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你们不再是锦衣卫，调到茂山卫了
离开宫村堡，陆远对李银河道；“將主，卑职觉得山民木讷，却是不错的兵员。山民能吃苦，性格坚韧，卑职想成立两个蔚南辎重连，商道四周不安靖，关外更是局势混乱，冯家老二在宣府虎视眈眈，运输人员不仅能运送物资还得能随时战斗。” 李银河点头道；“本官原则上同意你的要求，商军既是运输队，也是战斗队，更是商行的宣传队。 读千卷书不如走万里路，经历和开阔眼界对读书人重要，对百姓更重要。年纪小的孩童，商行可以组织进学，年纪大的青壮，补充进辎重兵序列，能养家的同时，还能在商军中接收军事培训，文化培训，相信他们退伍后，回到家乡，对生活有不同以往的期待。 对于发展缺少人手，本官有一些想法，你们可以尝试成立合作社。” “合作社？” “农村合作社就是以农户为基础，农民自己组织生产，销售的经济合作互助组织。 原则上讲，商行下辖乡社干部对合作社主要做引导，扶持，合作社发展依靠农户自己管理。 除了粮食外，合作社可以按照各自需求和优势经营农产，合作建工坊。” 陆远惊讶道；“乡民愚鲁，自己管理，岂不乱了套。” 李银河看了陆远一眼道；“陆经理，百姓并不愚鲁，只是缺乏教育，见识和组织。 陕西流民成立很多非法团伙，推选头领，兼并，抢劫，攻掠州县，做得井井有条啊！打得西北军镇官兵一筹莫展，假以时日，流民军必然自发锻炼出很多枭雄，你能说农民愚鲁吗！ 当然，商行主导下的合作社主要是帮助农户生产，改善生活，农户生活改善，主观能动性增强，也大大增强商行实力，解决发展缺少人手的问题。 合作社的运行方式多种多样，像复社生丝工坊，制麻工坊就是乡社干部，农户，商行合作的一种形式。你蔚州不是有桑树，有大量山民劳力吗，商行可以资助，组织活跃的农民去复社学习，或者邀请复社工坊师傅们来蔚州指导教学啊！ 咱们的干部是有限的，精力是有限的，做得工作是有重点的，什么都管，那就顾此失彼，绝对难以面面俱到。 发动群众，局面就不一样了，你蔚州灵丘县工作就做得很好，高进，海知礼他们在商行发展做得很有代表性。 他们赈济灾民的同时，清除商道周边悍匪，将普通土匪吸纳入辎重兵，商行周边深山匪寨纳入商行贸易系统，每一个匪寨就是一个物资收购点。 山匪中的积极分子组织山寨老弱及附近乡民采摘山货，已经形成很多经营组织，有专门收集干果的，有联络药材的，有组织收集草料的，广灵灵丘商道，咱们商行得到大量物资补充，节省大量运力，商栈据点发展迅速，山匪正向规矩的商贾转型，商道周边山民通过贸易，迅速改善生活质量，对商行的扩展大力支持。 这就是商行发展的良性循环，各方共筹共建，利益均沾。你看，人家赈灾工作不受影响，还顺手壮大了商行实力。等灵丘战事结束，也是你的治下，是不是还有一个发展高潮。 本官一直强调，我们的真正依靠就是乡民，他们是我们强大的源泉。” 陆远在马上冲李银河郑重拱手道；“卑职犹如醍醐灌顶啊，定会谨遵將主教诲，放手发动乡民。” 李银河笑道；“陆大人很有悟性，万事开头难，本官会给你找些帮手，农村的发展潜力巨大，但是农村事务千头万绪，你们还要落实好基本事务，本官会找牵头的人，引导乡民办好乡社合作社。” 李银河沿途视察新商道商行据点，一行到达北口堡，易水湖商行的旗帜在北口堡北门魁星楼迎风招展。 陆远指着魁星楼道；“將主，北口堡一战，商行威名传遍蔚州，商人最是敏感，已经开始主动上缴十抽一费用，缴费商队在咱们的商道畅通无阻。” 黄玉在一旁道；“大哥，卑职和陆远大人已经将北口关，黑风堡纳入商行体系。 卑职派手下在两个关城训练了四个连队辎重兵，轮流在北口商栈运输队服役。 北口关改造成商行储备仓库，关城家眷迁入北口堡，老弱安置在商行工坊。 黑风堡改造成飞狐陉中途补给据点，开了餐饮客栈，大车修理工坊，皮靴工坊，制麻工坊。” 李银河点头道；“你们做得很好，商行发展一定要让沿线乡民，营军受益，改善他们的生活质量，哪怕商行拿出一部分钱粮，也是值得的。” 黄玉笑道；“大哥，两个关城接受商行改造，和商行对接，商行占了大便宜啊！ 两个关城属于大明营军系列，青壮有基本军事素养，虽然飞狐陉数十年没有经历战争，但是按期会接收军事物资。 数十年积累，仓库中的军事物资堆积如山，两名把总让咱们全权处理。 这是物资清单。” 李银河接过黄玉递来的物资清单，清单里囊括了各种军事物资，硝石，硫磺，木炭，铁兵，盔甲等，还有一批铜铁炮和火铳，大小将军铳，仙人炮，磁炮，信炮，碗口铳，金刚腿，盏口铳，飞枪，火枪等。 黄玉解释道；“库房还有一批火箭和地雷，像神机箭，螺蛳箭，震天雷等。 卑职将火药材料拉回莲花湖，其他物资处置还得將主安排。” 李银河点头道；“助人者天助之啊！陕西甘肃交通断绝了，出川的硝石暂时运不过来，火药材料要储备。 两关的铁匠集中在北口关，主要将锈蚀严重的铁兵，铁甲回炉，改造成民用铁器，利润大家均分。 铜炮回炉，将铜料运到莲花湖储存。 可用的火炮，盔甲，兵器要保养好，除了武装辎重兵的，暂时封存在储备库。 让对接的商行人员组织两关适龄儿童进学，民事方面的救助措施由陆远大人按商行规定执行。” 队伍行进到北门外，商行管事和高洁在堡门外迎接。 李银河和高手下马走近高洁道；“听说内府派了内侍在金坡收税，你被搁置了！” 高洁拱手笑道；“两位兄弟远行辛苦，咱家就是倒霉催的，习惯了，内府派了一名太监几名锦衣卫番子架空了咱家。 咱家现在是挂职税监，这段时间帮着南海子张全的商铺商队打理生意，日子也算清闲。 两位兄弟，内府出来的，难免见识短，别害了他们的性命啊！” 李银河笑道；“商行不收税了，改成收费，人家帮助收税，担了骂名，得大力支持。” 高洁道；“内库真缺钱啊！已经不在乎吃相了，兄弟相见，不谈腌臜事。 咱家时常看望老祖，医馆和宅院都已经建成，老祖身体康健，坚决不修院墙，咱家和令仪姑娘建了一圈篱笆，令仪姑娘点了一些向日葵，咱家栽了几棵树，点了南瓜，倭瓜，呵呵，谢叔让咱家做主，咱家栽了柿子，石榴，核桃，榆树，真喜欢这样的日子啊！” 李银河拍拍高洁肩膀道；“都是兄弟，照料姑奶的客气话就不说了，给你和高手留着房呢，随时去住。 离开家有段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给姑奶请安。” 李银河嘱咐了陆远照看好蔚州，急匆匆踏上飞狐陉，春天的飞狐陉一步一景，李银河和商军归心似箭，穿过四十里飞狐陉，到达飞狐陉广昌南口。 刘虎和呆狼在南口迎候李银河，刘虎和李银河拥抱后，拿出一沓契书道；“我和呆狼带营军坐镇广昌，镇三山和土匪们的田产，宅院，货栈接收顺利。” 李银河拍拍刘虎道；“你跟我回易水湖再说，这里的事情由呆狼，胡里改负责。” 李银河将跪倒叩头的呆狼扶起道；“你师兄们在河套征战，着急了吧？” 呆狼腼腆地笑笑，眼神中透露出渴望。 刘虎道；“呆狼性格坚毅，是可造之材，平日学习坚持不懈，精进不休。对于军旅之事，更是勤学苦练，现在排兵布阵，计算钱粮，颇有章法。” 没有文化基础的呆狼，能做到目前的地步，平日下了苦功夫，李银河满意地点头道；“呆狼，你和胡里改带广昌商军进入灵丘，配合海知礼，林长庚，良满乡尽快结束灵丘战事，战事结束，跟随海知礼去河套吧！” 金坡巡检司，李银河打量着对峙的内府太监，十几名锦衣卫簇拥在太监身后。 李银河甩镫离鞍，下马站在太监面前，身后商军轰隆隆下马，将太监和锦衣卫团团包围。 “咱家税监副使卢九德，奉内府命令协助高洁办理易州收税事宜，你等因何围困咱家？” 卢九德曾是司礼监随堂太监，面对塞外归来的商军，能够面不改色，倒是有些勇气，怪不得能架空高洁。 李银河摘下头盔道；“本官茂山卫李银河佥事，高洁的朋友，过来看看高洁大使的副手。” 一名魁梧的锦衣卫走到李银河面前道；“本官锦衣卫百户汤静春，高洁和卢九德之间的事情乃是内府家事，你一名卫所小官，敢带兵冲撞税卡，胆子不小啊！” 刘虎抬手扣动手弩，虽然去掉了弩尖，弩杆依旧将汤静春戳了个跟头。 卢九德变色道；“锦衣卫是陛下亲军，你们袭击锦衣卫，要造反吗？” 李银河一挥手道；“全部拿下。” 商军一拥而上，将十几名锦衣卫按倒在地，李银河走到倒地的汤静春面前道；“你们给易州修了一里路？疏浚了一段河道？耕了一亩农田了吗？凭什么跑到易州收税啊？ 易州人好欺负是不？” 汤静春倒是条汉子，耿着脖子道；“这是内府皇差，你敢反对？你袭击锦衣卫，摊上大事了！” 李银河抽出雁翎刀，指着汤静春道；“本官最喜欢硬汉子，你们不是锦衣卫了，高洁要押运一批银子回内府，会禀报内府，你们忠肝义胆，为锦衣卫减负，自愿加入茂山卫，在易州领饷。 本官边塞买卖缺人手，你们都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出关效力吧！你有个弟弟汤静秋吧，在京师无所事事，去农院养猪吧，你们的家人都迁入易州老营。 别跟本官较劲，高洁押运一季税银回内府，陛下和内府应该满足茂山卫小小的要求。” 汤静春哀嚎一声道；“李银河，你太嚣张跋扈了，罪不及家人啊！” “本官是个好人，本想让你们遭遇土匪消失，本着废物利用原则，给你们留条出路。 再说了，你们家眷进入老营，有职田可耕作，有宅基可建房，生活无忧，还可以去工坊做工补贴家用。” 李银河指指汤静春身上的破袄道；“锦衣卫现在就是乞丐卫，没有前途，大好男儿，与其在易州庸庸碌碌混日子，不如去边镇施展身手，打出一片天地。 本官下辖待遇优厚，你们早已打探清楚了吧。” 李银河说的是实话，锦衣卫是皇帝亲军，权势来自皇帝的信任，崇祯皇帝严惩阉党，处死锦衣卫指挥使，对锦衣卫极不信任，锦衣卫成了过街老鼠，文官更是落井下石，拖欠俸禄，活动经费，锦衣卫连生活都无法保障，情报系统完全瘫痪了。 锦衣卫真正具有特务机构功能的是北镇抚司，锦衣卫掌卫官统缇骑一百人，专门负责监察京师的不轨、亡命、盗jian、机密大事；巡捕官统缇骑二百人，专职捕贼。这些缇骑的来源主要是“大侠或贾人子”。另外内府东厂从锦衣卫抽调八十名协助东厂。这些锦衣卫被称作堤骑，是真正的特务，大多从民间选取，不是从卫所旗军中选取。 汤静春沉思片刻，咬牙道；“我们去边塞，李大人，你不能欠饷。” 李银河笑道；“薪俸绝不拖欠，你们好好办差，还有奖金可拿。” 黄玉安排手下将汤静春等人送往暖泉镇，这批锦衣卫将在暖泉镇接受陆远培训，增加装备，补给，然后送往塞外。 卢九德面对如狼似虎的商军，面色苍白对高洁道；“高大使，咱家认输，这就撤离易州。” 高洁淡淡道；“李银河大人诚心和内府合作，为陛下分忧，咱们都是出自内府，你安心在金坡办差。” 李银河对卢九德道；“内府在金坡收税并无不妥，百中抽一，收的不高。 本官意思，来往商队一视同仁，全部缴纳商税，为陛下筹集银钱。 打出内府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大人名号，震慑偷逃商税的宵小，卢九德，你在金坡好好办差，如果私下潜逃，莫怪本官心狠手辣收拾你。” 卢九德苦笑道；“咱家需要在金坡待多久？咱家惹不起你躲的起你吧！” 李银河笑道；“本官是通情达理的好人，合作愉快的话，半年后，帮你谋求一个肥差。 在此期间，将金坡商税管好，丑话说在前头，少收一个商队商税，本官打断你一条腿！” 易水湖谷口，商行建立一个服务区，有商栈，客栈，贸易市场，还有医馆。 秦令仪穿着医护服，站在医馆外，看着背插令旗的传令兵来回奔驰，谷口道路已经戒严，军士，乡民肃然站在道路两侧，迎候即将回归的商军。 李银河及商军全部披甲，回归家乡，向家乡父老展示子弟兵的雄壮军姿。 金戈铁马，甲叶铿锵声响彻驿道，李银河在谷口停下，冲谷口迎候的军士乡民敬礼，然后拔出佩刀，斜指天空，商军齐呼威武，声音穿过鱼鳞面甲，如同海啸惊雷，沿着易水湖谷道滚滚远去。 将军骑马，美人遮面，雄壮的阳刚气息将众人震撼得目眩神迷。 秦令仪眼前一暗，抬手抓住李银河抛来的包裹，李银河抬起遮面，冲秦令仪挑挑眉毛道；“昔日偷袭本官，今天两清了！” 李银河一磕战马，带领商军奔蛤蟆石军营而去。 秦令仪哭笑不得，包裹中有蒙古银刀，一套蒙古风格的首饰。 一名商军牵来一匹骡子，交给秦令仪道；“將主让秦姑娘接收一批边镇药材，塞外rou苁蓉，甘草品质极好，骡子上驮的是样品，还有大同府的黄芪等药材随后送到，请秦姑娘查收。” 到达蛤蟆石军营，李银河翻身下马，冲迎候的金刚四，茅元仪拱手致意，向谢宁敬礼。 谢宁笑呵呵拍拍李银河肩膀道；“回来好啊！走，去家里向老祖请安。” 商军回军营休整后休假，商队和商行做钱货交割，李银河等人奔易水湖码头而去。 沿途百匠营院舍已经建起了新房，一水青砖灰瓦，各家在院内移栽了各种绿植，春日里生机勃勃。 谢宁咂摸咂摸嘴，有些腼腆道；“银河啊，叔要结婚了，你未来的婶子就是老祖指定的文娘。 等你回来，就简单办个仪式，我们岁数大，不在乎形式，你怎么考虑的？” 李银河笑道；“小侄没有意见，文娘秀外慧中，宜家宜室，是绝好女子。 侄儿来cao办您的婚礼，您是糙老爷们，文娘却不可怠慢。结婚是女子一生的大事，虽然文娘年龄大点，可身体健康，进宫前是良家闺秀，婚事万万不可简略。 这事吧，侄儿做主，婚礼要办得简单隆重，反正您就不用管了。码头建起了新房，咱们还住在一起，文娘管家，老祖喜欢热闹，宅院是侄儿设计的，有主房，有别院，高手，高洁，止生兄，金刚大哥都留了小院，大家住在一起，热热闹闹，互相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