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言出祸从
“好孩子,冻着了吧,快披上。”五夫人满脸骄傲的迎过去,慈爱的笑着替女儿披上狐裘。 三夫人瞥了隔壁桌的五老爷一眼,低声和秦彦说道:“这五房还真是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彦闻言伸手拍了拍妻子以示安抚,“家中事务要劳你费心,但族中事务却暂时离不开老五一家,此等小事他们既然愿意出这个头就让他们出吧。” “可他们都欺负到门上了。”三夫人咬着牙根说道,冲秦柳烟抬了抬下巴,“柳儿是我秦氏长房嫡长女,身上的担子可不是其他姑娘能接得下的,从前有病在身,族中是比较偏向槿儿,但如今柳儿既已大好,五弟妹的做法就有些过分了。” 秦彦垂下目光,默然看了一眼正沉浸在刚才氛围里的侄女,道:“放心吧,咱们家柳儿也不是个好惹的。” 三夫人蹙眉转头瞪了他一眼,不知他指的是刚才的口舌争锋,还是柳儿的身世。 不过今夜虽是秦槿烟大出风头,但她毕竟也是秦家的女儿,能有这番出众的才貌,传出去长的也是秦家的脸面。 各房都派人做代表好好夸赞了一番,又趁着觥筹交错心情愉悦之际,将压岁钱都分了,孩子们手里抓着沉甸甸的布袋,高兴得满场乱跑。 唯有秦柳烟和秦槿烟,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个字都没多说,稳重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红嫣和绿暗替秦柳烟收好了到手的压岁钱,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红嫣:“这三小姐倒是真有几分‘大小姐’的派头。” 绿暗:“她怎么能和我家小姐比,我家小姐光是样貌就能压她一头。” 红嫣:“可咱家小姐没才艺啊。” 绿暗愣了愣,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宴至尾声,院外的烟火都少了许多,老太爷老夫人们早已离席回各自房中休息了,年纪稍小些的如秦柏烟一群也困得哭爹喊娘耍脾气,被嬷嬷们带走了,就剩下一群中青年的男人们围着饭桌拼酒,夫人们是又气又不好发作,只能忍着坐在一旁唠嗑。 秦柳烟白天补了一大觉,睡得舒舒服服,现在半点困意也无,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以求能获取更多的八卦信息。 一旁的秦槿烟打着哈欠,她昨夜守岁一宿没睡,今天一大早就跟着母亲去各房各家拜年了,好不容易下午能睡一觉,可没多会儿就又被叫起来准备晚上的献舞了。 刚才秦老夫人介绍秦柳烟的场面她没赶上,但她娘一丝细节没漏的给她说了一遍,而弟弟被嬷嬷抱回去睡觉前还特意和她说了说爆竹的故事。 “大jiejie怕是不像面上看着这么文静吧。” 她的贴身丫鬟采萱瞟了一眼,借着替她斟茶的动作说道:“听夫人讲,大小姐从前可是个傻子,前些日子被京城来的高僧治好了,这才能正常说话交流的。” “傻子啊。”秦槿烟抿了口茶,目带怜惜的瞥了一眼。 绿暗站在秦柳烟身后,看着她们主仆俩的动作心里直膈应,便拍了拍秦柳烟的肩小声提示道:“小姐,三小姐好像一直在看你。” “看就看吧,嘘。”秦柳烟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这会儿那堆婶娘们正聊到老夫人当初是如何嫁给老太爷的。 “要说大伯母这一生,若非大伯父出那事……”三房的六夫人突然惊慌的住了口,抬眼打了周围一圈才接着道:“大伯母出身北境镇北王府,是老王爷唯一的嫡出女儿,又被陛下亲封为云安郡主,而大伯父一举中榜,还是陛下御笔钦点的探花郎,秦家这才有机会同镇北王府结亲呐。” “当年的事牵连甚广,差点整个庆阳秦氏都要没了,还好大哥厉害,短短三十年,如今都是当朝宰相了!”隔壁桌的老爷们听到这话,捏着酒杯扭过身子笑道。 秦彦和夫人对视一眼,眉宇间都有化不开的担忧。 秦柳烟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料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槿儿见过大jiejie,方才也没顾上和jiejie说两句话,还望jiejie见谅。” 秦柳烟直起身子微笑着颔首应了应,然后继续看向那边的热闹。 “我说陛下也真是奇怪,当初罢了大伯父干嘛,如今大哥不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吗?若秦家没遭那一劫,现在的人口也不至于连这秦家大院都填不满。”
“六弟,不可胡言!”秦彦喝道,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兄弟姊妹们酒后胡言,大哥在朝中如履薄冰,他常年奔走在外,他们兄弟俩撑着秦氏一门内外荣辱,可不能被三言两语的胡话断了将来。 “三哥,这是秦家家宴,陛下再手眼通天,也不至于为这么两句话闯入人家家里拿人吧。”六老爷说着还放声大笑起来,三房的人都应和着他的话,丝毫不顾其他几房的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言出祸从。”秦柳烟突然便没了兴致,虽然不知当初牵连甚广的事起因为何,但今日这些话只要传出一句,便能被人断章取义,将秦家上下近百口人重新拖入深渊。 “几句酒后的胡话罢了,大jiejie何必认真呢?”秦槿烟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一般盯着她,手绢挡着嘴笑了笑说道。 “是吗?那meimei可知三十年前差点让秦家覆灭的那件事是因何而起?”秦柳烟抿嘴笑了笑,淡然的看着她问道。 “当初啊,陛下登基不久,朝中势力混乱,而大爷爷,站错了队。” “哦?如何断定的祖父站错了队?是不是如今日一般祸从口出啊?” “差不多吧,因为大爷爷在参加一次宴请时,夸赞了……”秦槿烟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转头看着秦柳烟仿若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心底无端的升起一阵恐惧。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秦柳烟淡定的喝了口茶,她只是观察了一夜秦家人,这事才过去三十载,龙椅上坐着的那个还没换人呢,他们就能把当初灭顶之灾的事这样挂在嘴边当闲话讲,想来当初出事的原因也离不开这张惹祸的嘴,即便不是祖父也会是秦氏其他人。 而秦家经营至今,若还是任由族中子弟如此妄议朝政,尤其还是这样差点灭族的政事,恐怕秦氏覆灭就在不久的将来。 只是现下她懒得顺秦槿烟的傲气,便懒懒的说了一句:“你都能知道,我身为秦家长房嫡长女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