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这又与我何干?(1)
从古至今,正常社会组织系统之外,总是存在着种种下层社会成员群体,他们是正统社会秩序的“异端”,因此广受当局镇压,这就是所谓的秘密结社。不管是自诩起源于公元前4000年的共济会,还是中世纪末期出现的玫瑰十字会,抑或是1888年在伦敦成立的金晨协会,都属于这类组织。 由于这些秘密结社的不公开性以及入会时繁琐而神秘的仪式,人们总是会对它们产生各种各样的猜测,进而演变为一种都市怪谈。最为有名的大概就是“共济会的阴谋”这种说法。18世纪晚期,因为共济会的仪式和象征充满了神秘主义元素,开始被外界指控恶魔崇拜、信奉撒旦教、秘密实行撒旦主义,还被认为,其是发动了美国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和1848年革命的支配世界的阴谋组织。 羽山大学的图书馆里,牧知清正皱着眉头读着丹·布朗最新出版的《失落的秘符》,他揉着太阳xue,努力地理清各种秘密结社之间的关系以及共济会的各种真实事件与传闻。半晌,他无力地叹了口气,陷入了一如既往的忧郁之中。已经进入十一月,时节已是深秋,即使是阳光明媚的晴天,吹来的也是略带寒意的凉爽的风,到处种着银杏树的羽山大学,被满地金色的扇形叶片覆盖。 虽然被三木老师叮嘱要多读一些柏拉图主义的文献,然而有些别的事情困扰着他,于是放下古希腊哲学有关的书籍,转身去找有关秘仪和秘密结社的书,然后就找到了《失落的秘符》。但是由于这本书本质上是小说而不是科普物,牧知清依然对前天晚上看到的事情所知甚少,甚至在小说的基础之上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注意力散漫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啊……牧知清叹了口气,重新开始看着桌上那些关于宗教心理学的书籍。但是思维在文字当中飞速划过,不经意间他又想到了神秘学和秘密结社。那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诡异,每次想起来都让他觉得有些蹊跷,但是也无法明白为什么会存在这件事。 “真是完全搞不懂啊……” 抬起手看了看表,已经接近饭点,他收拾好资料,穿上外套离开座位,往秘书办公室那边赶去——之前他给鹿英弘发了短信约他一起吃午饭,顺便向他请教这件困扰他许久的事情。 羽山大学的餐厅有四个,其中有一个是专门给老师教授们准备的,环境比学生食堂要好,也没有其他食堂那么拥挤,似乎菜品也比其他地方要好很多——至少这里是自助餐厅。鹿英弘带着牧知清端着餐盘做到一个偏僻的卡座,招呼他坐下后,倒也不急着向他询问情况,反倒是聊起了生活琐事。 “说起来,这个餐厅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外观和装潢。如果有人说,羽山市有个还不算偏僻的餐厅,周围绿意盎然,还有巴洛克式教堂一样的装潢……重点是,人均不到十五元,大家第一个反应应该都是‘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吧。但是这样的地方居然还真的存在。” 牧知清环顾四周,宽敞的空间,典雅的吊灯和窗户,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地板,无不透露出满满的西洋风。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个好地方啊——如果学生们也能够来这里用餐就好了。这样想着,他把拌好了的酱料浇到猪排饭上。鹿英弘饶有兴趣地看着,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猪排饭还能这样吃啊……” “嗯?难道不是这样么?” “不不不,只是第一次看到把甜辣酱直接倒在饭里这样的吃法,有点感叹。” “所以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 牧知清叹了口气,自己刚来羽山市不久,对这里的饮食习惯知之甚少,而鹿英弘这种既能理解成嘲讽也能理解成褒扬的语气,让他更加对这里的生活习惯产生了迷惑,所以很少对可有可无的事情深究到底的他,这次主动问起来这句话的褒贬。见到对方如此迷惑,鹿英弘赶紧解释: “啊抱歉,我单纯就只是感叹而已,毕竟习惯不同,有些东西第一次见的话,我还是会有些吃惊的,知清你就不用多想了。” “话说,你这拉面汤都是红的,能吃么?” 牧知清看着鹿英弘面前的“辣味增拉面”,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鹿英弘于是将碗递了过去,让他用筷子沾了点汤试了试。结果筷子刚放进嘴里,他的表情立刻狰狞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痛苦,顷刻之间便把手边的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鹿英弘一脸歉意地给玻璃杯添满水,无奈地笑着安慰被辣到怀疑人生的牧知清。 “果然这就是饮食差异啊……” 等牧知清终于恢复正常之后,两个人开始各吃各的,对话也仿佛进入正题。 “话说,之前你的问题有什么进展么?” “大概有些眉目了,多亏了你和宫小姐这么耐心地解释,太感谢了。” 虽然牧知清在鹿英弘的第一印象里有些木讷,再想想似乎是淡漠,但是在各种细节上,他表现出来的情感则是十分直白且得体,似乎他本身的疏离感又把彬彬有礼这个词发挥到极致,让人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鹿英弘叹了口气,和他比起来,自己则相形见绌,至少待人接物方面,牧知清文质彬彬的气质就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地。
“所以羽兰才会第一次见面就对你露出那样的敌意啊……” 他在心里嘀咕着。 “知清,话说回来,你和羽兰关系怎么样了……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气氛可把我吓死了。后来有缓和点儿么?” “也就那样吧。之前她跟我说有什么问题就来问你,所以我和你交流更多一些,而且除了有一次我去到她的实验室之外,这段时间我几乎没和她聊过,每次在学校的路上遇见她,她总是行色匆匆的样子,打了个招呼马上就继续赶路了。果然她是在讨厌我啊……” 准确来说,交流也不是没有,但仅限于在食堂排队的时候简单聊几句而已。鹿英弘笑了: “羽兰这种性格嘛,和一般人不同,我也是认识她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她也许不喜欢一个表面上和她很谈得来的人,但是她绝对不会去讨厌一个能和她产生冲突的人。她大概只是不想在无意义的聊天上浪费时间而已。” 牧知清小口吃着猪排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当初成立神秘学同好会的时候,羽兰明明自己是创会人,但是基本上不参与社团的活动,只是埋头研究那些文献。其他人都在学习的塔罗占卜和现代魔法什么的,她都不感兴趣,反倒是对神秘学背后的哲学了解颇深。怎么说呢,虽然看起来是个少女,但是内心可是个有着巨大能量的可怕的女人啊,就比如那天上午,我是真的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生怕你被她给吃了。” 鹿英弘说到这时,牧知清停下了筷子,有些为难地看着鹿英弘: “那个……英弘,虽然我觉得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就这样调侃宫小姐,总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太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