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死成灰

    医院里，已是半夜，但层楼之上还是有零星的灯火在亮着，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火沿着狭长的楼层，昏昏沉沉，不知所踪。

    “不要，董实！”

    岑晶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惨白，强烈灯光让她极为不舒服，她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但又立马似乎想到什么，连忙起身，不等她下床，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刺痛，她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不小心扯掉了点滴。

    她咬了咬牙，一把将其扯掉，又用另一只手捂住出血的手臂，匆匆地拿起桌子上的外套，跑了出去。

    一出门，他看了看，快步走到护士站，推了推，正在打瞌睡的一个小护士“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今天暴乱中受伤的伤员安置在哪？”

    “哦，轻伤患者都在这一层，那些受伤比较严重的都在后面的重症监护室”小护士显然是没睡醒，眯着双眼说。

    “谢谢”道了谢之后，岑晶搭着电梯，往护士所指的方向走去，他曾经来过这里实习过，所以对这个医院比较熟悉，很快，她便找到了。

    走廊里，董威靠着墙，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旁边的座椅上，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掩面轻轻地抽泣。他是董威的妻子，叫蒋云。

    一时间，岑晶竟然不敢向前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有什么样的资格去见这对可怜的夫妻。董实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董实。

    正胡思乱想之际，董威竟然看见了她，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笑着向她打招呼“小晶啊，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我没事”岑晶低声回答，他不敢正眼去看，仍然低着头“董叔叔，董实他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董实脸上的微笑也瞬间垮了下来，他抬眼看向天花板，眼眶不自觉的泛红“刚来我就看着他送了进去，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岑晶的心里仿佛被人捏了一下，眼眶中也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董实也不会这样……”

    “小晶，没事，这不怪你，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一直微微抽泣的蒋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轻摸着岑晶的发顶说道。

    曾经一瞬间岑晶心中的委屈迸发出来，他把头深深埋进蒋云的怀里，抽泣起来。

    正当蒋云轻声安慰着哭泣的曾经时，手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手术机器人首先走了出来，紧接着便是这次的主治医生，他是董威的好友，这次也是董威叫他过来帮忙治疗董实的。

    “老二，怎么样？”徐向东一出来就被三个人团团围住“我儿子怎么样？”

    徐华缓缓地摘下了口罩，面色复杂的望了望董威夫妻二人，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肺部受伤的话，我们可以治疗的，但不幸的是，病人还感染了不知名的病毒，这种病毒有极强的生物抑制性，他的肺部功能已经开始衰竭，抱歉，我们尝试了所有的抗生素，但都不奏效。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听了这话，蒋云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而董威抓着大夫的手也缓缓松开，无力的垂了下来“所以说我儿子没救了？”

    大夫心里也不好受，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他退后一步，微微鞠身道歉“请节哀，抱歉。”

    “大夫！”蒋云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大夫的手“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我儿子，求求你，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只要能救回我的儿子。”

    “好了，算了吧”董威轻轻叹了一口气“医生，我儿子还能活多久？”他抬头，双眼发红地望着大夫，双手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衣角。

    “保守估计还有两个月。”

    “两个月，哈哈哈，还有两个月。”董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极为凄惨，蒋芸在一旁担心地拉了他“老公，你还好吗？你怎么了？别吓我好吗？小实已经成这样了，你不能再有事好吗？”

    董威一把将蒋云揽入自己的怀里，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进她的秀发间“我不信，小云，我不信，明明还好好的，他不可能只剩两个月了，你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吧，是吧，我就是在做梦，对吧？”

    蒋云此时也泪流满面“老公，我们把小实带回家吧，我不想让他在医院里度过自己剩下的时间，我去单位请个假，这两个月我们好好陪陪他好吗？”

    “好，好，我们好好陪陪他吧！”

    而岑晶却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从大夫出来到现在，整个人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她脑海里就只剩下大夫的那句只剩两个月了，只剩两个月了，一直在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轻轻地问自己。

    是不是自己哪天不去找董实，不去看那场烟火表演，是不是自己不出现在董实的世界里？他就会一直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