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空家乡

    方临在子虚商会简单祭炼了两件新得的宝物，估算着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辞别。他只向玄明子告了一天的假，要连夜赶回清平县道院。

    走下二楼，此时此处空无一人，只有三个傀儡静立在角落，不出他所料，李上阳已经购置完所需，已经动身离开了。

    脚步不停，走出子虚商会，沿着集市正街一路向前，不过盏茶时间，他已经走出坊市大阵的覆盖范围。

    眼前的景色被浓雾笼罩，方临却并不惊慌，放出灵识探查四周，雾气虽然不散，却也不能在阻碍他的视线。

    在雾中驾云，许是因为水汽充足，灵力消耗较之平常明显减少，就连速度，也快上了几分。

    一会儿功夫，周围雾气逐渐稀薄，眼看着便要走出大云山地界，方临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叫喊：

    “道友请留步！”

    方临对此不理不睬，全力驾云，速度更添几分。

    开玩笑，他刚刚在坊市中买了两件价值不菲的宝物，如何敢在这种时候随意答应不知道什么人的呼唤，置自身于险地。

    “道友请留步，我乃大云山山神坐下巡山将军，我家神尊有请道友，还请道友留步！”

    大云山神？

    方临与祂素不相识，何况是其神乃是积年的青敕正神，自己不过三境小修，堪堪够到修行门槛，祂怎么会邀见自己。

    “我家神尊与琅道山有旧，愿意以道友在子虚商会所见的连云法阵相赠，请留步！”

    身后的声音又添筹码，方临则无动于衷。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何况是那么一份大礼？退一步说，即使是大云山神真心相赠，方临也不愿承接这神道的因果，为了眼前利益而损害道途。

    几句话的功夫，方临四遭已完全没有雾气，傍晚的阳光自天际撒下，照得他和脚下的云雾一片金黄，远远望去，好像神人一般。

    出了大云山地界，那神将的声音便越来越小，只至袅不可查。

    香火神灵受制于香火，但仍能短时间离开神域。但是其从神，则完全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一旦为神，终身难以离开神域覆盖范围。

    神威如狱，香火神道亦如狱，这也是各大一流宗门严禁弟子香火筑基的原因。

    想到这里，方临又暗暗骂起来原主，他究竟为何要放弃通天道途，反而把自己强逼到香火神道的路上。

    他搜肠刮肚，却找不出一点与之相关的记忆，他接管原主身体时，其魂魄已经开始消散，记忆也有所遗失。

    山水随着方临杂乱的思绪一起快速的退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摇摇看到一座小城。依靠修士远超常人的视力，他清晰的看到了城门上有常县三个字。

    方临先是催动破妄灵瞳，又是催动破妄宝珠，大略扫过整个县城，并没有异常的劫气。

    “咦？”

    他正欲收回视线，继续赶路，余光却瞥到城外一座荒废的小庙，庙中隐有火光，吸引他的不是那火光，小庙上空的劫气。

    劫气数量不多，但是浓厚沉重，应是个人的死劫。

    方临全速而动，片刻之间便到了小庙跟前，降下云头，果然见到一个乞丐吊在半空，此时的他眼球突出，青筋暴起，双腿无力摆动。

    随手将乞丐救下，方临心中却产生了疑惑，只有外因导致的灾数化作的劫难才会有劫气显现，这乞丐明显是自杀，哪里来的劫气。

    更奇怪的是，他此时已将乞丐救下，外伤内伤都已经遏制住，性命之忧已除，灵劫宝珠却静悄悄没有动静。

    催动法眼观瞧，那劫气竟然一丝不见波动，丝毫不少。

    看是看不出来了，只好问问当事人，方临并指激发一道灵力渡入乞丐体内，那乞丐浑身一阵颤抖，随之悠悠醒转。

    “我……我回家了吗？”乞丐发出喃喃声音，意识显然有些不太清醒。

    “回家？你要回什么家？”方临皱眉问道。

    “真……空……家……乡，”

    “真空家乡，”

    “真空家乡！”

    这四个字，乞丐初时还有气无力，第二遍就已与常人无异，等到说第三遍，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脸上充斥令人遍体生寒的狂热神态。

    “你要怎么回真空家乡？”方临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还需要再行确认一下。

    “当然是脱离这个虚假世界，只要在这个世界永远睡去，我就能回到真空家乡了！”乞丐狂热的脸上出现崇拜与向往，“这个世界不过是我的一场大梦罢了，真空家乡才是真实的世界，我的亲友都在等着我醒来呢！”

    说着，这乞丐又要起身，重新拿起麻绳，作势由要上吊。

    方临见状，连忙一记手刀将其击晕，并将其平放在地上，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这不是简单的邪神邪教，邪神蛊惑信徒，说到底是为了香火，没有让信徒送死的道理，死人可不能提供香火给邪神。

    事实上，邪神们甚至会有意为垂死的信徒续命，以求榨干其身上最后一点香火。

    可悲的凡人，不论生死，半点不由自身，只有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实力，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方临不是神探，这么少的信息，他根本无法找到事情的关键，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的人。

    他为乞丐贴上一张轻身符，带着他一起驾云腾空而起。他的小神通可以带人，只是速度要慢些。

    一路无话，天将明时，他终于赶回了清平县道院。随手拦住一个早起的小厮，询问得知玄明子道长仍在静室静修，便拖着仍在昏迷的乞丐去寻他。

    到了静室外边，仍是不及方临开口，室内便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方临吗？进来吧。”

    二人一竖一横进了静室，方临将路上乞丐的情状尽数告知玄明子，玄明子随之皱起眉头，一如同当日得知县域内来了个先天神灵的司神徐易。

    “此事非同一般，必将是一件大案。”玄明子捋须垂眸，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乞丐，“你且将他唤醒。”

    方临点头称是，并指一道灵力渡出，不多时，乞丐再次悠悠醒转，只是现在的他，较之前更加有气无力了。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