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文书房看本

    殷素知得知李贞英前往海岛蓬莱学艺，表现的很是大度，教李贞英尊师重道，又请哪吒回乾元山准备见面礼，浑无半点不舍模样。

    转过天接着闻仲回信，让李贞英两日后赶去东海之滨，届时会有截教弟子接应。

    殷素知遂将下人屏退，拉着李贞英进了房间，说道：“事到如今，吒儿自身尚无感觉，你我却都知道他没有了退路可选。除非就此弃官而走，背负一世骂名。不然只会越陷越深，跟殷商不分彼此。”

    “这不正是娘所希望的吗？”李贞英笑道：“大王再是昏庸，不会得罪绛侯府。哥哥想等天下大乱跑去造反，想法虽好，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八百诸侯反商各有缘由可找，大王对他未有半点亏待，他造反从何反起？届时被人说成脑后生有反骨，叛主之臣，照他脾性又如何能忍。再者朝歌城中有他故旧，他真打算走时，却不一定舍得走呢。”

    殷素知拿手指了指李贞英，“吒儿有你一半聪明，不会跟我来到朝歌。你这些话对也不对，因为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我担心的是你这性子好比烈火，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孤身去到海岛蓬莱，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李贞英笑了笑，放缓语气道：“女儿学道，并非贪慕长生，也不想借助神通道法高人一等。因记着当初哥哥自戕之前说过的话，‘奉玉虚符命应运下世，做伐纣先锋’。我不管他是灵珠子鬼珠子，只知道他是我哥哥，不是谁手里的刀剑，下凡来走一趟，就为了灭商？可怜可悲。早晚有一天我学得大法，要找到那下发玉虚符命的天尊，用手里宝剑问问他，是不是谁道力高谁就有理？”

    “女儿切莫胡说。”

    殷素知一拉李贞英，十分惊慌的到处看去。

    李贞英笑道：“娘别担心，我也学了木长子，玉虚天尊听不到我刚才说的话。”

    殷素知闻言放下心，却不敢再跟李贞英聊哪吒，转而说起别的事。

    彼时哪吒在乾元山软磨硬泡，向太乙真人讨要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给李贞英拿去当拜师礼。

    这里得多提一句，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截教教祖通天教主是太乙真人师叔。

    不管太乙真人愿不愿意，面上不敢表露出分毫，备好厚礼交付哪吒，并传火丹用法，令其转告李贞英。

    两天时间说过就过，李贞英前往海岛蓬莱，又跟闻仲出征撞到同一天。

    哪吒贵为殷商三太子，不得不跟随纣王为闻仲践行，送大军出朝歌南门二十里，才得空闲，再飞去东海之滨，见得风高浪急，却没了李贞英身影，好生遗憾。

    李贞英出家学道事说小不小，将来闻太师绝龙岭遇阻，哪吒星夜过五关，彼此间能全情义，都落在李贞英身上。一饮一啄，皆是前缘注定。

    书归正传。

    哪吒在东海之滨没见着李贞英，遂往回走，经过陈塘关时，想到殷素知在朝歌没了亲近之人，又请恶来把原来李靖府上老人召集一处，使法术卷了，一道遁光回到朝歌，将人留在绛侯府。

    天下大势仍如干柴一般慢慢堆积，尚未到炸裂时候。东边窦荣阻姜文焕，南边邓九公抵挡鄂顺，闻太师二次北伐，岐周蠢蠢欲动。

    哪吒在家休息了七天，便遇宫中来人请往文书房看本，才知大商多方作战，没有战事的地方也派重兵把守，耗费钱粮无数。致令国库空虚，几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文书房看本人员，以亚相比干为首，另有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伯夷、叔齐，合称‘七王‘，乃纣王叔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七王”以下，还有胶鬲、杨任、姚中、方景春等大夫辅佐七王看本。其中胶鬲因虿盆大骂纣王，跳摘星楼死节。杨任因鹿台大骂纣王，被剜去双眼，由清虚道德真君救上山去。

    后来殷商文武凋零，文书房这类似于明朝内阁一般的办公地点，竟由飞廉、恶来等武将当值。

    哪吒正神游，箕子抱着几卷竹简走来放下，说道：“三太子，这是渑池县今年赋税，你看完后跟叔齐那边对账，没出入的话就封存入库。”

    “有劳叔祖。”哪吒欠身一礼，看了眼箕子远去背影，翻开一卷竹简。

    映入眼帘的是“今春”二字，下边第一句：昆夷兽皮千张，易千张，税百张

    意思是西边的蛮夷到朝歌做生意，卖了千张兽皮，百张用来交税。

    下边紧跟着又是一句：昆夷骨箭三千，易三千，赋三千。尚余七千

    意思是渑池县守将张奎从西边的蛮夷手上买来三千枝骨箭，替代本该上交钱粮，后边还有七千枝。

    哪吒一条条看下来，直感觉昏昏欲睡，忽然头向下一低，惊醒过来，手上竹简还没看完一半。

    上首处比干看见，脸一黑，说道：“三太子，赋税乃是头等大事，朝歌截留钱粮仅够自用，余下皆得发往边关作为军费。兹事体大，丝毫马虎不得，你稍微休息会儿再看。”

    哪吒脸一红，想了想，说道：“丞相，我有一个表格法，对于赋税之事大有裨益。”

    “别闹，赶紧看。”比干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哪吒气得一拍桌子，“跟着你们这群虫豸，怎么能搞好大商？我找舅舅说去！”

    “快拦住他。”比干忙道。

    微子、箕子忙起身拦住哪吒去路。

    好笑的是哪吒作势起身要走，比干喊出话来就坐回去，也不看竹简了，呵呵冷笑着。

    比干无可奈何，走到哪吒身前作揖一礼，“三太子有何妙计，不妨说出来听听。”

    哪吒拿起一卷竹简，忽的怔了怔，暗想搞出统计表格是小事，后边紧跟着还有造纸造笔印刷术。金庭玉柱那些藏书也跟着有了用武之地，这不得搞个科举？扯出一个线头，就打不住了。

    这些发明本质上都是为了解放劳动力，让文书房里这些人闲下来，妥妥的资敌。

    比干哼道：“三太子，怎么不说了？”

    哪吒扁了扁嘴，暗叹道：“舅舅，外甥也是给你做了点事的。”咳嗽一声道：“取布帛来，我说的表格法用在竹简上不方便。”

    此时赋税固定的是钱粮、铜铁不可或缺，余下份额由诸侯自行决定进贡物品，相互间没有轻重。

    哪吒想到这节，先分门别类，写下“粮、铁、盐、皮毛”作为赋，划线分开，又写“珍、奇”为税。

    箕子好奇问道：“三太子这是什么分法？”

    哪吒边写边说道：“粮食跟盐是人生存必需之物，铁能用来打造兵器铠甲，皮毛能制成衣服，这几类是国朝根本。再说珍奇古玩，不能吃不能喝，带上战场砸人还嫌硌手，自然要次一等，作为钱使用……”

    箕子还要再问，旁边比干连忙拉了拉他，用眼神示意不可。

    此时比干想的不是表格简洁明了，能让他们腾出手来去干别的事。而是哪吒将收上来的贡品分门别类，让他发觉原先赋税收得太过笼统。今后如能以盐铁粮为首，国库富盈指日可待。

    哪吒写着，同时问比干等人要补充，相互间配合的很好，不由得来了兴致，索性将感觉有用的东西一股脑说出来，任由比干采用与否。

    不觉就到中午，哪吒也说的口干舌燥，接了杯茶喝一口，说道：“丞相，你看哪些是有用的，写个章程出来报到大王那里。也别想着人力办到，大可以去让钦天监的仙神施展法力变化。”

    比干还未说话，外边走来一人，笑道：“可是哪里出了妖邪，要出动钦天监仙神？”

    “彭祖？”哪吒偏头看去一眼，认出人来。

    哪吒知道彭祖也得长生，向绛妃问询过，得知彭祖长生是靠房中术，有五十多个妻子，六十多双儿女，当时也很诧异。

    “倒有一些造物需得有法力的人帮忙。”比干笑了声，“彭祖来此有何要事？”

    钱铿从衣袖里取出一卷竹简，笑道：“我来递本，请丞相代为转呈天子。”

    比干接过竹简看了看，略一沉吟，将竹简交给哪吒，“三太子，你看要不要转呈天子御览吧。”

    说着，比干又面向众人，“我去面见大王说改革赋税法的事，今天就到这吧，尔等回家歇着。”

    哪吒好奇看了眼竹简，才知比干为何让他转呈，原来是投桃报李。

    因为竹简书头写着“谏赤松子吃人妖魔疏”。

    “彭祖若是得闲，与本侯到旁边静室说话？”

    “太子吩咐，不敢不从。”

    哪吒见钱铿答应，遂招呼小黄门置办茶水，率先走去静室。拿了凳子坐下，随意翻看竹简几眼，确定钱铿要为赤松子正名。

    换作以往，他必然是不肯的，如今思维转变，想的是钱铿也在钦天监里挂职。

    前次让绛妃调动仙神，虽然后边钦天监或多或少帮着平定了牢山妖鬼，却各自怀有私心。

    哪吒现在都怀疑，如果平灵王不是螣蛇过去尸，应龙子他们是不是根本不会搭理绛妃这个监正。

    更何况他是通天太师，钦天监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反而是最不了解钦天监的那个。

    钱铿送上门来有求于人，对哪吒来讲，是插手钦天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