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蚂蚁岛是我们在半岛西侧的基地
李银河鼓掌道;“既然都想做买卖,那就合计合计,亲兄弟明算账,侯爷的一船货物在此和旅顺口,广鹿岛的袍泽们交易,杂粮,铁针,干菜,陶罐,高阳土布,山东果脯,报价吧! 毛承禄将军是毛帅儿子,本官对于毛帅抵御后金还是敬佩的,特意从运粮船上给你一部分夹带商品,易州连环画,香水,香皂,塞外烟草,怎么样?” 徐敷奏是辽西军官,不知道怎么报价,毛承禄精神一振道;“还有连环画啊,李大人做买卖上档次。 这样吧,杂粮在辽东五两银一石,辽东用的是小斗,本官做主,一石六两银,其他物资按照这个标准,李大人可否满意?” 看李银河点头,毛承禄继续道;“额外的奢侈品,本官用金银珠宝老参交换,我希望李大人定期在广鹿岛交易,本将军下辖岛屿都可以提供便利。” 大家口头约定,李银河北方商号的船只可以在广鹿岛,旅顺koujiao易,至于辽东半岛西部海岸,李银河的船只可以去打鱼,徐敷奏提醒,李银河商号背景是陛下,不担心李银河投敌,但是后金已经有水军在沿海出没,发生危险,旅顺口水军不会救援。李银河接收了死伤战士的妇孺三百余人,商行负责她们以后的生活。 李银河船队离开广鹿岛,在尚可喜的船只带领下,直奔石城岛。 定远候左手托着大碗,右手拿着雪茄,在船头感慨道;“十倍利啊,生活中处处是商机!” 江竹均摇头道;“好好的律法问题搞成走私交易,江某跟你们理念不同,大明边镇乱象丛生,将领贪腐,军士们面黄肌瘦,那个毛承禄纨绔不思整顿军伍,为父报仇,反而积攒金银财宝奢靡享乐,江某瞧不起这样的败家子。” 李银河道;“辽东商贸不是正常的商业行为,由于是战区所以物资匮乏。但是,在大明,东江军是最熟悉海贸的群体,朝廷对东江军的定位不清晰,没有认识到水军的重要性,可惜啊!粮饷时有时无,加上潜规则漂没,逼得东江军做转口贸易艰难生存,不走私就饿死啦。 辽东物产丰富,这里有很好的商贸基础,还涉及外贸,甚至敌贸,真是重压之下,总有令人眼亮的发现。” 江竹均烦躁地抓着船舷道;“李银河,给我一条船,我要仔细窥探一下东江镇的情况。” 李银河摇头道;“没有武力依靠,你很快会消失,在边镇,你锦衣卫旗号不顶用的,人家很简单就让你躲猫猫死。 想知道情况,东江军会告诉你大明与后金交战区的情况,本官有一艘船将去野人女真处,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后金背后看看。” 船队沐浴着晚霞到达石城岛,尚可喜让人在海滩上准备晚餐招待李银河一行。大家围着一张石板,石板上摆满海鲜,只有一篮子杂粮饼子。 “粮食金贵,海鲜管够,让诸位笑话了。”尚可喜让人点燃石板下的柴火,请大家围着石桌烤海鲜。 定远候皱着眉,让张明振去船上取十斤rou,一坛酒和一些调料。 从皮岛赶到的塔内被军士带到李银河面前,李银河指指石桌道;“先坐下休息。” 李银河对尚可喜道;“塔内说你愿意和商行合作,为什么?” “我要报仇。”尚可喜面无表情道;“天启年,我追随毛帅在东江镇打后金,登莱巡抚对东江镇的支援还是不遗余力的,崇祯朝撤销登莱巡抚,我们基本没有了登莱的援助,毛帅肯定走私,不走私,军士们和东江百姓吃什么,这事我们都知道也参与了,但绝不会叛明。 后金只是自封的杂牌大汗,以前是大明的羁縻部落,地位低下,毛帅是天朝上国一镇总兵,位极人臣,怎么可能向蛮夷投降?” 李银河摇头道;“毛帅肯定不会投降后金,你以后可能会投降。” 尚可喜诧异道;“李大人说笑了,尚某和后金有杀父之仇,怎么可能向东奴投降?” “世事难料啊!” 尚可喜看李银河神情严肃,缓缓道;“如果我降了,只能是身不由己,心已经死了。” 李银河点头道;“莫要投降。塔内说,你愿意和我们合作,你为什么不看好蓟辽督师率领的辽西军?” 尚可喜接过张明振递来的酒,抿了一口道;“好酒。李大人,最了解后金的是东江军。毛帅麾下是义子义孙,大家能齐心协力和后金战斗,当然,也出现蓟辽督师说的军阀跋扈倾向。 辽西关宁军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派系复杂,几个辽西将门互相联姻,掌控着军队,维护的是将门利益。辽西祖家,吴家等将门已经做大了,他们凭着每年几百万辽饷,吃的盆满钵满,打仗就是个样子。 谁敢动他们的利益,下场不会好的,我觉得,袁大人有心杀贼,但会被他们坑死。孙承宗大学士是帝师,威望远远超过袁大人,孙大人在辽西主持军务时,一样要看将门的脸色,最后,不还是被将门坑回老家。 袁大人诛杀毛帅,理由太牵强,毛帅是大明勋贵,兵部在册高官,有天启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便是崇祯陛下治罪毛帅,也得廷议。毛帅一死,东江旧将人心散了,袁大人强令东江官军移镇,大明的士大夫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偏执狂,实在不通人情。我们的欠饷怎么算,家眷如何安置,留下的数万东江百姓如何迁移安置。 袁大人袖出一封书信,就斩了开府建牙的边镇总兵,比堤骑还枉法啊!” 江竹均道;“枉法是个技术活,锦衣卫做脏事都是如履薄冰,虽然锦衣卫经验丰富,枉法历史悠久,但是有几个指挥使能有善终。 现在的人们怎么了,学什么不好,非得学锦衣卫枉法!” 尚可喜淡淡一笑;“辽西将门已经将辽西土地瓜分完了,我们去了连海鲜都吃不上。东江镇肯定会出问题,兵乱是难免的。尚某要报仇,跟着辽西那帮孙子混,根本没有希望。 李大人,你喝酒不爽快啊!” 尚可喜一口抽干碗中酒,冲李银河亮亮空碗。 李银河拿着小臂般的大虾,细细烧烤道;“银河酒品不好,喝多了喜欢彪马,在你这喝多了,估计会彪船,万一飙到后金大营,不合适啊! 银河还没结婚,酒必须控制。尚都司,你除了报仇,以后有什么理想呢?” “饭都吃不饱,有什么理想呢?”尚可喜迷茫地捧着酒碗道;“报仇以后,要升官发财,娶美女,割据一方,就地收税。” “然后像毛帅一样,被文官一刀砍了!”李银河挖出虾rou,沾沾侯爷面前的小料道;“要学习啊,文盲不是光荣,做文盲武官最后结局不好。像本官,理想是去星辰大海,所以本官需要朋友们帮忙,我尽可能跟伙伴们分享利润,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倏忽而已,什么都抓不住,所以,银河在追求梦想的路上,丝毫不在意身外财物,所谓君子不器吧。 人生要有规划,有长远目标,也有小目标。尚都司现在就得让士兵农户们吃上饭,吃饱饭,还要为士兵们装备武械,跟银河合作发展海贸是明智之举,可以预见,完成小目标是没有问题的。 明早出发,要抽走你三十名水军青壮,他们是商行雇佣的护卫,脱离东江战兵序列,银河给你留下五百斤精铁,三十匹粗布,一担茶叶作为雇佣费。尚都司还要组织农户们打鱼晾晒海货以备下一次交易。” 尚可喜盯着李银河道;“李大人,你可不能把我的士兵们当炮灰啊!我觉得你像个jian商,是喜欢给人画大饼,然后卖人数钱的坏人。” “做商贸得会讲故事,你们没有粮食,没有布匹,没有生活物资,有讨价还价的筹码吗?讨论官员是好人还是坏人,幼稚!”李银河给尚可喜倒上酒道;“这是运河上的沧酒,一碗一担粮,你能搞到吗?搞不到就得跟着本官讨生活。 本官负责任地告诉你,银河好像是好人,来,签了契书。等你学习进步了,咱们再重新讨论修改细则。” 晚餐之后,李银河召集军政人员在鸟船办公室开会,李银河站在辽东地图前道;“今夜的会议非常重要,我们到达了辽东,为今后传播我们的贸易理念迈出坚实一步。 江竹均堤骑,我们正在开小团体秘密会议,你在这里坐探,不合适吧?” 江竹均抢了靠近地图的座位道;“堤骑也需要与时俱进,要了解最新的商贸理念,要不如何枉法! 李大人,你不给我船,本官就腻着你。继续开会吧。” “你是有尊严的堤骑,不是道哥那样的天津黑帮混子,耍滚刀rou啊!”李银河摇头道;“我们的团体是积极向上,正能量的团体,你们进入这样的学习氛围中,先学到了厚脸皮,真是堕落。 好啦,石城岛往东三百里就是东江镇皮岛,我们的运输船队明日到达那里。交割了粮食物资后,我们将开展贸易。 塔内,你讲讲皮岛贸易以及商栈据点的准备情况。” 塔内走到地图前指着皮岛道;“皮岛在大明和朝鲜界河东南,是东江镇总兵驻地,毛帅被杀之后,皮岛主持工作的是陈继盛副总兵。 陈继盛是袁崇焕大人派来的军官,皮岛此时还有投诚的刘兴治部,刘兴治的兄长在袁崇焕大人手下当差,在皮岛掌控着数百降鞑,刘兴治桀骜不驯,看不起大明官军。 塔内按照李大人吩咐,要带领一部分降鞑转移驻地,李大人船队在北城隍岛一战,挫败东江水军,为塔内招揽降鞑提供了便利,毕竟,这些降人愿意跟随强势势力,并改善生活。 陈继盛大人对刘兴治的跋扈非常头疼,委任塔内为营军千总,带一部分降鞑移驻海洋岛,分化刘兴治的实力。塔内招揽了一百武士和四百多降鞑家眷们,如何经营海洋岛,还请李大人指示。” 李银河指着地图道;“海洋岛远离海岸,在石城岛南一百里,西距旅顺口,东距皮岛基本都是三百里,虽说在海洋之中,但战略位置不错,你们与刘兴治分离,刘兴治可有意见?” 塔内道;“辽东不缺人手,缺粮食物资,塔内带走一批人手在海洋岛设立据点,承诺为刘兴治大人提供紧俏物资,刘大人没有为难塔内。 另外,皮岛现在还有以沈世魁为主的原东江势力,沈世魁商贾出身,将女儿送给毛帅为妾,毛帅很满意,沈世魁获得军中职务,在皮岛走私贸易中举足轻重。毛帅被杀后,沈世魁要将女儿送给陈继盛为妾,陈将军很期待,沈世魁在皮岛的贸易地位依旧重要。 塔内在皮岛附近的云从岛购置了宅院,作为商栈,沈世魁让塔内给大人传话,要和大人探讨买卖。” 李银河看众人眼神暧昧,撇嘴道;“沈世魁有很多好女儿,跟本官没有关系,本官不是随便的人,你们眼神色眯眯的,非常不纯洁。本官要是武艺超过秦医师,还可以搞点花边新闻,现在,以本官的武术造诣来看,本官只定是正经人。”
李银河敲敲地图道;“云从岛距离朝鲜海岸很近,天启七年,后金军队摧毁东江在海岸上的陆上堡垒,铁山营堡,踏冰在云从岛和东江军激战,东江军击退了后金的进攻。 我们在云从岛设立商栈,必须考虑安全,银河实地考察后会做出相应防护措施。 下一步,我们要谈谈在辽东半岛西部海岸的据点建设,这里是后金控制范围,没有完全的安全地点,盖大胡子,你说说半岛西部情况。” 盖英豪一路上非常低调,此时起身道;“回家啦!” 李银河敲敲地图道;“盖英豪,你的情绪非常不好,辽东只是我们奔向星辰的小目标,北方还有万里疆土需要确认,你如果胸无大志,那就滚回天津,去改造滩涂去。” 盖英豪一激灵道;“哥呀,我清醒了,我要去金州吃海参。都是乃颜不好,总是念叨负面情绪,到家了,盖某有点神情恍惚,现在好了。” 乃颜起身道;“乃颜学习了地图知识,发现辽东到家乡越来越近了,知识越多越苦恼啊!” 李银河指着大门道;“乃颜秘书,你走到鸟船船头,跳下去,就没有烦恼了。” 乃颜叹口气道;“自杀在各种宗教中都是重罪,灵魂无法回到故乡,乃颜要老死。” 李银河指着乃颜道;“你真是本官的道场,是本官追求星辰的拖累,气死我了。你被派到金州海域的新据点,天天面对后金铁骑,看你还悲春伤秋不!” 盖英豪咳嗽道;“盖某谈谈辽东半岛西部,辽东地形可以参考地图,从旅顺口往北,过去是大明的金复盖海辽南四卫。老奴将南四卫百姓杀光,辽东半岛彻底荒芜了,后金迁徙了一些女真牛录把守辽东半岛,半岛的山地和沿海都有后金骑兵和斥候的踪迹,大明现在在辽东半岛陆地上只控制旅顺口南北小城及海港,商行要在半岛西侧建立据点,战斗是难免的。 盖某曾是金州卫旗军,对半岛比较熟悉,陆地上,我们难以建立稳固据点,所以我们最先的落脚之处在半岛西部的海上。西部岛屿众多,岛屿周边海货充裕,后金的水军战力孱弱,我们此时占据一处海岛,可以有几个月的安全发展期。 辽东从十月到第二年三月是封冻期,岛屿周边会结冰,所以最危险的时候是入冬。” 李银河点头道;“商行计划先期投入两个战斗连队,一部分建设据点的青壮人手。此次侯爷的一艘船装载着战略物资,够四百人生活一年,你们再打点鱼获,吃饱饭是有保障的,冬季来临前,你们要修好防护壁垒。 半岛西部是我们直观探查后金的眼睛,也是我们控制辽东商道的关键一步,先期的开拓者们出现牺牲在所难免,盖大胡子,你怕不怕?” 盖英豪淡淡笑道;“將主,那是盖某的老家,想在老家生活,得出死力,在外乡漂泊被人歧视的日子,盖某过够了,死不可怕,將主不要怀疑盖某的勇气。” “很好,我们要向死而生,商行不会让伙伴们去送死,将为你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军械和物资保障。大家要好好活着,一起去看星星。 本官宣布第一批建设据点的人员名单,商军指挥盖英豪,水军营长茄知文,参谋长骆学川,茄知文兼管民事,据点情况特殊,施行军事管制,务必隐匿踪迹。 山东童知雅船队到达辽东后,童知雅在北城隍岛设立北方商号指挥中枢,是商行指挥辽东商贸的指挥所,管辖联系半岛西部据点,海洋岛及云从岛商栈。 半岛西部按照盖英豪的建议,在金州蚂蚁岛建立基地,先期配备海沧船一只,沙船一只,舢板四艘,今晚,接收定远候一艘遮洋船物资,清晨前全员出发。盖英豪,你向大家阐述选址理由。” 盖英豪走到地图前道;“各位袍泽,半岛西部最好的海岛是长生岛,那里面积大,出产粮食,海港条件最好。但是现在我们要保证安全,长生岛距离海岸一里多,只能以后开发。所以盖某选择了离岸较远的蚂蚁岛。 蚂蚁岛距陆地港口四十里,分东蚂蚁岛和西蚂蚁岛,两岛之间最短距离两里。东蚂蚁岛多山,西蚂蚁岛,呈细长状,窄处低平,岛东南、西北走向,长七里,宽近两里,在东南有靠海低平沙滩,盖某每年去那里捞海参,海参多刺,味道鲜美,补血补气。 蚂蚁岛距离海岸较远,比较隐蔽,距离老铁山海峡八十里,距离盖州三百多里,是个进退自如,安全可靠的位置。岛上低地少,能容纳两个连队和一百多青壮,当然,补给依靠商行运输。” 骆学川起身道;“远程补给耗时耗力,安顿下来后,我将率领测绘军侦查周边地形,小规模接触后金堡垒,实战是最好的训练,为长远立足寻找发展机会。” 月光为海面披上银纱,微波粼粼的海面反射着点点光芒,海浪舔舐着石城海滩,李银河在码头送别出发的船队。 骆学川,茄知文,盖英豪等人站在海沧船上,向岸边李银河等人敬礼,在沙船和舢板编队的簇拥下划入幽邃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