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百态(3)
历史给予我们的唯一教训,就是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不管前人做过什么,犯过哪些错误,都不会给后人敲响警钟。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人有千万种,活在这人世间,亲人尚有分歧,何况外人呢,这也造就了复杂环境,只要牵扯利益二字,不管是谁都无法免俗。 名利权色谁不喜欢? 内阁值房。 陛下的意思很明确。 方从哲倚着官帽椅,端起手边茶盏,对刘一燝韩爌说道:编修两朝实录乃正事,早晚都要编修,此事牵扯的很多层面,人少了不行,擢一批地方官进翰林院,参与编修两朝实录,确属少有之事。 不过本辅想提醒一句,倘若此事不能让陛下满意,内帑拨银就不必想了。 一旦形成这种局面,编修两朝实录所需银子,就要内阁来解决。 两位进阁佐政有些时日了,当前国库的情况,是否能拿出这笔银子,来确保编修两朝实录可以顺利推进? 方从哲呷了口茶,慢悠悠的将茶盏放下,刘一燝韩爌相视一眼,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此事被朱由校提出来,内阁就没有达成过一致意见,具体表现出的矛盾点,就是这个擢一批地方官进翰林院。 内阁掌着票拟权,方从哲作为内阁首辅,按制在内阁话语权很重,诸如这等事情方从哲要是表态,基本上就算敲定下来。 只是同处内阁的刘一燝韩爌对于方从哲所提之事,就是表面上不撕破脸,但隐晦的进行反对。 官场上有个说法,叫宁欺老不欺少。 方从哲的硬伤就是年龄。 其过去表现得优柔寡断遇事不决,也与之有直接关系。 方从哲想从首辅之位平稳退下。 怎奈所处朝局复杂,国政冗杂,时局混杂,在浙党里的复杂关系,齐党党魁亓诗教是其门生,使得朝中东林党人的眼睛,不少都死死盯着方从哲。 刘一燝韩爌作为内阁大臣,看似表面光鲜亮丽,大行皇帝驾崩前钦定顾命,实则于很多事情上,他们也要顺应大势。 元辅之言,本辅不敢苟同。 韩爌眉头微皱,讲出内心所想,编修两朝实录一事,恰恰是非常重要,即便想补一批翰林诸官,以确保编修大事推进,那也应在朝遴选英才补之,而非是在地方进行遴选。 别的暂且不提,就说孙传庭陈奇瑜二人,皆是地方知县,本辅没瞧出他们有何特殊之才。 参加殿试是金榜题名,却连二甲都没能考上,以赐同进士出身出仕,倘若将他们擢进翰林院为官,国朝规矩岂不成了摆设? 不错。 刘一燝双眼微眯,语气略显凝重道:如若国朝的局势安稳,此事或许尚有商榷的余地,但是元辅比谁都清楚,时下国情到底怎样。 此风真要开了,不说朝堂怎样,就说地方,将会有多少人的心思,不放在正道,而钻磨其他事情,以求仕途上求变? 陛下从奉遗诏即皇帝位,受一些事情的影响和刺激,多是采取乾纲独断闭塞言路的方式,来处置所遇之事。 可这样真的好吗? 倚重厂卫势力,特设皇家近卫都督府,轻信外戚之言,定下诸案,这桩桩件件皆在朝野引起不小风波。 我等作为大明臣子,在内阁任职,理应佐天子统御天下,彰正道以稳社稷,本辅实在是想不明白,在此等境遇之下,大宗伯他们不想着规谏天子,以在朝遴选英才进翰林院,却纷纷上疏拱火,到底是何意啊? 这是要发难啊。 看着刘一燝投来的目光,方从哲双眼微眯,其质问的地方,就是礼部尚书孙如游亓诗教等一行人纷纷上疏,对新君所言诏修实录之事认可。 刘阁老,此言太过言重了吧。 想起孙如游先前所言,方从哲语气冷冷道:时值国朝动荡之际,想确保时局之安稳,本辅倒是觉得陛下乾纲独断,未必就不是什么好事。
就像钦定刑部的洪承畴,负责红丸一案,倘若陛下没有乾纲独断的话,那朝局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对先前被东林党人针对一事,方从哲内心也很生气,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堂堂内阁首辅呢? 身处在旋涡之下,纵使是方从哲想为自己申辩,可那等局势下,说得越多,被人揪着的把柄就越多。 在万历朝久经沉浮,方从哲太清楚其中的门道了。 元辅,话可不能这样说。 韩爌脸色凝重道:陛下钦定红丸移宫两案,在朝野间掀起何等风波和影响,难道元辅看不见吗? 更何况除此两案外,还增设萨尔浒之战案,适才刘阁老说了,如若国朝的局势安稳,尚有商榷的余地,本辅觉得此言也适合上述三案 够了,够了! 方从哲不快的打断道:时下说的是编修两朝实录之事,韩阁老所言之事,陛下已在大朝会钦定,且有司也开始进行调查,再说这些何用? 怎么会没有用! 刘一燝韩爌眉头微皱,惠世扬还在诏狱里关着,从其被逮捕以后,东林党内部就没有消停过。 为了能将惠世扬救出来,与之交好的一些人,相互间进行串联商榷,甚至还鼓动国子监的读书人,如此就是想营造一种势,使得深居内廷的天子,在知晓此事后,能够出于安稳时局的考虑,适当的做出政治让步。 既然与你们说不通,那就单独上疏呈递吧。 方从哲继续道:究竟陛下要采纳谁的意见,全凭陛下决断! 这一刻方从哲无比渴望,其他几名内阁大臣能快些赴京任职,毕竟独自面对刘一燝和韩爌二人,就算他是内阁首辅,可很多时候却很是吃力。 不过内阁的成员增多,相对应的意见就会增多,到时根据情况做出决断,就算争吵会增多,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累,人人身处在大势下,人人都希望能占据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