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关于我父母的一切

    两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方言问：

    “叔叔，你和我亲生父母很熟？”

    “也不能是很熟，我是厂长，他们是工人，你想想，关系真的要近，也近不到哪里去。”赵厂长，“不过，他们两个都是我去江西招来的。”

    “他们是江西哪里人？”方言继续问。

    赵厂长摇了摇头：“这个还真的想不起来了，江西哪里人，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一进了工厂，大家就叫你爸爸江西佬，叫你mama江西婆，名字没有人叫，原来工厂的劳动工资那里肯定有，后来也找不到了，这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

    “加上他们还是农民工，和在编的正式工不一样，在编的正式工，上面二轻公司有记录的，就是退了，也转到社保去了，要找还找得到。他们没有这些的，原来就是我们财务，自己有个表，人走了，这表也就改了，那个时候又没有电脑，还有存档什么的。”

    赵厂长着，方言将信将疑，心里在想，这么多年过去，记不住名字正常，这连江西哪里人都不知道，可能吗？不是人是你去招来的吗，你连自己去了哪里都忘记了？不会这么老糊涂吧？方言觉得，这个老头，肯定对自己还感冒，话藏着掖着了。

    赵厂长好像知道方言在想什么，他：“我们招工，去的是江西武宁，你知不知道武宁？”

    方言摇了摇头。

    “九江下面的一个县。”赵厂长。

    方言问：“那他们是武宁人？”

    “不是。”赵厂长，“我们那次去武宁，我记得是招来了二十多个人，但都是梅城人，真正的江西人，就你爸妈两个。”

    “你们去江西招工，结果招来的都是梅城人？”方言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对啊，没错。”赵厂长，“富春江水电站造好的时候，梅城镇里有大坝围着，没有人移民，但镇外面，像东关、碧溪坞、胥口、乌石滩，上面十里埠千鹤，对面南峰大洋，再下面乾潭安仁那边，还是有整村整村被水淹的，他们都被移民了。

    “那个时候，移民最多的是两个地方，一个是湖州的织里，还有一个就是江西的武宁。以前梅城汽车站，去外省只有一趟车，那就是江西的武宁，一个星期两班。这样你就知道，这两个地方的人，往来还是很多的，自己移民了，亲戚还在这里嘛。

    “移民去江西的，都想回来，我们厂去招工的时候，来报名的，都是这些移民，很多是自己时候还是梅城人，一移民，变成了武宁人。听可以回来打工，他们就都来了，我们去招人么，当然也喜欢招这些还讲梅城话的人。”

    方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样子这个赵厂长，不仅没有老糊涂，他记性还好的很。

    方言问：“那这样，我父母也是从梅城移民过去的？”

    “不是，他们是江西人，不过不是武宁人，我记得是边上什么县的人，他们是和有个人，早年的时候，一起去深圳服装厂打过工，听我们去招工，从家里赶过去报名的。你爸爸原来在深圳的时候，是大烫，我们那时，正好缺大烫啊。

    “在服装厂里，大烫是很要紧的，一个好的大烫，你车位上做得扭扭歪歪，有点毛病，有经验的大烫，是可以把这衣服烫回来的，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虽然这样的衣服，一过水又是老样子了，但谁管你，开始好看，验货的时候没验出来，货都出掉了，谁管你。

    “所以一个好的大烫，是很要紧的，你爸爸的手艺不错，我们就收了他。你mama和他一起来的，她原来和你爸爸，一起在深圳服装厂打过工，她是仓库管理员。仓库管理员也很要紧，那个时候的仓库管理员，是兼半个质检的，那么多面料辅料进来，都要验收嘛……”

    方言听到这里，心里一震，赶紧问：“所以我mama你们也招进来了，还是当仓库管理员？”

    赵厂长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方言听了暗自叹息连连，看样子对上了，爷爷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外地人，就是自己的mama。自己趴在冶校的窗口，看着里面的那个大会堂，就是原来自己亲生母亲上班的地方。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爸爸姓郑，对对，没错，江西佬姓郑，你mama好像姓何，我想想，江西婆，好像是姓何。”赵厂长边边想边点头，自己肯定着自己的想法。

    姓郑，姓郑，原来自己不被方国飞抱抱去，自己应该姓郑。

    “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方言问。

    “你mama文文气气的，不多事，你爸爸很喜欢搞事，不大弄得灵清的……”

    赵厂长到这里停了一下，方言感觉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他还没问，赵厂长自己就了下去：

    “你爸爸这个人，有多少喜欢搞事，我和你，那个时候，整个梅城，那么多工厂加起来，杭不郎当也就十来个江西人，你爸爸硬是把他们都弄到一起，搞了个什么江西帮，谁有什么事情，他就带着大家一呼隆过去，他去帮人出头，搞得每个工厂，看到这帮江西人就头痛。”

    方言问：“叔叔，你前面，还是你叫人送我mama来医院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那个时候是厂长，你mama在厂里，下面都出血了，工人跑过来叫我，我过去一看，这都要出人命了，我不让人赶紧送她去医院，还有谁会管？你那个混账老子，他在上班，其他人跑过去和他，他连熨斗也没有放下过，照样继续干活。”赵厂长。

    “这可真是够混漳。”虽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方言也觉得很过份。

    赵厂长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他那个时候大概心里在想，反正这个孩不是他的，是方国飞的，要管也是方国飞管，不是他管。”

    方言吃了一惊，问：“叔叔，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赵厂长反问：“你老子，我是方国飞没和你过？”

    “没樱”方言摇摇头，“我只知道自己是抱抱来的，我的亲生父母是江西的，当时在梅城针织厂打工，其他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赵厂长接着和方言了，他才知道了徐爱莲没有告诉他的事情，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母亲，怀上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属于超生。

    方国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找到了赵厂长，又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他们谈妥，自己一生下来，就让他抱走。自己在梅城，在梅城针织厂，等于是生了又没有了，这才让他生了下来。

    听赵厂长了，方言才理解赵厂长前面在病房里的那些话，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出生的时候，方国飞就会在病房出现，他那是来看自己预订的孩。

    方言甚至也明白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什么会那么冷漠，对他来，自己还没有出生，就是别饶了，多看一眼，是不是还多一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