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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虎军

    太史慈策马刺和,斩其首还。整个过程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而一直立在马上调度战阵的郭曙自然是将这一幕看到了。

    他认出了太史慈。

    此吏是飞军外军之游奕,此前受他之命传军报送往北面平原津。没想到此人竟然还活着!

    是的,当郭曙在这里遭遇到汉军的伏兵后,他就明白此前派出去的游奕们多半是死了。

    本就对自己决策失误而有悔意,这会又被太史慈给救了,这份愧疚就更加深了。

    除了愧疚之外,郭曙还没想到的是,这个叫太史慈的竟然会这般武勇。

    被此武勇激励,郭曙执鞭对众高呼:

    “援军已至,随我锋矢阵,杀!”

    随后令旗兵便摇晃旗帜,各曲队吏长皆遵令呼呵变阵。

    很快,原先为方阵排列的郭曙部,就展开为品字型攻击阵型。其中郭曙麾下的左曲将田进为锋矢头,开始对汉军展开逆击。

    而那边,关羽在见太史慈成功斩将夺旗后,豪迈大笑。

    随后,他向日高举精铁马槊,单手拉起缰绳,胯下血龙驹人立而起,随后不等催促,就向着混乱的战场狂奔。

    而在关羽单骑之后的是百人骑兵,他们一声不发就随着自己的主帅开始跃马奔冲。

    没有缓步,上来就是最高速的飞奔。

    关羽夹着精铁马槊,高呼一声就刺入曹和的五百精锐本兵中,只是第一击就将前面两个曹军老卒给挑死。

    随后就是一阵腥风血雨飘洒在汉军军阵中。

    只是相比于关羽的杀敌数,更让汉军士气低落的是关羽的出现。

    周遭的汉军吏士们虽然此前并没有见过关羽,但等关羽那标志性的着扮出现时,所有人都认出了他。

    那如天马的血龙驹,那绿色的袍甲,那如重枣的面容,再加上那神威如天的伟姿容。

    谁都知道,他就是奉高的关羽。而这一结果登时就引来了更深的恐慌。

    自关羽去年入驻奉高,就一直在鲁中南一带频繁出击,虽然没有扩大多少根据地,但却实打实的彰显着泰山军的存在感。

    此前有徐州刺史陶谦欺关羽无名之辈,进逼泰沂蒙地带,但却被关羽带骑军打得大败。

    万余大军败北不说,就是陶谦的精锐丹阳劲兵都丢下了三千被关羽给俘虏了。

    自此,关羽威振东方,有力的维护了泰鲁地区的根据地。

    而现在,看到泰山军的一军主帅亲临战场,这些汉军军吏如何能不慌张呢?

    而这边,正在逆击的郭曙部泰山军军吏见此兴奋高吼:

    “关帅亲援,让我们杀个痛快。”

    附近的泰山军吏们也看到了,士气勃发,流血不拭便高呼:

    “杀,杀出我泰山军的威风!”

    郭曙此部隶属于后军校尉部。而金泉掌的那校正是后军之柱石,而郭曙这部又是金泉校尉部中的精锐。

    所以本就有一份傲气在。但现在先是被逼得弃城而逃,又惨遭伏击。他们也不明白这是不是郭曙的问题,但这份憋屈和怒火就一直积攒到现在。

    而现在,看到关帅竟然亲援,他们还有什么怕的?现在自然要有仇报仇!血债血偿!

    于是,众泰山吏士皆贾勇而战,意气酣然。有些杀发了性子的,直接卸甲裸衣,叱咤嚎呼。

    这个时候,那些其他营头的汉军主将已经知道战场的溃败已经不可避免了。

    这些人本就蛇鼠两端,原先曹和还可以制约他们的,但现在曹和也死了,自此这些乌合之众纷纷溃散。

    这个时候落在关羽百骑之后的骑本部千骑也赶了过来,甫一到便投入到了战场。

    这一带属于泰山余脉的丘陵,其间丛林密布,地形复杂。对于正在逃亡的汉军吏士们颇为有利。

    但选择逃跑的依旧只是那些曹军外兵,曹和的本兵五百人却依旧死守在那处山岗。

    不是这些人不知道跑,而是纵然跑回去,他们也要被曹cao的军法从事。

    别看曹cao好像作风放荡,但其治军之严堪称古之名将。

    此前曹cao行军,因坐骑失控而不慎踩坏了道边的青苗。曹cao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的长髯给割了。

    老曹之前在淇水就割了发,至今还未长成,现在又将自己的长髯给割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如今老曹接连做这些割须断发的事情,使得曹家和夏侯家的一些族人很不满。你曹cao几次三番做这种违背伦常的事情,是不是要和曹氏切割?

    当然核心的曹仁、曹洪等人依旧支持着曹cao。可以说,正是这些亲族的支持,曹cao才有了现在。

    所以很自然,在曹军中,曹氏和夏侯氏的这些个亲从大将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现在曹和这个核心亲从将直接被人讨走了首级,以曹军军法之严苛,这些人回去也是个死。

    既然都是死,那何必像鸟兽一样被人驱赶逃命?

    于是,在友军奔散的时候,这些曹军老卒上演着壮烈的一幕。

    在这处无名山岗上,曹和的无头尸体已经被摆在了战车上,其部再次升起了一副军旗,那是本军的副将蔡阳的军旗。

    在山岗的外围,到处都是尸体相枕藉,旗帜兵刃被扔的一地。

    还有一些倒在血泊中的战马还没死透,这会正悲鸣的发出啾啾声,为这片战场的悲壮再添了色彩。

    蔡阳立在刚刚曹和的位置,对一众吏士高呼:

    “事已至此,是选择跪着生,还是选择站着死,诸君自决。愿意与我蔡阳一并战死的,请高举你们的兵刃!”

    此言一落,下面的老军皆鼓噪举兵。他们一边呼喊,一边敲打着自己的牌楯或甲衣。

    见此幕,蔡阳无言落泪。

    眼前的这些都是曹军之精勇,而今却要在这里战死。

    但蔡阳别无选择。

    他看着前方的战场,那里大量的外兵除了少数逃走,大部分都被敌军的骑兵给追撵到了圈内。

    那些可怜的外兵这会还想要跪下投降,但郭曙部的吏士们早就杀红了眼,压根理会都不理,就直接搠死。

    战场没那么多道理,谁丢下兵刃,谁的命运就要被人做主。

    看着这些凄惨的场景,蔡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叹了句:

    “为何会这样呢?”

    两刻钟后,蔡阳的首级被吕岱砍下送到了关羽帐下。其部的曹军老卒也在力气殆尽的时候,被泰山军突骑轻易屠戮。

    近四千的曹军就这样被聚歼在了这处丘陵地。

    战后的太史慈,双手、袖铠、军衣上满是鲜血,手背上有几处刀剑割破的伤口。吕岱看到后,忙要让人给他包扎。

    但太史慈毫不在意,直接走到战场去寻找此前自家的袍泽弟兄们。

    今日他们六名游奕一起出发,现在就剩下他太史慈和重伤昏迷的孙旺。

    太史慈不能接受自家弟兄死无全尸,所以战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们的尸体。

    但可惜,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会战场遍地都是尸体,一层推着一层,哪里还能找得到。

    到是那四个战死的弟兄们的首级被太史慈找到了,就被枭了放在曹和的战车上。

    在那战车附近,太史慈还找到了那四名游奕的臂章和军牌还有他们的甲衣。

    至于他们的残尸却还是一无所踪。

    最后,太史慈只能将四个袍泽的首级、军衣、军牌等物埋了起来,然后将自己在此战斩首的十二颗首级全部摆在了四袍泽的坟前。

    然后,太史慈就跃马回军,在那里关帅已经指挥着郭曙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要重新拿下祝阿。

    于是,大军如潮,倾泻向南。

    ……

    与此同时,济南国台县。

    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正在此地集合,准备从这里北上济水支援平原。

    虎步军队将薛州正带着所部列在道边,让后面的辎重车先行过河。

    薛州不是陌生人,他就是此前东平陵的城门吏,因为被上司排挤,又看清了队头高瑾、高瑜二人的假道义,所以飘然而走,自投江湖。

    后面果不然,高瑾、高瑜兄弟两人志大才疏,自以为有枭桀之命,但只是在入泰山围剿张冲一役就被人讨死。

    那些看不上薛州的,想要利用薛州的,最后都死了,只有他还好好活着。

    一直到曹cao来了,薛州在观察了一番这位新府君的行止后,认定此人为雄主,可以再造邦国。

    于是薛州走求贤馆之途,为曹仁赏识,入虎步军为什将。尔后在南下攻略齐国等地的时候,积功三级,为虎步军队将。

    虎步军和豹骑军为曹军之两大精锐。其中虎步军之校尉为曹仁,豹骑军之校尉为史焕。

    青州为人口大州,在平定了济南、乐安、齐国后,又开始染指平原,可以说几乎占据了青州人口最繁密的大部。

    有了这雄厚的基础,加之吸纳了大量的降军。

    如今的曹军已经有中护军两万人,十个校尉部;外领军三万人,编制不一。后面如果再能吸收平原郡刘虞手上的一万多河北精兵,那曹cao就羽翼真的丰满了。

    尤其是盖彤手上的幽州突骑,如果能顺利收之麾下,那曹军最后一块短板就弥补了。

    所以这一次曹cao非常重视对平原的支援。

    只要成功在这次平原津冲突中向刘虞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和实力,到时候自然会有盖彤、审配从中劝谏,让平原和济南合流一家。

    但这个前提是,曹cao这一仗得打出自己的价值来。

    让平原以及河北流亡士族们在他曹cao身上看到希望。那就是只有我曹cao能保护你们,和泰山军周旋疆场。如此,还担心河北士心不会奔流南下,投靠他曹cao吗?

    正是将此役提到了这样的战略高度,所以曹cao才如此大费苦心。

    ……

    就在薛州还侯在道左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新的军令。

    他们的出发时间定下了,就是午时三刻的时候。

    对于这个时间安排,薛州并不满意。因为这个时间点天气最热,现在已经到了六月中旬,温度已经很高了。

    这个时间行军,手下弟兄们又要背负行囊,暑气难耐,如何受得了?

    但军令就是军令,他薛州只是一个队将,只能尊令而行。

    只是薛州顾念弟兄们后面辛苦,就让他们先坐在道边嚼着干粮。他自己先去找自己的上司聊聊,看能不能再和弟兄们要点补给。

    后面过济水,再想获得充足的补给就难了。

    随着薛州的一声令下,其队五十人条件反射的拿出干粮,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很显然薛州对于自己的部下们有着非常高的威望,能做到令行禁止就已经是一支强兵了。

    薛州的部下们不用队将多说,他们也清楚后面可能遇到的困难,于是一口气就是吃下了过去两顿的储备。

    薛州看着部下们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点头:

    “就是这样,咱们在这里多吃,只有吃到肚子里,后面才不慌。”

    之后,薛州就离开了。

    而其队又在道左等了两个时辰,越来越热。

    这六月的烈日不是一般的有威力,此队吏士们站在日头下都有些摇摇欲坠了。但即便是这样,没有薛州的军令,此队就还是站在这里,没有一人要逃到阴凉下避暑。

    如薛州所队行止的并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虎步军都是如此。由此可见,曹军的这支精锐是真的不凡。

    在后队吏士们喝着水的空,他们也在抽空看着道路上的辎重车队。

    这些满栽着军资和粮秣的辎车在直道上不停的穿行,将这条还算开阔的道路挤得拥堵不堪。

    那些吆喝声,车轮粼粼声,牛马嘶鸣声混杂在一起,磅礴而又生机,显示出军国体制的强大威力。

    有一些大车不小心栽到了路基下,军资倒了一地。那些车夫们胆战心惊的呼喊着薛州的小队,祈盼他们来帮一帮自己。

    但可惜,薛州他们队只是冷漠地看着热闹。毕竟没有军令,他们哪都不能去。

    很快,那车夫的祈求渐渐变得绝望,他已经看到有辎重营的吏士走了过来。

    于是,那车夫的绝望变成了反抗,他再也不管地上的军资,向着道边的密林就要逃跑。

    但这有用吗?

    很快,他就被拖到了原地,那赶来的军吏抽出刀,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就将此车夫斩首。

    鲜血泼了一地,热腾腾的。

    无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