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难得清闲日

    “什么左道右道的，你倒是说清楚呀！”李贞英丢了长剑，一下凑到哪吒身边，给他捏起肩来。

    哪吒苦笑道：“至于嘛你？”

    “快说快说。”李贞英握起拳头，狠狠锤在哪吒背上。

    哪吒身子都不带晃的，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但凡玄门正宗工夫，餐霞饮气，洗炼元神rou身也。除此以外皆为旁门。以旁门法术入道，为左道之士，服铅汞以为内丹，调和离龙坎虎，乃有法力。旁门左道，需炼阴神阳神，炼形住世积累功德，待到形神坚定，即可脱质升仙，号为神人。”

    “神人之上呢？”李贞英问。

    哪吒有心说出，还怕李贞英好高骛远，将话头止住，笑道：“神人已能升上天宫受职。”

    “不说就算了，懒得理你。”李贞英猛地一推哪吒，扭头跑走。

    “你给我回来！”哪吒偏头，见仆役前来，收敛笑容。“什么事？”

    “回禀老爷，西岐长公子求见。”

    “带他去偏厅。”

    等仆役退下，哪吒与殷素知说道：“娘，我去将伯邑考送走，再到一趟藏室，饭就不用等我了。”

    殷素知点点头，吩咐道：“走前记得知会你外祖一声，不要让他因为伯邑考误会了你，同殿为臣，日后来往还多着呢。”

    “我知道了娘，外祖那边我会常去走动的。”哪吒笑了声，转过身后不屑的撇了撇嘴。

    偏厅。

    伯邑考静静看着哪吒，虽未说话，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哪吒哼道：“闭眼。”

    伯邑考连忙将眼闭上，骤觉眼前光影变化犹如轮盘生花，猛地一下止住，见着姬昌当面，脱口而出道：“父亲！”

    “嗯？”姬昌看着不认得他的掌柜，好生奇怪。

    哪吒解释道：“西伯侯，是我在弄法术，你快去楼上客房打一盆水，就能见着你儿子了。”

    姬昌依言照办，同伯邑考隔着千里之遥咫尺相见，念及昨夜里产生卦象，强忍父子生离之痛，吩咐道：“我儿，父亲亏欠于你，来生做牛做马偿还。接下来的话语你务必牢牢记在心里，不许违逆半字，亦不能向旁人提及！”

    伯邑考直觉感到不对，悲道：“孩儿谨记。”

    姬昌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你在朝歌听从哪吒行事，哪怕他让你去死也不要怀疑。哪吒是有道之士，自能令你起死回生，如能假死脱身，改名换姓藏于农家，最好不过。待到戊午岁中甲子，方可出世。”

    伯邑考掉下泪来，忍不住问道：“父亲可否告诉孩儿原因？”

    姬昌张了张嘴，硬邦邦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这却是哪吒借助“木长子”施展了隔垣洞见神通，以他法力只能坚持片刻，恰好撑到姬昌把话说完。

    伯邑考眼前倏地一黑一亮，不见了奇异景象，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忙问哪吒：“你可知戊午岁中甲子会发生何事？”

    哪吒心中一跳，装模作样掐指推算，道：“还有二十年才到那天，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伯邑考想到姬昌年龄，便知父子恐无再见之时，不由得潸然泪下，欲要原话告知给哪吒，又顾忌着姬昌交代，好半晌平复心情，说道：“家父不让我出五关，留在朝歌又恐受到迫害。哪吒，你是道德神仙，能否看在我是你表舅的份上，为我寻一处安定所在容身？”

    哪吒听到“表舅”二字脸都绿了，暗道一个个的怎么都来占便宜，敢情改朝换代的事，rou烂在锅里，亲戚轮流坐庄。

    心中腹诽两句，哪吒稍微想了一想，有了主意。宋家庄是个去处，商周换代都没影响到那里，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遂道：“地方有，宋家庄宋异人处。可现在往少了说，也有百十来号人盯着你，不好脱身。”

    “脱身不是难事。”伯邑考收拾好心情，笑道：“我可以假死，也能隐姓埋名。”

    哪吒觉察姬昌算出灭纣之日，并对伯邑考作出安排，没了想法，道：“稍后你去向比干辞行，出了朝歌城后，我会派人助你假死脱身。见了宋异人，只说元始天尊门下哪吒让你去的，令他将后院让给你住。那后院原来闹鬼，已被我师叔姜子牙解决，我将此事告知与你，你可用以取信宋异人。”

    伯邑考点头答应。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相互告辞。哪吒将伯邑考送到门口，回府唤出范、谢二鬼，让他们到城外埋伏，这般那般。

    吩咐好范、谢以后，哪吒甩手不管，让家中仆役备轿，前往藏室上任。

    路上哪吒闭目养神，回想着最近几日发生事情，结合自身考量，确定下来今后方向。

    姬昌父子一事他掺和进去，出自意外，稀里糊涂的搞到现在，也不知道结果算好算坏，暂且放到一旁不管。

    修行分为五类七阶，天地人神鬼，“木长子”为地仙术，旁门左道也。

    而他生来神圣，若要向前一步，可学师父太乙真人斩三尸。

    检视自身，先学“后天六十四卦”最好，看能否借此彻底掌控御神铃，省得老是见到血腥景象，坏了一双眸子。

    其次精修“木长子”，补全己身空有道行，不善战法的缺陷。

    再就是见识不足，虽有两世记忆，对洪荒世界也难称得上了解。黄河神曹娘娘、隹道人，都是前世今生闻所未闻的人物。

    想着事情，哪吒抬起手，看着系在手腕上的御神铃，思绪纷飞飘散，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仆役这时敲动车架，说道：“老爷，到钦天监了。”

    哪吒走下马车，环顾一圈，没有进钦天监逛逛的想法，吩咐仆役回府，向着北边竹林走去。

    不一会儿进了竹林，循着地上铺设的青石板向内行去，渐渐的身边换了光景。

    阳光透过竹叶打下细碎的光，一阵风吹过，使得光影变化的同时，竹叶跟着发出响动，隐隐奏起一首无名乐曲。

    按说竹林最是招惹蛇虫鼠蚁，尤其雨天过后，地面竹叶被水浸泡，更发出难闻臭味。

    哪吒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却是翠微起伏，风中带着阵阵清香，暗想此地或有古怪，运起一双法眼。

    就见得竹林深处有万道金光，内里五十四根通天玉柱按照某种规律插在地上，散发着祥辉。

    “金庭玉柱？”哪吒走到一根柱子前，伸手摸了摸，听一声巨震发出，柱子猛地向上蹿起。

    在柱子底下，埋有绳索、龟甲、竹简、布帛等物，以不同方式记载着“文字”。

    哪吒蹲下身子，扑鼻而来一股硝味，没怎在意，伸手拿了最面上的龟甲，入目所见“唐书”二字，随便翻看两下，又看别的。

    再换了一根柱子，最面上是“百草”。

    接连看过几根柱子底下藏书，哪吒又惊又喜，才知守藏史是图书馆管理员，能尽情翻看朝廷藏书，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不愁没地方了解世界。

    压下激动心情，哪吒没急着投入书籍的海洋，寻个清凉地方坐着，先将姬昌赠送竹简研读，配合着三枚金钱练习。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哪吒囫囵吞枣看完竹简，便听得御神铃响一声，忙即抬头向四外看去，见金庭玉柱，竹林都无变化，面上泛起狂喜色彩。

    眼见天色不早，哪吒收起竹简与金钱，打道回府，又接到范、谢成功帮助伯邑考假死脱身的消息，不由得感慨一声时来运转。

    抱着这份美好心情，哪吒令府中仆役杀鸡宰羊，人人晚上加餐，都吃了一顿好的。

    他是开心了，王宫中的纣王却被他一席话说得心中难受，闷闷不乐直到晚上。

    天子无后，社稷不稳。

    本也没人敢提，一则这话本质上是个问句，国朝没有储君，万一天子暴毙怎么办？二则殷郊、殷洪两位太子生死不知，说这话莫不是要把两位太子从名义上给抹杀掉？得罪忠良。

    纣王偏头看向小鸟依人的妲己，“爱妃莫非不能生育？”

    翌日。

    比干上报纣王，伯邑考于朝歌城外遭遇鬼魂索命，当场身亡，所带百人只逃回二三十个。

    彼时纣王忙着生育子嗣，同往常一样让比干自行处置，若有要紧事，费仲、尤浑向他通报。

    虽有预料，比干也难接受，黑着一张脸干活，期间抽空令人给哪吒送去官服、官印。

    哪吒接收符印时候，问来人朝会能否不去参加，虽得了个白眼，也知道了守藏史除非春秋两度大朝，余下朝会可去可不去，大为宽心。

    接下来数日光阴，哪吒早出晚归，阅遍《三坟》看《五典》，闲读《八索》共《九丘》，气质渐渐生出改变。

    这一天看到地理与修行方面的书籍，哪吒始终皱着眉头，看罢，连喊“怪不得”，长叹一声道：“似是而非的洪荒封神，相同的商灭周兴天命。”

    就说《赤县志》，记载有龙汉兴过，巫妖大战洪荒，到三皇五帝时期洪水灭世，直至夏商换代。

    期间天灾人祸许多，时有妖魔混世。于是乎炼气士应运而生，各有修行理念，演化出许许多多流派，留下斩妖除魔的神话故事。

    不只是阐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