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梦中的花圃

    “快来，快过来！”

    正常的视野中，欢宴之人随着方临的靠近，神色越发欢乐，招呼越发热情。有些活泼的，甚至已然蹦跳着向他打着招呼。

    终于，他跨过了石板小路的最后一节，来到了长桌之前。欢宴之人们热情地迎了上来，围绕在他身旁。

    “赶紧来吃点东西吧！”嘈杂声中，一名少女牵起他的手，引着他走向长桌。

    方临挣开少女，毕竟在他的另一个视野里，那可不是什么纤纤细手，而是自那无定面孔中伸出的，一条血红的舌头。

    少女并没有在意他的动作。

    随着方临来到桌旁，众人也都回归了属于他们的位置，面带欢笑，举起酒杯，一齐看向他。

    “欢迎回来！”众人如是说。

    努力的挤出笑意，方临伸手去拿酒杯，缺捞了个空——他的手凭空穿过了那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精致的银制酒杯。他垂下手臂，又见手臂没入长桌之中。

    怎么回事？

    方临愕然，这一切仿佛都是一场荒唐的梦境。

    梦？

    是了，真空家乡本是梦中之景，所以梦界气运才会有所反应。那么现在的自己，是在某个人的梦中吗？还是说，自己此时，身处黄粱公口中那个破碎的梦界呢？

    思及此处，方临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蓝天、白云、青草，它们尽皆化作斑驳的色块，又化作流光，迅速飞向不可知之处。

    只是瞬间，一切的一切便都归于虚无，四周只剩下一片空白，除了那些欢宴之人。

    他们此时已然停下了动作，身上的伪装也消失不见，在方临两幅视野中，呈现出一致的快速变幻的不定面庞模样。

    “他醒了！”一个怪物惊叫出声，其声清脆悦耳，这是刚刚牵方临手的少女。

    “他成不了梦魇，他无法成为我们的同类了！”另一个怪物同样惊叫起来，旁边一个也跟着附和，“他不是同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吃了他了！”

    话音一出，众多梦魇尽皆噤声，只是口水顺着他们的嘴角慢慢留下，场面陷入了令人恐惧的寂静中。

    不知何时，方临已经退出几丈远，手中则拿着沉木剑，灵力灌注之下，雷芒闪烁。

    “噼啪！”

    雷芒的声音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梦魇们此起彼伏的发出狂乱的吼声。

    “吃了他！”

    “我要他的命魂！”

    方临闻言，不在犹豫，沉木剑横至胸前，雷光大盛。

    梦魇们也没闲着，一个个争抢着冲向方临，生怕这肥美的大餐落在别人嘴里。

    “太多了。”

    向方临扑来的梦魇足有十来个，他一瞬间便做出了判断。

    失叶剑脱手而出，带着雷芒向梦魇们狂飙突进，而他自身则是飞速后退拉开距离。在这个过程中，他双手对碰，十指张开，几只梦蝶翩然而出。

    沉木剑在梦魇群中划过优美的曲线，足以催灭房屋的狂暴雷光在沉木剑后绽放，去没能丝毫延缓梦魇们的动作。

    梦魇们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在雷光中穿梭自如，笑声此起彼伏，“你伤不到我们的，来让我吃一口！”

    “凭什么只让你吃一口，我也要……”另一只梦魇正欲与先前开口的争辩，声音却戛然而止——一只梦蝶飞进了他躯体之中。

    那梦魇变幻的面孔随之一定，他的五官扭曲丑陋，眼睛一大一小，形状不同，仿佛是将不同人的五官强行揉在一张脸上，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异感。

    他奇异的双眼缓缓闭合，头颅落在地上，其眉心之间，长出一苗翠绿色的嫩芽。

    梦魇们发现了他的遭遇，个个面露惊恐，只是此时已然不及躲避，方临先前放出的梦蝶无一落空。只瞬间，一多半的梦魇便都都掉落在地。

    方临见状大喜，十指翻飞之间，朵朵梦花拔地而起，将剩余的几个梦魇同样打落。

    所有梦魇都掉在地上，他却不敢大意，只是远远地观察梦魇们的变化。

    他们一如最初那只梦魇一样，眉心长出娇嫩的绿芽，绿芽缓缓生长，只是片刻，便冒出几个花骨朵。与此同时，作为土壤的梦魇躯体，则是随着嫩芽的成长而不断缩小。

    方临一招手，沉木剑立刻飞回，握着宝剑，他继续观察起来。

    花骨朵的成长要比绿芽慢很多，足足一刻钟过去，才悄然绽开身形。

    姹紫嫣红！

    每一朵花都各不相同，每一朵花完全绽放，围绕其周边都会产生朵朵梦花虚影。而十几枝花连在一起，则是形成一处绝美的花圃。

    方临认得这些花——这些花与月余前拜师黄粱公梦境中的一般无二，与自己花翻蝶梦变出的梦花一般无二。只是相较于它们，这些花还要更加的娇艳美丽，令人心神陶醉。

    十几个梦魇的躯体此时已经完全被梦花遮盖，也许他们已经消失了。

    事实印证了方临的想法。

    美丽的花圃只持续了盏茶功夫，便开始陆续凋零。群花之下，早已没有了那些丑陋的头颅。

    片刻之后，繁花落尽，梦花虚影也尽皆消失，原地只留下十二个闪着微光的晶片。

    灵力探出，方临将晶片收至身前，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眼并不能看到这些晶片，只有通过梦界气运赋予的视野才能看到它们的存在。那晶片呈现出规则的六角形形状，中间有一点微弱的七色华光。

    他抬手轻轻触碰晶片，那晶片随之化作虚无，中间的七色华光则消散于四周之中。

    “这算什么，不对……”

    华光消散之后，没有任何异象产生，他本来还有些奇怪，却突然发现围绕自身的梦界气运更加浓厚了一些。

    不知如此，他内观丹田，花翻蝶梦的小神通似乎也有所增强。

    气运与香火等位，对天地有所助益则可以获得相应的气运。其即可以直接用来提升修为，也可以用于接引天地神位，一如当初的黄粱公成为大梦神君。

    如此所得神位者，只需定期履行神职，维护天地秩序，不受困于香火、神域，有飞升之望，所以被称为后天神道，又称正统神道。

    而方临如今得到了梦界的馈赠，气运加深，则说明那所谓的梦魇不是梦界原生之物，而是危害梦界的蠹虫。

    他们是从何来？

    为什么花翻蝶梦对他们如此有效，黄粱公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