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歌剧骑士
那是一所两层的楼房，楼下两三间，楼上两三间，顶上还有间很小的阁楼，后面好像有一个四分之一亩大的园子。 “嘿！有房子了！”李广宁指着那栋突兀地出现在荒野中的房屋：“刚才我们怎么没看到。” “凭空出现一栋房子，怎么看都是陷……等等！”奎岁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先前还萎靡不振李广宁突然来了劲，大踏步就往那栋房子跑过去了。 “你不要命啦！”奎岁惊呼道，但她被李广宁扛着，几乎是闪现一样就到了那座小屋的门口。 李广宁大步跑到房门前，发现前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锁，门里还隐约传来一个老人说话的声音。 这时候他短路一般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房子会不会是陷阱啊。” “你才知道吗？”奎岁跳下李广宁的背，狠狠地拧了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你又不会说博兰芬语，能听懂完全是我在用神力帮你翻译，就算不是陷阱，你一开口，也肯定会被当成异教徒烧死！快走！” “门外是谁啊？”小屋内的老者听力非常灵敏，开口用博兰芬语说道：“请进吧。” 这话像是有魔力一样，两人就这么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是一间餐室，有张长方形的桌子，靠近壁炉，里面燃着相当大的火，窗户对着屋后的花园。 桌上摆放着切好的面包、冒着热气的菜汤和切好的香肠，都用简单的锅盆装着。但与有些普通甚至贫穷的室内装潢形成对比的是桌上摆放的闪亮餐具，有银制盘子，银制刀叉，还有两个银烛台，点好了蜡烛正放在桌上。 坐在桌边的是一位老人和两个年老的女仆，这两个女仆面无表情，行动僵硬，呆呆站在桌边就像假人一样。 但那个穿着黑色教士服，神态温和，举止如常的老人站了起来，用博兰芬语开口唱起了歌： “进来吧，进来吧，先生和女士，看你们疲惫不堪。 萨南的荒野刺骨风寒， 正因我们在父神的光辉下都是卑微的存在， 我们更改携手互助，抵抗那注定败亡的命运。 放下你们的过错，放下你们的过去，放下你们的痛苦。 这有一杯薄酒，给你们暖胃； 这有一块面包，帮你们果腹； 这有一碗浓汤，令你们安逸； 这有一张床铺，伴你们入眠；” 两人听的一头雾水，但不知为什么，这位教士刚唱完，李广宁和奎岁此刻也陆续跟着唱了起来。 李广宁首先开口： “啊-啊-啊，主教阁下，感激不尽！ 我们本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我是被放逐的怪物，无力的残废， 我本以为穿越后我将获得自由， 谁知这自由也是虚假的， 我在荒野跋涉，被邪神驱使， 我本该作为一个罪人饿死。 可你让我们填饱肚皮，让我们大快朵颐， 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李广宁唱完后，接着奎岁也唱了起来： “姓李的，你在胡说什么？ 我给予你如此恩惠，你竟然因为一个身份不明的教士而把我唾弃！ 他是虚假的主教，我们已经坠入了他的陷阱！ 现在我们不断唱歌，就是他在搞鬼。 赶快离开，不要停留， 否则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广宁对奎岁的提醒置若罔闻，他已经完全陷入教士制造的幻境里了。 他继续唱道： “我在地球活了二十年，到处被人唾弃！ 这个教士竟然蠢到信任我！， 他桌上的银烛台价格肯定不菲， 我要假扮起感激的路人，对他千恩万谢， 大口喝酒，大口吃饭，装作入睡后半夜起身，偷走他的银器，再远走高飞！” 于是李广宁和奎岁在桌边坐下，分享了那杯教士递过来的酒，接着落座，开始吃面包，喝菜汤。 期间那两个假人一样的女仆机械地为他们铺好了床铺，两人吃完饭就挤在小床上，大眼瞪小眼地等到了深夜。 夜深人静时，两人起身，把桌上没收拾的银烛台塞进双肩包里，推开门跑了。 李广宁背上的奎岁看着健步如飞的李广宁，对着天空举起手，担忧地唱道： “广宁，你已经中了他们的幻术！ 现在，即使是我也无法逃离， 虽然不知那位施法者姓甚名谁， 但现在的我们肯定无法对敌， 我真想让你放下我吧，我一个人逃命， 你自己找死就好，为何连我也要带上？” 李广宁背着奎岁在荒野上奔驰，不久后荒原上又出现了一座被藤曼，荆棘和堆积如山的落叶所包裹的古堡。 两人顺着古堡前唯一没有被杂草占据的道路小跑进了大门。 进门后，空旷的大殿所有的灯光刹那间被点亮，装着银烛台的背包里传来响动，那个从主教家里偷来的银烛台长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接着，古堡内所有的家具都活了过来，有会说话的茶壶，钟摆，跳来跳去的餐具，桌椅和花瓶。 他们围绕着李广宁和奎岁又唱又跳，将两人分开，分别带往了地牢和餐厅。 变出五官的银烛台领着奎岁到了餐厅，自动铺好的桌布上正在为招待贵客做最后的准备。 烛台高声唱到： “请用！我们的贵客，伟大的奎岁！ 我们最可爱的贵客！ 让我们为你围上餐巾，让我们为你服务。 先品尝美味的热汤，再试试这些可口的点心。 接着我们带你去浴室沐浴，为你换上华美的新衣！ 整理你的秀发，滋润你的肌肤。 我们为你准备好了礼物。 你将会在礼堂，看到我们给你准备的好戏！” 奎岁皱眉回应： “你们在胡说什么？ 我不是那个白痴， 我已看破你们的幻境。 虚伪的招待是你们的挑衅， 所谓的礼物下隐藏着恶意。 为何不敢直面我的质问，只派出这些傀儡与我周旋？” 拟人化的家具们继续笑道：“看下去！看下去！马上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与此同时，在地牢里，李广宁终于恢复了神智。 “这里是哪里？我刚才为什么和奎岁跑到这儿了？” “这里是即将升起，作为舞台中央的牢笼。” 李广宁抬起头。 黑暗中，那个招待了他们的教士慢慢走出。这位教士打了个响指，两条锁链就绑住了李广宁的双手，将他吊起。 接着，教士微微一笑，一个转身，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的短发少女。 她上身穿着红蓝相间的翻领军装，下身是短裙和长筒靴。左肩上披了一件红色的短夹克外套，好像是欧洲骠骑兵标志性的服装，用一个闪光的金色星纹大纽扣固定在肩上。腰间还别着一把直刃军刀。 “我是神圣辉光艳阳与周天星辰天穹护卫者骑士团的七号骑士——舞台☆骑士！”女孩测过身，右手扶刀，伸出左手遮住自己的右眼，做出一个非常夸张的中二姿势，望着李广宁笑道：“奎岁的神选者。毫无虔诚的信徒，准备接受属于你的终极侮辱吧！” 黑暗中，齿轮转动，杠杆运作的声音响起，被吊起的李广宁察觉自己所在的牢笼正在上升。 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里，被吊着的李广宁满脸“怎么回事”的表情，看着自己和所在的牢笼一起在一个布景混乱，散落着红色绸布，挂满吊环和各色挂饰的舞台中央升起，高悬于一个红色的太阳挂饰之下。 舞台边的聚光灯响起启动时特有的通电声，一道道光柱从舞台边缘射向高空，又有高处的聚光灯投下光柱，照出一道闪耀的光路，打向舞台中央站立的那位“舞台☆骑士”。 这位被灯光和道具照映着的女骑士在光芒中熠熠生辉。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李广宁觉得奇怪，这家伙刚才还在地牢里，也没和自己一起被机关带上来。 舞台骑士没有回应他，只是抽出了自己的军刀，刀剑指向舞台下空空荡荡的观众席中央。灯光呼应着骑士的动作，也照向观众席中央的座位。 哪里赫然坐着换了装扮的奎岁——她此刻的服装也类似歌剧骑士：单排纽扣的翻领军装，下身也是短裙和长筒靴。 原本被李广宁用纸绳和丝带随便处理的乱发被打理得光洁明亮，如同闪烁的银色瀑布。苍白如纸的脸蛋在灯光的照耀下反而显得格外明艳，那双让李广宁映像深刻的深红色眼睛正望向舞台。 此刻的她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死盯着舞台中央升起的牢笼：“为什么李广宁被关在了那里？这就是你们说的好戏？” 在被傀儡们伺候着换好衣服之后，她就被带来了这座“命运之舞台”。 当奎岁落座后，舞台中央便升起了牢笼，那个神采奕奕的舞台骑士突兀地出现，并抽出军刀指向她，挑衅着这位成为魔女的邪神。 但那些带着奎岁落座的傀儡们已经消失了，无人回答她的疑问。 奎岁只能起身高喊：“李广宁！你怎么搞的？为什么被抓了？” “我懂的。”奎岁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磁性十足的男低音。 奎岁扭过头，慢慢抬头望去：“长颈鹿？” 一头面无表情，嘴巴都不动一下的长颈鹿就站在她身后的座位上。 这头长颈鹿望着舞台中央，缓缓低下头，脑袋靠近奎岁，说道： “是啊，歌与舞交织出的舞台，展示着无人能比的热情与信念的战场，宁愿将自己的血rou与骸骨燃尽，也要照应天穹星辰的光芒。‘虔诚的歌剧’上演了。 “我们的骑士已经做好了应对，她对圣父无限光芒的热爱无人能及，而你的信徒呢？他只是个被吊起的小丑而已。” “奎岁！救我口牙！”李广宁这时候很恰巧地喊了一嗓子。 “你愿意去救他吗？”长颈鹿问道：“不过你是救不了他的，一个神，连自己的本体都失去了。自创世以来的九个千年，一直当一个不存在的星辰，只能默默承受外界永恒的孤寂，天穹没有你的位置。你现在连我们的七号骑士都无法战胜，看到他有多么耀眼了吗？我懂的。 “你不是很嫌弃这个神选信徒吗？这就是给你的礼物：愿意放弃他，割舍你的契约，被抹除一切的记忆重回外界吗？” 长颈鹿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奎岁按住了它的头。 “长颈鹿，别碍事！”奎岁接着力道一跃而起，灵动地跳上长颈鹿的脊背，三两步踩着长颈鹿的脖子和脑袋，从观众席起跳，轻盈地跳向舞台中央。 “我早就和那个傻子约好了！我要毁灭整个已知世界，他得作为我的神选，陪着我到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