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试学
回去的马车上,三娃介绍完情况,看到两位同意后,道:“既然两位同意留下,是用以前名字,还是另起一个?” 白面书生道:“陆相心。” 三娃点头:“陆老师一如既往有内涵。” 陆老师苦笑。 少年看着马车外的冬季芦苇与大泽水色,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农芦泽。” “小农同志有心事?”三娃问。 “没什么,就是,算了,困难总需要有人去克服的,能走下去就好。” 三娃点头:“我会请到精通植物的穿越者,帮你搜寻天下种子培育。” “不用这么麻烦。”小农摇头,收回目光看着三娃道:“这么近就有草寇,远得更不用说,太冒险的事没必要去做,特别是穿越者,少一个都是巨大损失,你们负责出资,我绘图找些商队,试试他们能不能在路经一些地方时,给我顺带些种子。” 三娃点头:“可以,不过暂时选择能在山东培育的。” 小农笑道:“还用你说。” 陆老师问:“河口村那有多少学生?” 三娃摇头:“不好说,有适龄孩子的未必舍得让他们来学习,也因我的关系,五六岁的乖巧孩子就能给家里创收了。” “嗯。”陆老师点头:“想让他们都有远见很难,但就像小农说的,能走下去就好。” 马车没有直奔五丈河,而是去了一趟鄄城,又采购了一堆东西,主要还有陆老师需要的文房三宝,笔他就不用了。 三娃提议,用他们那套教学体系,对外宣称是工农学,无法科举。 文字就用简体,笔则由三娃找人制作。 陆老师猜测他大概要做鹅毛笔。 这玩意材料好弄,做起来不费时,书写速度也快。 在鄄城休息一夜,四人才继续上路。 时至中午,他们才抵达五丈渡口。 看着船夫将马车赶上大板船,小农很是吃惊:“想不到马车能这样过河。” “小瞧古人了不是。” 陆老师笑了笑,跳上另一艘小渡船。 两艘渡船很快将他们带过河,到了对岸他俩没上马车,而是跟在马车旁步行。 过河前听说过了河就是河口村,两人想进一步了解当地情况。 两人一路张望,不知不觉来到小摊前,突然就听到一声脆铃般的尖叫声:“三娃你可算回来了!” 莠儿气嘟嘟的从小摊后走出来,抓着坐在马车前的三娃子,就掐着脸蛋道:“可不能有下次了,榆哥叫你买啥你就叫姐儿去懂不,六七天了,急死俺了都!” 见此一幕,陆老师和小农都是忍俊不禁。 三娃显然是个成年人,却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掐着脸教训,真是滑稽。 “东西带了吗?”莫杵榆擦着手走过来问。 三娃好不容易推开莠儿姐,大拇指朝后一指:“车里。” “都买啥了?”莠儿兴致勃勃的伸头进去一看,顿时惊讶。 里面瓶瓶罐罐,有书有纸,乱七八糟的堆了半车。 “这么多呀?”莠儿惊讶的回头看向榆哥,却不见人。 莫杵榆已经绕到车后,掀开帘子看完,点头道:“大憨拉回家吧。” “诶。”大憨应了一声,又把旁人叫开,才一甩缰绳赶车入村了。 莠儿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就叫榆哥帮忙照看,然后跟回家了。 莫杵榆此时才道:“怎么就你俩?” 陆老师和小农一愣,继而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三娃口中的莫老板了! 小农笑道:“三娃说,大家嫌那些rou身丑,没来。” 莫杵榆皱眉,他感觉这一幕好像经历过,可一时又没想起来。 “先吃东西吧,我请。” 两人无语,难道以后他们得自己掏饭钱? 感情不包吃住啊! 两人也不在意,小农也罢,身上就还有两百文,陆老师的身上可是有一小袋子碎银! “我去,你这鱼汤面,怎么能做出我家乡那味呢?莫非是老乡?”小农问。 “不,我东南的。”莫杵榆将煎饼递给他两道:“没客还好,有外人别跟我扯家乡事。” “哦,懂。”小农也是见目前没人才不避讳。 这天越来越冷,马上小雪了,已经有三天没路过经过,都是作坊和村民照顾他们的生意。 而这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大家都上工去了。 莫杵榆拿来包子后,坐下问:“三娃跟你们讲清楚了吗?” “大致了解了。”陆老师思索道:“他说学堂的话,要借用你的小店,是那间吗?” 莫杵榆点头:“门店已经建好,晚上只能委屈你们暂时住那里,门窗都有,被褥也准备好了,就是没炕,只能用炭火取暖。” 小农喝口鱼汤道:“冷不死就行。” 陆老师也点点头。 “那好,你们慢吃。” 莫杵榆起身,走向工地,来到莫广柱身边道:“我让三娃请的先生来了,今晚暂住店里。” 莫广柱一愣,看了一眼小摊上吃面的两人,才对莫杵榆道:“你请先生干嘛?” 莫杵榆有些不情愿的道:“老神仙说要办学堂,没办法就……” “你怎么不早说!”莫广柱埋怨道:“咋了,你还不情愿,这是造福一方的大事,天这么冷可不能让先生睡店里,回头我去村里问一声,看谁家有空房的安排一下。” “他们还有辆马车。”莫杵榆提醒。 “这个好说。”莫广柱没说怎么处理,但肯定会安排好,反过来又训斥莫杵榆一句:“以后老神仙再吩咐这种事,你可要勤快点,为难的话就告诉我。” 这就是莫杵榆不情愿的地方,他是真不想当神棍! 但不可否认,这玩意好使! 比他用当里正的借口更有效果。 莫广柱是放下工作,就去招呼陆老师他们了。 两人都是和善之人,一番攀谈下来,便同意了莫广柱的安排。 时近傍晚,这两人又被莫广柱叫来家里吃饭。 饭后,四位穿越者来到狗尾地开会。 “啊,乡野风光,大雁南飞,这夕阳之景真是美如仙境啊。”陆老师感慨着。 坐着竹轮椅的三娃道:“现在教你们吐纳法,睡觉时练一练就行,有助睡眠,日子长了,说不定还能觉醒。” 然后三娃就看着莫杵榆。 这明显是让莫杵榆教他们。 莫杵榆也不推脱,教了他们几遍。 陆老师还好,吐纳几口就顺了。 小农呢,不是不会,而是吐纳几口后,人险些倒地上就睡了。 莫杵榆和陆老师赶忙将他扶起来,拍打他的脸,让他醒醒脑。 三娃这时候道:“明年学堂才能动工,同时还有客栈,农基地的话还要晚一些,委屈陆老师在榆哥门店授课,而小农,我提议去孙庄指导,提升蔬菜产量和质量。” 莫杵榆点头,对小农道:“我安排就行。” “没问题。”小农丝毫不介意。 在哪不是跟土地打交道? 陆老师道:“我想要一块黑板。” 莫杵榆道:“我给你解决,粉笔三娃解决。” 陆老师笑道:“好了,我要回去写教材了。” 话虽如此,陆老师和小农到了邻家借住时才发现,连油灯也没有! 两人无奈一笑,只好吐纳几下,然后就睡着了。 莫杵榆推着三娃回家,就跟莫广柱形容一下黑板构造。 “哦,不用黑漆,烧黑就成。” “烧黑?” 莫杵榆皱眉。 “嗯,烧黑后再刨薄薄的一层,保证又黑又光亮,回头再做好的。” “暂时这样吧。”效果没看,莫杵榆也不知道行不行。 莫广柱手脚麻利,连夜就把黑板做好了。 莫杵榆看后,发现虽然不纯黑,但也是深咖啡色,且木纹路不明显,用麻布擦了擦,麻布是黑了,但木板上没看出掉色,暂时用显然没问题。 三娃那边压根就不动手,而是让大憨去做粉笔。 这玩意也简单,且有形成的材料,用石灰混石膏就搞定了。 三娃还要忙着把这几日堆积的零件组成怀表。 关乎他未来的开发资金,不好好干怎成? 你是我的工具人,我是他的工具人,他是你的工具人,谁也逃脱不了这个死循环。 翌日清晨,莫杵榆带着陆老师和小农来到大柳树下,敲响他挂在树干上的铜锣。 很快就有村民聚集而来,其中不乏吃着东西的。 榆哥开会,那肯定是有好事了! 赶不上可能就亏了! 所以大家一听到锣响,甭管是吃饭还是洗脸,都往这里赶。 “榆哥啊,这次又是啥好事啊?” “算不得好事。” 莫杵榆很让村民别乱抱期望,才介绍道:“这位是陆先生,这位则是农先生,两位先生是我特地请来开办学堂的……” 闻听此言,哗然声四起。 “别吵,听我说。”莫杵榆又敲了一声锣,接着道:“学堂明年才建,目前可以用我的门店授课,另,凡是河口村户的孩子皆可免费听课……” 免费二字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莫杵榆就又敲了遍锣,朗声道:“学业每年两期,每期二十周,一周七天,其中五天上课,周末两天休息,总学期三年,主教文字和算术,三年后小考,考试成绩好的才能留校升学,升学会分科,科目暂时只有工科和农科,另外我要提醒一句,我们教的不是考科举的学问,想考科举的家庭请让孩子去其它私塾学习,不要耽误了孩子前程。”
“小里正啊,啥事工科和农科啊,学来干啥的?” 听到正经的提问,莫杵榆先敲锣,让其余吵杂声闭了嘴,才解释道:“杨仝的缝纫机就在工科的范畴里,杨仝你别急,没人跟你抢生意,但你也别高兴,学习工科后的孩子,很容易做出比你更好的缝纫机,所以在这几年里,如果你家没有孩子学习,学好,五年后,不论你做的缝纫机再好,也会被淘汰。” “除了缝纫机这类机械制造,工科还包含很多,煤炭生产、钢铁冶炼、纺织制造、造纸、印刷等,而农科,我只能说两点,提升瓜果蔬菜种类与粮食产量。” 前面勉强还能理解一些,最后却完全懵了。 提升种类他们知道,啥都种嘛,但提升粮食产量,这是人能办到的吗?这不是老天爷安排的吗? 莫杵榆听到他们的议论说,再度敲锣道:“你们不懂,是因为你们没学,我以前也啥都不懂,但我现在天天在学,不学,就没饭吃,学得越好越有出息,如我现在,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小里正说的是,俺没异议,就想知道俺家孩子都十三岁了,还能学吗?” 莫杵榆道:“学习,一靠老师,二靠自己,三才靠父母,年龄不是问题,你要想,你也可以去学。” 说到这,莫杵榆不等他们再问,继续道:“从即日起,村里满五岁者,皆可参与试学,试学会持续到明年夏至,之后会在夏末正式开办新学期,如果在此之前,没有正式报名的学生只有等来年夏末。” 莫杵榆说完,陆老师上前道:“试学会在榆哥的门店开办,戌初上课,亥初下课,便是时钟里的十九点半至二十一点半,中途十分钟休息。” 莫杵榆趁机甩手道:“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请教陆老师,我还要去忙。” 莫杵榆挤出人群的同时,陆老师和小农也被包围了。 陆老师显然习惯了这种场合,应付家长起来得心应手,亲和力爆表,哪还有白面书生那一脸的阴郁啊,简直阳光得不行,就算山寨里的人见此,都会迷糊,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农可没遇到这种阵仗啊,一边叫着:“试学方面,去请教陆老师。”一边挤出人群。 然后就听到,一些似懂非懂的村民议论:“原来工科就是学手艺啊,这不是匠人嘛。” “农科就是种好菜,这俺还用教吗?俺都能教人了。” “可不是,浪费时间,不学不学。” 小农皱眉。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没出成绩前,很难让这些人明白学习的重要性。 当天入夜,陆老师将三娃给他特质的射灯,摆放在门店中间,对着黑板点燃火烛,火光立刻在三面铜镜折射,照亮了黑板。 再点燃几盏油灯,使门店亮堂不少。 孩子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其中还有不少大人陪同,不过人数不多,孩子就二十来个,从五岁到十来岁的都有,其中还有榆哥的meimei莠儿与小花。 桌椅板凳,一部分是莫广柱新做的,另一部分是莫杵榆摊位的。 这些桌凳开始是他借来,有钱后购买下,早已经属于他的私人财产。 陆老师没用粉笔,而是拿出三张纸架在黑板上,一张上面写了十个大字,正好是一到十,第二张是二十四个比划顺序,第三张是一些简单的字。 “诶,这些俺都认识!”莠儿嬉笑道。 陆老师也不训斥,竹条教鞭一指,问:“那莫同学,这是什么字?” “米字,榆哥教过俺,可以组很多词,大米呀、白米啊、米面、米油、米糕……米糕……” “不错,不过请先擦掉你的口水。”陆老师笑了笑,也惹得哄堂大笑。 莠儿脸一红。 荇菜捂嘴偷笑。 陆老师继续道:“不过很多同学不知道,下面我们一个个学,会的呢就当复习,不可出声打搅别的学生,等会儿老师念一个字,大家就跟着读一个字。” 莠儿忙擦擦口水,狠狠点头,一副老实模样。 没辙,出门前,榆哥三令五申,让她俩一切都要听陆老师的,不然没饭吃! 很快,读字声就在村头响起了。 陆老师领读了两遍后,开始默不作声,只用教鞭指字,让孩子们自己读。 从一到十,从两笔到四笔,除了讲讲每个字的简略意思,陆老师还用几个字讲个寓意不错的小故事,勾起孩子们对学习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