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
沈望抬起头来，舒展眉头，眼神变得深邃温柔，不是那般疏远的空，而是真实的，有温度的柔。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程止的脸颊，指腹擦拭着程止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 沈望看到程止不再拧促着眉头，而是缓下不安，安稳的入睡，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 明明是在夜晚，明明灯光那么暗，可那一瞬间他们不再是在黑暗下黯然神伤的一人，而是有了低度的光，有着汹涌的爱意，满目柔情将这幅黑白画变成了彩色。 他们不再是一个人孤独的战斗，一个人故作坚强的承受着所有痛苦。 爱是痛苦，爱是救赎，爱是勇敢，爱是治愈。 “倘若这些话你能早点对她说该有多好。”张梦听微微叹气，转身离开。 倘若程止早一些知道她所努力的一切，付出的所有都是有回应的，是否现在心中是有些安慰的。 早晨程止是被闹钟叫醒的。 程止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伸手揉了揉头发，抬眼却发现自己的手是被包扎好的。 盯着手看了一会，像是确定某种事实，急忙转头望向床头柜，看到了拆封过的安眠药，这才安下心来。 她在梦里梦到了沈望，梦到她依偎在沈望怀里，梦境太过真实了，她一瞬间居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是床头的安眠药提醒着程止那确实是梦境。 没有想象中的怅然和喜悦，程止只是感叹还好是梦，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望了。 可是这个梦境被打破了，张梦听同她讲这是真实的，程止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多了几分沉静。 程止失神的望着自己的手，而后又仰头靠在墙面失神落魄。 程止又开始了无止尽的训练，而中国男篮正和NCAA的一支球队进行热身赛。 这场热身赛极其艰难，面对实力更强的球队，每一次出手都是顶着压力的。 轮转有问题，选择的进球方式有差错，防守疏漏，各种问题都呈现在这场比赛中。 杜教练在场边大声呵斥着队员，在战术板上讲述轮转，每个人脸上都布满汗水，带着一股劲拼命的得分，但是很可惜最后还是惜败。 每一场比赛都是积累经验的过程，从更强的对手学到更多的技巧和方式，每一次遗憾都是拼命向上爬的支撑。 不畏困难，努力拼搏。 因为他们是中国男篮。 今天的训练赛很晚才结束，中国男篮拖着疲惫返回酒店。 薛岑走的很晚，为了方便顺着一条小路回酒店。 这条路要更黑一些，但是顺着这条路走到沙滩，离酒店只有几步的距离。 月光将这条路照耀的没那么漆黑，有种朦胧的落差感，引得薛岑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瞬间。 相机从水平往上时，屏幕里最先出现的不是那皎洁的月光，而是那个穿着白色外套，胳膊上带着中国国旗，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女孩。 薛岑一顿，缓缓放下手机，连月亮也忘了拍摄。 他站在女孩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程止是贴着光线好一点的墙面走的，很警惕的用余光注意着身后的人。 走到转弯处，程止迅速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放在衣服口袋里，之后加快脚步往前走着。 薛岑不紧不慢的跟在程止后面，大概是怕见到尴尬，竟也没有再出口和程止拌嘴。 程止当然是不会这么想，她只当是本地的小流氓，警惕得很。 走到稍微有路灯的道路，依稀能见到沙滩的边缘，程止这才松口气，只是没想到真正的小流氓不是在身后，而是眼前。 两个看起来喝醉的西班牙小伙注意到了程止，小声讨论着程止，之后向程止缓缓走来。 程止沉下心，偷偷握紧口袋里的石头，缓缓往后退，与两个人保持距离。 一点点往后退时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吓得程止侧头望向那人。 薛岑皱着眉头，微微张开右手，正好能将程止揽到怀里，手臂虚抚着程止的肩膀。 两个男生看到薛岑的出现，这才悻悻的远离程止，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程止也认出了薛岑，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无措，只得尴尬的远离一步，和薛岑保持距离。 薛岑的手臂还滞在空中，他看着失神了一会，而后清醒过来放下手臂，抬眸望着程止。 程止看了一眼薛岑，别扭的说了句谢谢，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了。 薛岑站在原地望着程止的背影，稍微提高一些音量，冲着程止呼喊着，“程止！” 行动永远比思想更快一步，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来，最后能说出口的也只有呼唤她的名字。 程止转过身，面露疑惑，相比薛岑平时见到的那个程止一点也不一样，甚至给他一种错觉，现在的程止才应该是他记忆里的程止。 薛岑向程止走过去，不同往日那般明确的敌意，这次更多的夹杂着自己的心绪。 他站在程止面前，垂眸看着她眼底的光芒，突然想起那个在医院里毫无生气的程止，时间让他见到了两个程止，他感到痛苦，又感到幸运。 抿了抿嘴，想说的话最终只变成了一句，“如果我没出现，刚才你怎么办？你为什么永远都不考虑后果做事？为什么永远那么执拗不肯低头。” 不是的，他想说的不是又是这种带刺的话。 他想安慰提醒的话在嘴边打了转，变成了现在强硬又带有讥讽的语气。 不是的，他不是想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