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天而降的盖帽
“WOW！**接到沃尔的传球，转身再取两分！他的手感比今天热火的主场还要火热，看来热火不得不需要一个长暂停……查尔斯，把你该死的嘴巴停下！**吃的是什么玩意儿！” “放轻松，肯尼，现在可不是我们两个在场上，”查尔斯－巴克利爵士将最后一块沾满芝士的披萨塞进嘴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Mozza大蒜披萨，你值得拥有。” “现在可不是广告时间，而且我无比讨厌大蒜，尤其是你嘴里的，查尔斯，看来我要提议出台一条演播室内不准外送任何食物的规定……让我们来看看其他比赛的战况，导播给我们切进来的是……76人？好吧，他们又被吊打了，查尔斯你能再表演一次吃大蒜披萨吗？比起他们我更愿意看你，”肯尼·史密斯露出一副夸张的嫌弃表情，紧皱着眉头向巴克利道，“好吧我们还是看一下技术统计，黄蜂的肯巴·沃克已经拿下30分……23投13中，这可比他赛季的平均命中率高出好多。” “我奶奶面对76人也能得分，哦，还有1分30秒，费城的小伙子们可以打卡收工了……”巴克利耷拉着松垮的眼皮有气无力道，正当这时突然转播画面上掠过一道急速的光影，他的眼睛霎时间瞪得滚圆，像深夜里的猫头鹰。 “哦！肯巴－沃克的抢断！76人已经放弃了防守！哦？这小子是谁？11号？76人有这个号码吗？他还没有放弃！” “看来他是想要在比赛末段尝试冲击一下本日五佳球的背景帝奖项……咦！”巴克利刚刚掀起的眼皮再次慢慢萎靡下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热狗香肠，一边继续大快朵颐，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这时只见屏幕上的两个人影同时向篮筐方向飞去，他的眼睛再一次亮了。 “哦！两个人都飞了起来！沃克强行扭身上篮！被盖了！11号盖掉了沃克！这是一个钉板大帽！哦哦哦哦！哦！查尔斯快看，哈哈哈哈，这是什么？球鞋还是你的那个玩意儿？” “你的老二才长这样……”巴克利含糊不清道，此时转播的画面也非常贴心地给了那只倒霉的球鞋一个特写，这只球鞋简直堪称奇葩，花花绿绿的漆皮充分显示了设计者城乡结合部水平的审美，在刚才一跳的巨力冲击下鞋底似乎整个爆开了，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橡胶气垫，侧帮上的三角形标志缺了一块，下面则是模糊不清的几个字母。 “PAEK，匹克？这不是肖恩带盐的那款品牌么？”肯尼－史密斯支颐作思索状，“不过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史密斯当然不知道，这款神奇的球鞋并不是匹克的原装正品，而是中国南方某个小作坊生产的山寨货，甚至连球鞋上的字母都是故意印错的，也难怪他会觉得不对。 “哦，让我们看一下肇事者，哦不，11号小子。”镜头终于从那只奇葩的球鞋上恋恋不舍地移开，转向了他的主人，这是一张看不出年龄的东方面孔，说年轻，那凌乱的发型和唏嘘的胡渣暴露了他的沧桑，但说年老，那双对于亚洲人而言有些深邃的眼睛却散发出年轻人才有的灼灼光彩，见到镜头转向他，他不由得有些囧，咧着嘴作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有些慌张地跑开了。 “76人11号，丁为（David－Ding），国籍中国，场上位置得分后卫，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2014年参加NBA选秀大会落选，后效力于CBA（美国大陆篮球协会）的匹兹堡无限队，3天前和76人队签下一份10天短合同，又一个杰里米－林？”肯尼·史密斯习惯性地耸耸肩，自言自语道。 “我突然很看好这个小子了。”巴克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似半开玩笑，又似认真地道。 “希望你不会再表演一次亲驴屁股。好吧好吧，让我们继续关注奇才和热火的比赛，目前的比分仍然焦灼……”在巴克利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下，肯尼史密斯最终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在他的心底，不由得对那个神秘中国小子的前途，有了一丝期待。 …… “哈……哈……” 丁为头上搭着毛巾，猫着腰坐在板凳上，感到自己的每个毛孔仍在不断渗出汗水，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体内传来的咕噜咕噜声，就像水烧开了一样。 不，那是饿的。从今天下午开始，丁为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没吃东西的原因听起来非常奇葩，他实在是太紧张了。 如果对他的经历稍微有一点了解就会明白这种紧张并不是矫情，17岁那年，他跟着舅舅从湖建“海漂”到南加州，一路辗转横穿美国，最终在费城扎下了根，丁为自己倒是通过凭着中国人特有的刻苦和同乡们的帮助，在移民政策放宽后成功拿到了宾州州立大学的offer，并取得了美国绿卡。而舅舅到现在都还是个没有“暂住证”的黑户，只能在当地的混混圈中靠着一张巧嘴溜须拍马，勉强当个帮闲之类的小角色，带着几个比他更小的混混，每天勒索学生养家糊口，一次帮派火拼当中，舅舅脚底抹油慢了些，被砍了7刀，残了一条腿，从此只能靠街边擦鞋度日，说是擦鞋，也是连讨带要，受尽了白眼，两个人的衣食住行大部分都着落在丁为身上，从18岁成年开始，除了完成学业之外，丁为每天都要在餐馆里忙碌8小时以上，没有节假日，也没有星期天。也许是累的，也许是饿的，丁为遗传自父母的一副好身板，却是光长个子不长膘，6尺5寸（195CM）的个头只有170磅，还不到80公斤，跑起来的时候像风筝一样，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 “丁，丁？” 丁为强自撑起已经几乎要合在一起的眼皮，短短五分钟的上场时间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体力，他想说话，最终却只是咬紧了牙关，从牙缝当中挤出一个“嗯？” “比赛结束了，回更衣室。” “嗯。”丁为又从牙缝里哼出一声，双手支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晃了两下脑袋将毛巾甩到地上，生怕每多做一个动作自己就会立刻扑倒再也爬不起来，他就这样机械地跟着从赛场中渐渐退去的人群迈着步子，一点一点地挪向球员通道。 观众席上的人群早已退去大半，对于这支赛季伊始便17连败的队伍，能够到场观战都是给了莫大的面子，客场作战的黄蜂队似乎也没有庆祝的激情，这场胜利对于他们也毫无成就感可言，一时间，偌大的赛场变得冷冷清清，只有那些死忠的球迷们，还在三三两两地对主队报以嘘声，表达他们的不满。 丁为心里苦笑一声，选择这样一支从赛季伊始就已制定好摆烂计划的球队，看来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然而他没有资格想这些，也来不及想，他能够做的，只是通过这10天的短同，3场的比赛，给自己找一个出路而已。 不，现在说出路还太早了，把薪水拿到先吃一顿饱饭，才是真的。 丁为打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继续往球员通道口挪去，正当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有些兴奋的尖叫： “丁！你是丁对吗？” 丁为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球馆圆顶上的大灯直射他的眼睛，他张开五指稍稍遮挡一下那刺眼的光线，方才看到一个小男孩正趴在球馆的栏杆上，一头金黄的卷发，湛蓝的眼睛，就像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外国小孩一样，只是长得有些着急的两个门牙微微突出，让他显得有些滑稽，见丁为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轻声道： “我只是想说，你最后的那个盖帽棒极了。” 丁为很想说声谢谢，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想，哪怕笑一笑也好，正当他努力让自己摆出一个阳光灿烂的表情时，脑海深处划过的一道闪电突然击中了他，他就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直挺挺地一头栽倒下去。 “丁！丁！” 周围的人群顿时sao动起来，丁为却毫无所觉，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当中缓缓飘浮着，一阵电子合成音从黑暗的尽头远远飘来：“嘀、嘀、嘀，您的身体正在修复中，请稍候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