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信标(一)
恩德拉区,一处井盖附近。 特意选择在隐蔽的小巷子中,往往检测队也是从这里进入下水道,因为这里几乎不会有人出现,如果有,那么很大概率是可疑分子。 “你们看上去有些紧张,” 东陆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轻松的耸肩开口,“需要给你们一些时间稍微放松一下么?” “嘎,一节舞曲,一杯特调,又或是一局紧张刺激的纸牌游戏——哼呵呵呵。” 漆黑色的鹦鹉菲立在明参的肩膀上,抖着身子嬉笑。 “别高兴太早,小鸟——你也要下去。” 明参斜瞥了菲一眼,淡淡开口,语气很轻,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嘎——” 鹦鹉的嬉笑戛然而止,表情很人性化的出现类似纠结和拒绝的神态——这可真是一只可爱神奇的小家伙。 纳克萨并不是很好受。 尽管泽彼思擅长搜寻所谓与邪恶相关的灵性,但他对于明参的灵性似乎并不是那么敏感,而东陆人那种上级位阶的压抑一直在无形之中影响着纳克萨,这也就导致纳克萨在面对明参时并不是那么自在。 当当当。 银辉色的拐杖敲击着井盖,空洞的声响表示这地下是一个空旷的通道,黏腻湿滑的青苔和淤垢堆积。 哐当。 虽然还有些生疏,不过泽彼思和纳克萨还是撬开了井盖。 潮湿且带着刺鼻酸臭的气味从井口处弥漫而出。 在此之前,东陆人早已掩鼻后退,耳下垂挂的黑色立方随着身形摆动。 在恶臭面前,似乎就连圣瓦伦教会和某些邪恶力量都显得不是那么令人厌恶了。 对于身为塔楼守望的纳克萨和泽彼思来说,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到下水道搜寻线索。之前调查失踪案的时候,就是在下水道的壁面发现‘漫游者’的脚印。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下水道虽说有些抵触,但倒不至于出现类似洁癖的行为症状。在这一点上,明参显然是不如他们的。 “记住我说的,” 在二人下去前,东陆人显得十分随意的吩咐,“确认现场情况,记住自己灵性的感受,可以的话便一直深入——我相信你们一定是拿了地图的——如果出现意外,菲应该能够带你们上来。” “如果带不上来呢?” 泽彼思并不是很信任眼前这个可以的东陆人,基于对自身保障和同事人身健康安全的考量,他提出自己的疑问。 “那么我会带桑铎给你们收尸的,” 明参阴恻着摩挲起自己手中的拐杖,“当然,身为优秀且出众的塔楼守望,你们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的不是么?” 这番话让二人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既然是队长让自己协助这个东陆人调查,对方至少应该可能估计不会做什么过激或是可能威胁到自己的行为才对。 然而明参只是不想染上下水道的味道才从桑铎那里把泽彼思和纳克萨借走当苦力,令人感叹。 什么,你问明参为什么不让菲一只鸟下去调查?拜托,菲的序列并不高,只是所处于的途径位阶比较具有‘特殊性’,仅此而已。 塔楼的先遣封锁小组并没有出现,但实际上,侈尔.比萨哆瑟——曾经出现过的先遣封锁小组组长——早已带人在周围立起了警戒,在和纳克萨等人打过照面之后百年带着自己的人去警戒,很显然,这一次的探索并不需要普通人。 带上先遣小组刚刚带来的防护面罩,纳克萨和泽彼思对视了一眼,乳白色的浓稠雾气从面罩的呼吸口之中漫出,带着自然界难以存在的洁白与轻盈荡开。 这是‘帷幕’,显而易见。 扶杆是已经生了锈的,只是稍微轻轻抓握,令人反感的猩红色铁锈就会大面积脱落,伴随湿润的潮粘水汽附着在年轻守望的手上、衣物上。 井底是昏暗的,没有任何灯光,正是因为如此,纳克萨和泽彼思都在胸前佩戴了能够在调查过程中提供照明的钨丝灯,当然,塔楼特制。 啪嗒。 落脚点十分粘腻,令人作呕的湿滑感觉实在是让人提不起观察的性质。 脚印很清晰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应该是此前来检查的工人们所留下的。 和上次一样的苍蝇和老鼠聚集,蚊虫的嗡嗡声此起彼伏,而典雅的蜘蛛仍然在角落张结着银色的网络,什么零零散散的布满失去体液的猎物的残骸。 灯光照射到墨绿色的水面,倒映的幽光森森的晃照在二人胸口的塔楼徽章之上。 刺鼻的恶臭通过面罩充斥了鼻腔,带着老鼠尸体腐烂的甜腻的尸臭,还有从各个方位输送至此的废水的恶性气味,这里的一切仍旧是那么的令人作呕,仍旧是那么的阴森恶心。 “没有异常。” 本能的没有深呼吸,‘窥视者’利用自己位阶的能力仔细的观察附近,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后,稍微吸了一口气,朝上方喊了一声。 “下去。” 几乎是同时,明参的声音也出现在了上方,一同出现的还有某团正在垂直掉落、似乎是被丢下来的黑影,同时还在发出嘎哇哇哇的叫声——唔,至少它为这个地方稍微带来了一点生气不是么? “嘎嘎嘎!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在落地前努力扑棱着翅膀,漆黑色的鹦鹉总算是飞了起来,只不过它并没有选择落在纳克萨或是泽彼思的肩膀上,正如菲本身的特异那般,不同于寻常鸟类的古怪飞行技巧让它能够像蜂鸟那般悬浮在半空,这得益于它能够自由变化的凝胶般的躯体扩大了胸rou的体积与力量。 “所以现在我们要去哪?我记得你们两个身上有地图对吧?” 晃动脑袋,漆黑色的鹦鹉似乎适应得很快。 偏快的语速和还算活泼的语调或许在平常能够十分容易的拉近社交距离,但是泽彼思对于菲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抵触?菲曾经瞥他的那一眼至今仍然在他的脑海中难以忘却。实际上,那一眼充满怨毒和嘲弄的注视之中稍微渗透了些许菲本身的灵性,而在遇到明参之前的某些经历使得漆黑色鹦鹉的灵性充斥邪恶与常人无法想象的黑暗与憎恶。 “是的,” 纳克萨从口袋中掏出折叠好的地图摊开,借着钨丝灯的灯光指着上面的一个点,“我们的位置应该是在这里,距离目的地有并不远——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还需要更加深入。” “顺着这条路线就能直接到达目的地,道路笔直,能够一眼就看到前面的情况,如果有某些异人或是超自然存在也能比较快速的觉察,而且逃跑时不容易迷路.......” 说到这里,他抬起脑袋,看向漆黑色的鹦鹉——虽说被灯光所照耀,但它的身体却似乎没有反射哪怕一点的光线,真是少见的纯粹的漆黑——借着灯光辨认对方的位置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菲......先生?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种表示尊重对方才会提出的询问对于菲来说真的很少见,毕竟东陆人几乎都不会这样做,因为这只蠢笨的鹦形目生物根本就不会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或是想。 “嘎,随便随便。” 他的作用只不过是让明参能够借着自己的眼睛观察下水道的情况,在必要的时候把纳克萨和泽彼思给带上去——毕竟这两个人说到底还是塔楼的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很可能会让东陆人的处境变得有些麻烦,而明参一向是讨厌麻烦的,尤其是这种可以避免的、不必要的麻烦。 尽可能的不去注视鹦鹉的眼睛,洛瑟先生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掌,被紧握的掌心流出一汨汨鲜血,这不免吸引了一些终日难得见到如此慷慨精酿的蚊虫,但这种情况显然是顾不得那么多的。 不过,纳克萨释放的‘帷幕’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这些贪婪的吸血鬼,它们振翅嗡嗡,却只能可悲的用自己的感知器模糊寻找弥漫在空气中微薄的腥甜味道。 泽彼思掩藏在面罩后面的脸庞理所当然的发白,不过他早已习惯如此。 “要走了。” 轻声开口,‘巡警’迈出步伐向前,脚下传来的啪叽声似乎在诉说着这片区域难以忍受的阴湿和可悲。 “对,当然——额哇,真是有够噁的。” 不合时宜的吐槽并不能让自己的形象更加立体,但菲显然是习惯于这么做了。 每一天,漆黑色的鹦鹉都会通过老鼠的眼睛观察瓦萨尔斯的下水道,但当亲身处于其中,这种仿佛腐烂水肿尸体内部的环境仍旧是让菲感到难受和恶心,这无关种族或是身份,具有一定智慧的生物似乎都不会喜欢这种地方。 普蓝色的石砖仿佛是清冷墓地中随处可见的碑,滋生青色的苔藓,象征着死与生的畸形杂融。 路途并不遥远。 这是理所当然的,工人们会选择最短的路程前往检查点,而顺着这条道路的年轻守望们自然不会消耗太多时间。 泽彼思皱了皱眉。 基于之前发生在工人身上的特殊情况,他和纳克萨的身上都有携带塔楼制式的‘特异物品’——‘白色挽结’,一枚精致小巧的戒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灵性对自身的影响,但他是‘巡警’,本身就需要用自身的灵性去和感知其他灵性,正是因为如此,他将自己佩戴的‘白色挽结’功率下调到一定程度。 而且,基于‘巡警’对于灵性的敏感,他最先发现了不对劲。 似乎是有某种东西在黑暗之中窥伺的感觉。 不真实,很虚幻,但令人在意。 预料之中。 长久以来的经验与自身灵性的警惕让他掏出了藏在左胁之下的白钟型III号安魂锤。 “纳克萨。” “嗯。” 看到队友的动作,不需要多说,尚未被权利侵糜的贵族亦然举起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