但却真实存在——明参的身体十分虚弱,如果不是拥有‘梭跃’和‘接近禁止’,或许今晚会很狼狈。

    什么,你问这个突然从这一章就一直出现的‘接近禁止’是什么——就是那颗青色的石头啊,伙计,这个名字虽然不是很酷,但总算很有味道的不是嘛——当然,当然.......当然!

    “你们是什么部门的?!你们这是这是这是非法拘禁!我在总警署有.........”

    一位身穿着华贵衣裳的绅士趾高气昂的大声呵斥着——哦,伟大的伦,他可真是位敢于为众人站出来的勇敢的英雄,虽然他对面前这些陌生人的定罪似乎唐突且无知——瞧瞧那些投向他的眼神,敬佩与爱慕都要满溢出来了........哦,哦!

    “啊!”

    话还没说完,几个身穿雪白色袍子、从头到脚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古怪家伙就拿着一杆看上去和军方凯昔克75式步枪十分相像的东西往前一顶,这位勇敢得仿佛古克乍索勇士似的俊郎先生就被推得一个踉跄,白天鹅般纤细白皙的脖颈有些通红,他坚实得好像装满鲜花花瓶的身子差点倒在身后的人群之中。

    镇压锤是十分沉重的,只是被推动,造成的势能冲撞就足以在人群之中开除一个缝隙。说到底,白钟型III号镇压锤的功能本就是为了在面对不可挽回的大规模污染爆发清理工作、据点突击行动,或是特定目标的围剿所设计的,因此在各个方面颇具攻击意味为也是没问题的不是么?

    安静也只是一时的,毕竟沉默是十分艰难的磨难。

    倒不如说,这一个小小的推搡是将人群情绪点燃的火星。

    在场的都是贵族,并非是被克乍索政府和皇室共同管理、利用各种手段在群体中制造矛盾分裂、隐忍老实且愚昧、缺乏一定知识的憨厚的克乍索公民,他们闹事的水准和他们财产的多少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有着一定的关联的,毕竟充足的底气往往是不要脸的资本与力量。

    “你们敢动手?你们敢动手!根据伟大的、公正的、荣耀的帝国法律条案规定——”

    一位穿着美丽棕色华丽服装的老先生手中拿着镶金的手杖挥舞着,他好像一位侃侃而谈的演说家,一大段一大段的专业性单词就像是痢疾病人的后处那样喷吐着,这可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辩论家,如同动物园里声嘶力竭求偶的土拨鼠,滑稽可笑的表现欲是那么的别扭而做作。

    “扎.T!我丈夫的中缀是象征着高贵的扎.T!你们怎么敢——”

    “我是阿卡加斯家族的——”

    就好像王八那样伸出他们如同天鹅般修长洁净的脖颈,

    吵嚷声和歇斯底里真是充满了孩童似的活力,叫嚣的几乎都是年轻的贵族公子或小姐,还有那些尖酸刻薄者发出了。至于更多的大青松街老爷夫人,则是安静得仿佛在阴影中静待的鸷鬣,像毒蛇似的阴森——说不定他们会以为这是皇室想清理贵族的手笔?处于他们这种位置,总是会思考类似的事。

    塔楼员工并没有和这些家伙说话,他们朝前站了几步,将雪白色的洁净枪管托着,手指叩在扳机处。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他们得到了打开保险的允许,但射杀平常群众仍旧是不被允许的——只要他们的对立面是正常守法的人类,这条将会一直受用,不过谁又能保证呢?无论在任何一个国家,塔楼往往都有比当地执法部队更宽松的执法权。

    “所以我才不喜欢大青松街——这些家伙总是很难安抚,他们就好像是即将出笼吃小米的鸡群,又或者是幻想自己有父母抚养的蒂铎尔人,外表光鲜亮丽趾高气昂,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的本质跟内涵都和发酵的垃圾堆一样腐烂恶臭,满脑子都是怎么维系自己所谓的上流生活而非维系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

    霍米罗.切尔比卓厌恶的吐掉口中的即将燃尽的香烟——出自莫罗卡夫卡手工铺的手工烟,烟嘴上贴着的金色防伪标签意味着半根这种手工烟至少能买五盒丁丝洁香烟——大步走上前,阴郁着,压抑着。

    “相比与那些把脑袋拿白布遮盖住的家伙,没有面部遮蔽、看上去更有话语权与决定权的人往往更能掌控局面。”

    东陆人低喃着,声音蔓延在星伺环的大幕之中,模糊不清。

    “这是为了各位的安全考虑,需要各位的配合与理解,”

    桑铎.科在霍米罗开口前站了出来。

    他知道这位前任搭档、现任同事的脾气与秉性,如果不是有严厉的规定,在早上那么几年,他为了维持秩序甚至可能直接对天放枪以此来威慑人群。

    “我们收到举报,刚刚诸位举行晚宴的地方似乎发生了一起——”

    桑铎.科的话尚未说完,就有夫人小姐将手中装点着美丽羽毛的手摇扇砸了过来——等等,应该优雅一点......也许我应该用‘抛’这个字眼会比较好?谁知道呢——他微微侧了侧身子,躲了过去,对自己曾经的搭档耸耸肩。

    “哦,伟大的伦,这是多么无耻的谎言——这里可是罗闻纳里奇家的属地,这里可是伟大克乍索国王名下的国土,这里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