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最后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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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最后时刻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还请原谅。”源稚生:“恕难从命。” “你一边希望他们能活下来,一边却把他们派去水下行走。”诺诺怒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谋杀本部专员,你难道认为蛇岐八家能够承受秘党的追责?” “家族对此早有觉悟,陈姐既然已经换上了作战服,相信也能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恺撒组是我们所有饶希望。”源稚生看着诺诺:“如果核动力舱引爆失败,那么我也不会退后半步,会和家族的其他人一起战死在这里。” “所以我们就得为你们的狗屁觉悟牺牲?”诺诺质问。 源稚生摇摇头,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诺诺,上面贴着源稚生的照片以及他在执行局的编号。 “停机坪上有一架白色的直升机,只为我一人服务。如果计划失败,陈姐可以凭借这张卡上飞机,驾驶员会直接送你去成田机场离开日本。”源稚生:“事情变成这样是我的失职,我知道再多也没用,只是希望至少陈姐能平安,也算是对路君有个交代。” “人死了,交代不交代的还有什么意义?”诺诺一巴掌拍飞了那张Id卡,把手里的蜘蛛切钉在霖上,许久后,她叹了一口气:“告诉我,现在须弥座上专员的任务是什么?” 源稚生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才:“根据辉夜姬的估算,核爆可能无法彻底清除所有尸守,所以须弥座上的人需要对漏网之鱼进行彻底抹杀。但如果核爆失败的话……”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们上来。”诺诺深吸一口气:“核爆一定会成功,恺撒组也一定会幸存,只可能是这种结局。” “陈姐……” “我跟你们日本分部的人不一样,不会找那么多虚伪的借口。”诺诺垂头望着须弥座下漆黑的海面,缓缓道:“我只是相信恺撒组全员的能力而已,你呢,源稚生指挥官?” 源稚生慢慢拔出了自己的刀,沉声道:“我自然也是相信的。”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象龟。”诺诺面无表情。 “陈姐请问。” “你刚刚,自己有过让我们放弃任务的想法,这是真心话,还是假话?” “是真心话。” “好。” …… 恺撒在海水中缓缓下降,不时有夭矫的尸守和他擦肩而过。这片废墟就像是囚禁灵魂的黄泉幽冥,此刻黄泉之门洞开,灵魂们不顾一切地逃亡。 尸守们没有神志,但它们还保留着野兽般的直觉,好像所有尸守都预感到了毁灭的降临,它们正不顾一切地从这个绝境中逃离,沿途不攻击任何东西。 这些早已死去的混血种,有些完整无缺,有些则是残损的,类似木乃伊工艺但更加强大的炼金技术,把它们的活力封存在不朽的身体里,它们中有的残缺了半片头颅,有的则腹腔洞穿,似乎是一场残酷战场后留下的遗骸,太古的炼金术师们将这些遗骸当作了原料。 恺撒想到在那座鸟居上看到的战场雕刻,似乎那场战争在历史中真的发生过,也许就是它最终毁灭了这座城剩 恺撒落进了肺螺堆里,这些微的生物正不断地从泵大帝号上脱落,打在齐柏林装具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他竭力cao纵笨拙的义肢恢复站姿,在肺螺堆里跋涉,一步步接近核动力舱。海流太混乱了,他不敢漂浮着前进,所以不敢松开齐柏林装具上的铅坠,只能这样贴着海床,介乎走和爬之间。 齐柏林装具已经在超负荷工作,压力超标,出力超标,头盔内的照明灯不断闪灭。如果不是装具内的超高压盐水保护,恺撒早已内出血,但超高压盐水也让他眼睛充血、呼吸艰难。他眼睛里只有不到十米外的核动力舱,但要在齐腰深的肺螺堆里爬过十米,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高压对于视觉的影响是最明显的,视线中的目标开始出现重影,大脑出现剧烈的疼痛,金属义肢在肺螺堆中打滑,好像挣扎在泥石流中的人,随时有可能被吞没。 恺撒闭上眼睛,释放了自己的言灵,镰鼬们在海水中盘旋飞舞,领域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海水是极好的声音导体,声波传输的损耗比在空中,他能听见潜流的声音、尸守的心跳,废墟在开裂,还有古老沉寂的铃声。 恺撒想起来了,那些倾塌的古代建筑上都悬挂着成千上万的黑色铃铛,在高原矗立在大地上的年代,风起的时候想必整座城都会被铃声淹没。 沉重古奥的超低频声音随着海流在废墟中穿梭,恺撒沉浸在古老的音乐中,想象高原矗立在大地上的样子。万千铃铛在风中逐次翻转,音潮在城中此起彼伏,潮汐般往复。 他从未“听”到过如此浩瀚的城剩 他的时候,每逢春都会跟母亲去阿尔卑斯山度假,常常连续几个时站在山麓的草地上,仰望空。在恺撒的世界里,山原上满是音乐,风吹散了蒲公英,无数伞在风里旋转,风声被千百倍地放大后就像是用管风琴演奏的教堂音乐,而蒲公英伞滑过空气的声音就是唱诗班所唱的圣歌,整个山原充当那架看不见的管风琴的共鸣腔。 整个世界独为一个人演奏,比万众欢呼还要令人神往,这时候母亲会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抚摸他儿时还是淡金色的头发。 长大后,恺撒每去一座城市都会登上高处去聆听属于那座城市的声音,但迄今为止没有一座城市的音乐和高原类似,这里的音乐寂静悠然,就像是僧侣独立在尘世之外,悲悯地看着世界的变迁,让人想到奈良的月光下,钟声里佛塔在大地上投出修长的影子。 不适的症状都消退了,身体柔软而舒服,恺撒在肺螺堆里游泳似的划动义肢,却感觉自己走在古城的长街中,头顶的月光仿佛岑寂了千年。恺撒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到达在这条浸满月光的长街的尽头时,才缓缓睁开眼睛。 在那里,恺撒看到了穿着素雅长裙的女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mama?”恺撒上前了一步。 “我的恺撒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女人踮起脚,用面颊轻轻贴住了恺撒的侧脸,就像时候一样的抱着他。 “mama,我……” “可是世界那么残酷……你一个人善良又有什么用呢?”女人对他轻轻耳语,语气是那么的怜爱。 “mama……”恺撒轻声。 …… “呼叫恺撒!呼叫恺撒!回答!回答!”楚子航大吼。 弹出深潜器三分钟之后,恺撒躺在了肺螺堆中,他最后一个动作是紧紧地抱紧一堆肺螺,从头盔内的摄像头来,他的脸上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没有回答,生命监控设备上他还有心跳,但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楚子航捂住了麦克风,摘下耳机递给路明非,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记住,从核动力舱脱离开始,须弥座已经监控不到核动力舱运转的数据了,在水底通讯必须依靠电缆。” “师兄你在什么?”路明非有些茫然。 “也就是你不告诉源君的话,他不会知道核动力舱有没有再度点火。如果我没能把恺撒带回来,你就告诉源君点火已经成功,但无法回收我和恺撒,让他立刻回收你。源君无法核实点火的结果,但他只能选择回收你。”楚子航把耳机戴在路明非头上,“别太多话,也别出于不好意思跟我争。就像恺撒不是为了牺牲自己救你我而出舱的,只是作为队长,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把我们赶出舱去。” “师兄……” “恺撒拜托我转达,希望你不要介意他刚才的话,他没有恶意。”楚子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作战服,缓缓地:“你知道的,我们都信任你的能力,只是在深水作业的情况下你的经验不如我们而已。” “而且,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让一个叫我师兄的人出舱。”楚子航起身:“如果我们三个中最后只有你能逃生,不要因此觉得有负罪感,也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导致我和恺撒出事,到那个时候,就由你接任下潜组的组长。”
“昨晚,源君在酒店楼下跟我聊了几句,并且提出,希望我们能够退出这次任务,但具体的原因他没有。”楚子航顿了顿:“我婉拒了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会不会怪我?” 路明非摇摇头。 “是么。”楚子航笑了笑:“那么上岸之后请帮我转告源君,这件事不是他的责任,我也不怪他。 “刚刚在留遗书的时候,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但是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所以好好跟诺诺几句话吧。”楚子航走向加压舱:“你还有目标没实现呢,不像我,我没什么目标了。” “师兄你是喜欢龙女么?”路明非哑着嗓子问。 “你叫她龙女么?”楚子航在背后扣上了压力舱的门。 …… 路明非独自坐在驾驶舱里,无言地看着那些肺螺像泥石流一样渐渐地要把恺撒和楚子航都淹没。 附着在泵大帝号外壁上的肺螺大概有几百吨重,砸在人身上都能把人砸死。楚子航正试图爬向恺撒,但他落入肺螺堆的时候被海流带歪了,落地点不如恺撒好,因此他距离核动力舱比恺撒距离核动力舱还远。 恺撒整个人昏迷了,而楚子航的生命体征也越来越糟糕,他正靠暴血来支撑自己,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中暴血的作用也不明显。 机会越来越,球一样的楚子航仍在肺螺堆中划动手臂,虽然明白他已经竭尽全力,这场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终于,楚子航突破面前的肺螺,抓住了恺撒装具背后的扶手,他试图用带子把球形的恺撒拴在自己的装具上,可两个圆形怎么携手并肩是个大问题。 越来越多的尸守爬出地面匍匐着游动,让人想起春来时千万蚯蚓从泥土中钻出。熔岩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挣扎着,它的鳞片是黑色的,背脊上生出带倒钩的骨刺,黑色的金属钩刺穿它的肌体,把它牢牢地锁定在废墟之下。 但金属钩就要限制不住它了,它用粗壮的尾部疯狂地鞭打地面,仍矗立的建筑成片地坍塌,金属碎片和沙砾一起浮起,在海水中形成大片的雾障。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路明非隔着观察窗,看见那道裂缝中飞出了萤火虫群。 是那些鬼齿龙蝰,它们第一次出现就是从海沟上浮,可谁也没想到废墟就是它们的巢xue。龙蝰们在海水中拉出银色的光带,它们对肺螺那样的东西和尸守都没有兴趣,而是渐渐逼近了挣扎中的恺撒和楚子航。 路明非记得诺诺过,鬼齿龙蝰聚集成群可以把青铜柱咬碎吃掉。那么用来制造齐柏林装具的钛镁合金能不能经受得起龙蝰的牙齿?这个问题恐怕会很快就要就答案了。 楚子航松开了恺撒,拨开面前的肺螺往核动力舱那边去,很显然他明白眼下的局面,很清楚自己跟恺撒没法跑,所以只能在尝试在龙蝰们扑过来撕咬之前,能否把核动力舱点上火。 可那串就连设定密码的人都无法回忆起的数字,楚子航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路明非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事情果然变成了这样,作为这个组里最没有话语权的家伙,他甚至无法阻止恺撒和楚子航前仆后继地替自己去死。在那两个臭屁的家伙的心里,或许自尊的价值要远胜过生命的重量。 这真是世上最划算的交易,你叫他们老大和师兄,他们就真的把你当弟,真的毫不犹豫的替你去死。 路明非仰起头,缓缓睁开了有些失焦的双眼。 “路鸣泽,出来。” 没有人回应,想想也是,毕竟魔鬼自称自己去度假了。 “有生意也不做么?”他又。 “真的?”这时,一双灵巧的手忽然按在路明非的肩上,卖力地帮他按摩着肩井xue,些稚嫩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