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你那个爷老子

    方言问赵厂长：“叔叔，原来梅城针织厂里，和我父母熟悉的人，现在还能找到吗？”

    “找肯定还能找到几个，不过……”赵厂长摇了摇头，“找到也差不多，不会有人比我知道更多。有人知道头，但不知道尾，有人知道尾，又不知道头。我算是从把他们招进厂里，一直到他们离开梅城，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人。”

    赵厂长着咳了两声，补充：“你爷老子那个人，和人不太弄得来，刚来的时候，他们是分开住集体宿舍，结果他老是要占人家便宜，老是打架，都没人愿意和他住一个宿舍。后来么，反正厂里宿舍多的是，干脆让他们两口子自己住了。”

    方言明白了，赵厂长的厂里宿舍多的是，应该就是指那几幢原来冶校的学生宿舍，对一个工厂来，确实是宿舍多的是。

    “让他们自己住，那么好嘞，结果，嘿嘿……”

    老头到这里，没有继续下去，方言很好奇，忍不住问：“叔叔，结果怎么样？”

    “结果吗，你那个爷老子，厉害了，没有其他的人和他打架，他就在家里，关起门来打老婆。你mama被打了还不敢吭声，白来上班的时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别人问她，她还不敢是被你那混账爷老子打的，是自己不心摔的。”

    老头又咳了两声，接着：

    “后来是厂里的妇女主任，实在看不下去，跑去警告你那个混账爷老子，和他，你要是再打老婆，我们组织要介入了，叫派出所来把你抠了去，让你去扫大街。那个时候，厂里有几个人赌博，被派出所抠去了，在街上扫地。主任这么吓他，他这才安耽了一点。”

    方言听着觉得无语，他想起自己时候，还想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什么也不会像方国飞那么混蛋，结果，现在看来，他比方国飞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正受苦受委屈的，是徐爱莲和自己的生母。

    “叔叔，那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梅城的？”方言问。

    “应该是九五年吧，梅城针织厂改制之后，他们就离开了。”赵厂长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方言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该的话没出来，又被吞了回去。

    沉默一会，赵厂长继续：“他们是农民工，又不是正式工，买断工龄什么的，和他们没有关系，走了也就走了。对了，有一个人，应该和你爸爸很熟，你爸爸的事情，他都知道，不过……”

    赵厂长着又摇了摇头。

    方言：“没关系的，不管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我都可以去找他的。”

    赵厂长看了看方言，问：“阎罗王那里，你也可以找过去？”

    方言愣在了那里。

    有一件事情，方言知道不是很方便问，问了这个老头不定又会发飙。但方言实在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叔叔，有件事我问你，你不要生气好吗？”

    赵厂长马上反应过来：“你是想问方国飞的事情？”

    方言笑着：“对对，我想知道，我父亲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伤害了你？”

    老头的情绪显然已经平静下来，他听方言完，没有发飙，而是沉默不语，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他开口：

    “算了，过去的事情，再提他也没多大的意思，这个，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和你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关系。是我和方国飞两个饶事情。”

    方言还想再问，赵厂长有些不耐烦了，：“你走吧，你爸妈的事情，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我要去休息一会了。”

    方言无奈，只能起身，谢谢他，然后告辞。

    方言坐进车子，并没有马上启动，而是坐在那里发呆，心里很复杂。

    虽然还是没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行踪，但至少有很多事情，自己知道了，比如父亲姓郑，母亲姓何，父亲的脾气很暴躁，人缘不是很好，用赵厂长的话，那就是比较喜欢搞事情，脑子有点不灵清。而母亲相反，赵厂长她文文气气，爷爷她很漂亮。

    方言觉得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不要我？”好像也有了答案，不是他们不要我，是要不起，不能要。到底还是自己太冒失了，不明就里，莽莽撞撞就想来到这个并不欢迎自己的世界。

    还知道是方国飞，给当时已经处于绝境的自己，开出了一条道路，才让自己能够来到这个世界。

    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因为超生，不得不把自己送给方国飞，方言对自己亲生父母的怨恨，好像就没有那么深了。他知道一个道理，人是斗不过社会的，很多时候，作为个体的人，是不得不如此，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权。

    对自己亲生父母的怨恨消减之后，方言觉得，很奇怪的，再想起方国飞，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多的怨恨了。

    方言叹了口气。

    他拿起电话打给钰，和她，自己今想回杭城去，可以让锋跟我一起走吗？

    “今就走啊？”钰有些意外，稍过片刻，她还是：“好吧，我打他电话。”

    方言启动车子，快开到胖子饭店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超市，他把车停在门口，走进去，想买两条烟送给爷爷。站到柜台前面，他本来想让老板拿两条中华，想了想，改成了十条红利群，可惜店里只有八条，那就把八条都买下。

    方言心想，送给爷爷中华，他不一定舍得抽，送他利群，可以当他的劳保烟。他看到爷爷，抽的就是这种红利群。

    到了胖子饭店，胖子不在，老板娘在，趴在桌子上打盹。

    方言把一袋子香烟给她，让她帮助转交给爷爷，谢谢他。老板娘什么也不肯收，方言和她了一声下次我来梅城，再来你们这里。把香烟放在桌上，就逃出店门，上了车，开车走了。

    钰他们家民宿门口不能停车，方言还是把车停在停车场，然后走过去。

    进了过厅，钰看到了他，和他：“锋已经在路上了。”

    方言好，那你给我退房，我上去收拾一下东西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