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羑里访贤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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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姬昌走进里屋,哪吒看见桌上放着几碟小菜,温好了一壶酒,就知姬昌没说客套话语,确实算到他来拜访,暗暗心惊。 两人分宾主坐下。 哪吒明知故问道:“贤侯在此有几年了?” “再过几日就满了七载之数。”姬昌明显一愣,很快调整好表情,微笑着反问道:“小兄弟,你可是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 “这么说姜师叔早走了。”哪吒嘀咕一句,听到姬昌后半截话,皱眉道:“贤侯不要乱讲,我哪吒是天生天养,无父无母。” “恐不见得。”姬昌笑了声,接着道:“你父亲李靖身为一镇总兵,怎会让你跑这么远来朝歌。” 听到姬昌两次提起李靖。 哪吒暗暗生恼,眼神微冷,说道:“你算得出我跟李靖的关系,难道算不出我跟他的仇?都说你卦准,不如给我也占一课。” “好吧。”姬昌从袖里掏出三枚金钱,在桌上排下一卦,瞥了眼,皱眉道:“奇也怪哉!按卦象来看,你半年前遭遇惨祸而死,前些时日浮现一线生机,却又被死星照命,无了生理可言。如何还能……” 说到这,姬昌抬头看了眼哪吒,又拨弄金钱重新排下一卦,皱眉看了许久,叹道:“骨rou父子,竟参商至此。” 哪吒忍着脾气道:“贤侯算出来了?那就别在我面前提李靖,惹得小爷来火,也给你占一课,几句卦辞说出,弄不好能气死你。” “你脾气还真不小。”姬昌拿手捋顺胡须,乐呵呵道:“任你法力无边,也不能抹去与李靖的父子关系,既同他言和,不该事后反悔。再说给人当儿子,不能不孝。” 哪吒气得胸膛一阵起伏,想到伯邑考事,冷哼道:“尝闻贤侯育有百子,其中不乏贤才。若有公子不忍贤侯在此受苦,起意前往朝歌运作一番,恐羊入虎口。到时贤侯就知道父子之间,也不是一昧平和。” 姬昌精通卦算,早看出哪吒将来会是西岐重臣,将对方当作子侄后辈,有交浅言深一事。 若说刚才交谈,是他作为长辈,不想哪吒跟李靖闹得太难看,当了一回老好人姬昌的话。 现在就是西伯侯。 心念电闪间,姬昌状若随意道:“我来朝歌前曾为自身演下一卦,有七年牢狱之灾。行前严令长子邑不得劳心,守好西岐基业,静候我难满归乡。我那儿子向来听话,并不会来朝歌。至于其他子嗣,业多事亲至孝,纵有冲动之辈或许应你言语,却没资格觐见大王。” 哪吒下意识就要反驳,猛想伯邑考身死貌似也是一桩天数,念及此处,话锋一转,道:“贤侯家庭和睦,小子远在陈塘关也有所耳闻,当是贤侯说的这样。” “小兄弟怎么忽然提前我的儿子来?”姬昌瞥了眼吃吃喝喝的哪吒,忍不住问道,见对方不理他,又说:“天色已晚,小兄弟不如在这住下?” “好。” “……”姬昌微微一怔。 一夜无话。 到第二天,等姬昌派人来喊吃饭,哪吒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被窝。 饭菜刚摆上席面,忽然羑里城管事领着天使来到,指名道姓要找哪吒。 “找我什么事?”哪吒愣愣看着来人。 天使见他没有起身接旨的意思,恼怒不已,叫道:“大王有令,封哪吒为羑里相。并还附带一句话‘外甥不见舅舅,先看望一个囚犯,是何道理?’” 哪吒一脸迷糊,闹不清楚怎么就成了羑里相。随口答道:“世人皆道西伯侯姬昌是圣人,我一个小孩好奇来看他,不行吗?” 天使目光冷下,“你确定要这么回复大王?” “没别的事了就赶紧走,紧着饭点来找我,存心膈应人是不是?”哪吒没了耐心,把手一挥。 羑里城管事连带着天使,骤觉劲风扑面,一下翻倒在地,连着打了好几个跟斗,摔倒在门外。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姬昌目瞪口呆,再看狼吞虎咽的哪吒,半晌,轻声道:“我是先王帝乙的妹夫,当今大王的姑父,论起来你得管我叫一声姑姥爷。” “噗!”哪吒一口酒水喷出来。 酒足饭饱,哪吒撂下碗筷起身就走,临出门前转过身,“来个人去城里管事处传我的令,好吃好喝供着西伯侯,有敢怠慢的,别怪小爷心狠。” 朝歌城,亚相府。 哪吒被李贞英接进去,好奇道:“我来的路上看城中百姓很是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娘去找大王闹的,大王见了jiejie,下令全城庆祝。”李贞英挽了哪吒一条胳膊,“哥,你见到西伯侯了吗?” “见到了,就是个无趣的小老头。”哪吒笑着打趣几句,没说具体。 刚进到前厅,大门处发生动静,殷素知跟比干回转。 几人碰面,哪吒没急着说话,先旁观了会儿,看出来比干性格古板,更不想冒头,只跟着李贞英向他见礼,说了一声“拜见外祖”。 “果真少年英雄。”比干嘴角扯起一抹笑来,勉励哪吒几句,遂说道:“我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就不多陪你们了,有事尽管吩咐阿三。” 旁边一个仆役忙鞠躬。 等比干走后,哪吒略有些着急道:“娘,孩儿怎么成了羑里相?” “嫌官小了?”殷素知抬手拍了哪吒脑袋一下,笑道:“这是大王的决定,当时你又不在,娘还能帮你推了不成?再说你当了羑里相,不是更好照顾西伯侯吗?” 哪吒立时无语,还道纣王顶多给一间宅院,哪知竟真看重姐弟情,为此荫封后辈。 等回到借住的偏院,跟殷素知单独相处时。 哪吒说道:“娘也知道商灭周兴的天数,顺天应命,神仙不能免俗。我到殷商做哪门子官?” 殷素知冷哼道:“你们要敢现在造反,为娘还高看一眼,别跟我扯天数地数。你是个有法力的,不愿意的话现在就走,我同王叔一齐扯谎,说你见过西伯侯后就不知道死哪去了。” “娘,我不是要走。”哪吒急得直抓头发,纠结了一会儿,很是烦闷的摆手,“早知道不来了!”
殷素知看哪吒真有些生气了,放缓了语气道:“吒儿,为娘说的也不是气话。将来你投了贼,大王纵使迁怒,富贵终老也少不了我的。但你留下的话,先做个羑里相又怎么了。西伯侯乃是圣人,若能得他几句指点,兴许与你学道还有益处呢。” “娘亲怕是看准了我想保护姬昌,才这么说的吧,他一个算卦的,哪懂学道。”哪吒叹了声,无奈道:“娘的话,不敢不听呀!” “你这小子。”殷素知也不反驳,摆手叫道:“玩去吧,为娘要歇着了。晚上王叔设宴为我们接风洗尘,你记得早些回来。” “哥哥又要去哪?”李贞英走来,身旁还漂浮着两个托盘,分别盛放有蜜饯干果、一壶茶水。 哪吒看见,一拍后脑勺,“把你们忘了。” 范、谢听了这话,几乎要哭出来,忙将托盘放下,顿感一阵吸力涌上身来,进了豹皮囊。 “小气吧啦的,两个鬼头都不舍得给我玩。”李贞英捏起一个杏子丢进嘴里,气呼呼的看着哪吒。 “那是让你玩的吗?”哪吒找出一卷空白竹简,运用法力将飞剑之道写就,递给李贞英,“拿着吧。” 李贞英看了眼殷素知,见后者点头,照着哪吒吩咐将竹简贴在眉心,见是一门飞剑术,算不得道法。略有些遗憾道:“谢了。” “我回羑里城了。”哪吒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掐定咒诀,身形消失不见。 再到羑里城,忽然御神铃响,哪吒连忙止步,眼前光影变化,倏地闪过许多景象。 俊秀青年被力士拉出九间大殿,刀剑加身,活生生剁作rou泥。 “伯邑考要来了。”哪吒暗道一声,这才进到宅院,见姬昌在下棋,喊道:“贤侯,刚才我走得急,有事忘跟你说了,不能出城,别的事情都随你意。” 姬昌偏头一看,失笑道:“我想的是回归故国,别的都不在意,相爷偏说不能出城,存心逗我不是。” “没有的事。”哪吒在石凳坐下,抓着石桌上的棋子玩,暗暗叫道不能违背天数。 姬昌疑心哪吒有话没说,想了想,试探道:“大王能封你做羑里相,想必也赦免了你父亲李靖。” 哪吒手上一用力,将棋子捏作齑粉,不满道:“你明知道我跟李靖有杀身灭魂之仇,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他是我父亲,怀的什么居心?” 姬昌眼角一抽,苦着张脸说道:“我活的岁数也不算小,见过的事海了去,还没听说过以子杀父。你要真的恨李靖,当初不该在五龙山跟他讲和。” “你知道什么!”哪吒也不管姬昌听不听得懂,将在黄河边跟李靖两次交手的事情说出,末了道:“曹娘娘听了这事也说李靖不对,西伯侯怎么说?” 姬昌笑道:“你说你自己,却不看别人。我与你不同,父子和睦,绝不辜负对方。” “是吗?”哪吒气糊涂了,说道:“西伯侯不妨再算一卦,看如何能出羑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