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探寻低势空间（十一）
陈兴华走进一处大院。 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正位于院子中央，颇有几分遮天蔽日之势。 几片泛黄的银杏叶被恰在此时路过的微风摘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缓缓放到树下一个躺在躺椅上的老人身上。 老人闭着眼睛，脸上皱纹在微微颤动，现在他身上已经有好几片飘落的银杏叶了。 陈兴华看着仿佛睡着的老人，轻声说道：“爸。” 老人用嗓音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埋怨他这个不孝子打扰了他片刻清修。 “多多呢？” 陈兴华恭敬地立在一旁，感受着微风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静静地等着老人的回答。 “多多前几天就被他妈接走了。” 老人慢悠悠地说出一句话。 陈兴华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小学这个时候也该开学了，可惜没能亲自送多多去上小学。 暑假期间陈兴华和妻子都比较忙，只好把多多送到父亲这里。正好多多刚上完幼儿园，就想着干脆让多多在余荫市上小学，不仅能陪老人解解闷，老人平时也能照看一下。而他也可以在空闲时间多亲近亲近多多。 可谁能想到余荫市一个暑假能出这么多事，让多多来余荫的计划彻底告吹。 陈兴华还依稀记得妻子在前几天和他打电话说过多多的事，不过那几天太忙，转眼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爸找我有事吗？” 老人晃了晃摇椅，缓缓吐出一句话，“非研组的事，你知道。” 陈兴华当然知道，暑假非研志愿协会能做这么大还有他推一手呢。 当然他这也是为了讨好老爷子，要不是老人跟着这几个小屁孩胡闹，他才懒得管这些。 不过陈兴华相信这不会是老人一时心潮澎湃，想和年轻人一起追忆一下青春，但他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几个年轻人的热血上头，值得您亲自入场吗？” “哈哈，”老人脸上终于带上一丝笑意，但却没有直接回答陈兴华的问题，“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吗？” 陈兴华摇了摇头。 “是让别人去猜我想干什么。” “……” 老人继续悠哉悠哉晃着摇椅，略微斟酌一下，接着说：“我当年那一辈都爱下围棋，圈子里都尊称我为‘棋鬼’。因为我当年总是赢多输少，棋风变幻莫测。所有人跟我下棋总是会下意识去思考我这一步棋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我哪知道，我只是一个喜欢下闲棋的老头罢了。” 陈兴华俯首倾听着老人的教诲，眼前这个老人，他的父亲，是他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高山。 无论他取得怎样的成就，人们都只会说他有个好爹，而当他犯下错误，人们又会纷纷说，他给他父亲丢脸了。 陈兴华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阴影下，但他不能否认的是，他父亲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比他厉害多得多的人。 “围棋啊，是双方智力上的较量，多下闲棋可以更大程度去分散别人的注意力，这样正面对决时对面就会落了下乘。因为他得时时提防你这步闲棋，所以放在主战场上的精力必然会减少。至于闲棋用不用就要看你了，这就是兵法当中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当然，闲棋也不是下得越多越好，闲棋可以下，但你必须记住每个闲棋的位置。等你需要时，这步闲棋你能随时用得起来，那你才算真正会下闲棋了。” “闲棋只要出手，必然有用，它多少会帮你迷惑一下对手，但闲棋最主要的功能还不是这个。” 老人依旧闭着眼睛，伸出手点了一下脑袋，“闲棋是为了开放你的思维，让你的眼光不再局限于一处战场。下棋的时候，最恐怖的不是你遇见一个强劲的对手，而是你的思维被框住，一个被框住的思维必然无法看透整片棋局，而那步闲棋就是你思维之外的锚点。所以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自己的眼界受限于当前的局面。站高点，看的就多点，细节是下面的人需要处理的，作为领导者，你要放眼整片棋局。” 陈兴华沉默了一会儿，对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当然，下闲棋的时候还要看敌我双方的差距，如果盲目地去下闲棋，那闲棋很有可能成为你的破绽。”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一片银杏叶飘到笔挺男人的肩上。 大院又陷入短暂的寂静。 现在已经立秋了，可是天气仍有几分燥热，唯一能让人感受到立秋的大概就是这带有微微凉意的清风了吧。 那无论刮再大的风都是热浪滚滚的夏风，也随着立秋而销声匿迹。 “组织者联系我了。” 老人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毕竟是我们几个老头子选的人，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况且你也没有做错，这事怨不得你们。” 虽说组织者只能连任两届，而这次是那人组织的第二次。也就是是说，这次会议结束后那人就会卸任，但陈兴华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上次的会议都没有邀请他。 “可是他父亲的死有我一部分原因……” “我说了，这件事已经翻篇了。” 老人的声音不大，有点像没睡醒时的呓语，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陈兴华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放下了，“爸，那我先走了。” 老人挥了挥手。 …… 此时陆鑫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有一沓文件，第一页用红色的字体写着大大的“秘”字。 但这种“秘”级，其实只是针对较低级别的人，像陆鑫这种级别，对他来说算是“秘”级的文件已经很少很少了，那种信息大多都不会以文件的形式存在。 这沓文件的第二页是陈学清的个人简介，如果有人把这沓文件翻一遍的话，就会发现这沓文件所有内容记录的都是陈学清的事迹。 但最引人瞩目的还是第二页个人简介开头的短短几行字。 “陈学清，前任国家首领，亲自制定了国家发展战略，年轻时曾连任三届组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