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出发
七月，这座城市最炎热的时节。 经过一晚上发酵，腐臭早已在空气中弥漫。 凯丽的卧室亦是如此。 除了空气让人反胃，房间里还多了不少苍蝇。 罗轶早些时候把它整个裹起来，绑在椅子上，看起来就像个蚕蛹。 而当两人再次推开门时，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躁动，像是蚕蛹里的东西要破茧而出。 陈琳捂着嘴，一半是为了控制情绪，一半是她难以忍受房间里的味道。 昔日的好友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脸色青灰，瞳孔霜白，嘴角边还留着体液凝成的黯淡污渍。 从五官上能看出它生前形象颇佳，可无奈肤色的变化导致它与正常人的相似度只剩下80%，所以无论是罗轶还是陈琳，对它都只剩下厌恶和恐惧。 严格来说，这不是罗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丧尸，但是在爆发之初，它们还保留着大部分活人的特征，所以视觉上不够震撼。 可现在不同，仅仅一个夜晚，凯丽的身体已经有些轻度腐败，虽然还能辨认出她原本的样子，但没人敢说这是个活物。 陈琳也有心理准备，进屋前就已经找好了刀。 害怕肯定是有的，好在凯丽被捆得结实，还不至于让人不敢靠近。 对付没有心跳的丧尸，唯一的方法是破坏大脑或中枢神经，这都是跟着电影学来的。 只是普通的厨房用刀几乎不可能刺穿颅骨，和电影不同，电影里不管人也好丧失也好，个个骨质疏松，脑子一捅就破，都是追求视觉效果。 罗轶本想提个醒，但斟酌再三，还是没有开口，反正凯丽不能正常行动，所以有足够的试错机会。 “凯丽，抱歉。” 陈琳慢慢靠近，从一手握刀一手捂嘴，变成了双手握刀，这一刀差不多用了她最大的力气。 “唔……” 力量很大，但用力的方向有点偏，仅仅割破些头皮。 陈琳又试了两次，角度对了，可刀尖被头骨卡住，根本刺不进去。 反倒是把椅子给撞翻了。 丧尸凯丽和椅子一起摔倒，头撞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听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 凯丽的动作明显迟钝下来，连带着喉咙里的怪声都没有了。 罗轶也没闲着，他在卧室的角落找到一根半旧的棒球棍，发现上面还有个签名。可惜他很少看棒球，棍子在他手里只能是武器，而不是收藏品。 他又甩了两下球棒，手感和重量也很合适。 “要帮忙吗？” “不用。” 陈琳出了卧室，不到半分钟时间又回来。手里的刀换成了个大家伙，一台微波炉。 这一片都已经断电了，烧烤大脑之类的想法当然不可能实现。 只见陈琳举起微波炉，直接对准了凯丽头部。 一下，两下…… 直到第四下的时候，凯丽才彻底没了动静。 这个举动多少出乎罗轶的意料。 好在丧尸身上的体液不多，也没有汁水四溅的状况发生。 陈琳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微波炉是我和她一起出钱买的，说出来你不信，这是我第一次用到它。” “看起来挺好用。”罗轶一手扶起陈琳，另一手举着球棒比划了两下：“原本想让你用这个。” “凯丽有个前男友是棒球手，和某个大明星在同一支队伍，可惜是个替补，没机会上场。他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才把大明星用过的球棒要来。但据我所知，凯丽根本不关心这些，他们分手的原因是那男的边吃饭边说话，还把食物渣滓喷得她满脸都是。” 听起来有点恶心，罗轶又凑近看了看球棒，确认上面没有食物残渣。 “真不是个好习惯。” “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喜欢她，不过看她变成这副样子，多少有些难过。” “可惜我们暂时没法处理尸体。”罗轶说道。 满屋子的苍蝇，赶都赶不走，确实让人心烦。可是，把尸体抬到楼下扔进垃圾桶里，先不说做不做得到，这种事光听起来就匪夷所思。 直接焚烧也没这个条件，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从阳台扔下去，但有可能引来更多丧尸。 想来想去，只能让它烂在这里。 反正只要等不来救援，街上还会有成群成群的丧尸慢慢腐烂，到时候就慢慢习惯了。 陈琳也没多说什么，把门锁上，然后用胶带堵住门缝，这么做虽然能隔绝卧室的气味，但阻挡不了一整座城市的腐烂。相反，每次两人看到这圈胶带，就立刻能联想起凯丽那颗被砸烂的头。 就这样，两人度过了接下去的三天。 没有恢复水电，没有等来救援，也没法获取外面的信息。 期间，罗轶也见到几个从对面大楼里跑出来的幸存者，一男一女，还带着一个小男孩，是一家三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个男人，之前他和罗轶隔着阳台打过招呼，四十不到的样子，气质沉稳，手臂上的肌rou线条也很漂亮，罗轶对他印象不错。 三人出了大楼来到街上，左右观望了一番，发现只要保持五六米的距离就能避开丧尸，于是他们按下了车钥匙。 罗轶也没想到汽车开锁的声音会如此刺耳。 “嘟——”的一声，差不多惊醒了整条街的丧尸。 好在经过几天时间，它们的肌rou逐渐肿胀腐烂，力量和速度都大打折扣。 那一家三口算是有惊无险地上了车，碾死了两只车尾的丧尸，把车开上了人行道，一路驶离十七大道。 罗轶也没空去关心他们之后的命运，但他还是要感谢那一家人，至少他们引开了街上的大部分丧尸，剩下尽是些行动不便的，基本构不成太大威胁。 “这是最后一个罐头，这顿吃完，我们就必须要离开这里了。”罗轶感谢陈琳的收留，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和我一起走的话。” “也好。”陈琳没有太多留念：“想好去处了吗？” “嗯。” 说起来，两人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默渡过，倒不是担心说话声引来丧尸，也不是害怕一说话就会吸入满嘴臭气。而是陈琳身上有股清冷的气质，让人很难生出主动和她说话的念头。 “去我的安保公司。” “听起来还不错。”陈琳笑起来很平静：“但你不怕自己的员工全都变异了，就等着你回去，好你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看你平时不说话，一开口还挺毒舌的。” “凯丽也这样说过……所以我一般不怎么说话。” “没关系，我是出了名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不怕毒舌。至于你说的变异，也不用太担心。经过这么多天，丧尸的行动能力都退化了不少。再说了，我不过是个小老板，手底下就这么几个人，出事的时候一多半都在外面执行安保任务，公司能剩几个，我掰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你大概是个孤儿。” 罗轶有些被噎住：“这话怎么说……” “一有机会就想着回公司，一句话都没提家人，不是孤儿是什么。” “有道理。”罗轶也不想多解释：“不过我想回公司一趟，只要有两个原因的。你也知道安保公司能合法持枪吧，不是一般人手里的猎枪或者手枪，是真正军用级别的武器。我有些私人收藏就在公司保险库里，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被丧尸围住一样是死，但有武器总比没有强。” “看来是不指望有救援了。” “五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公司有个简易电台，有了电台，至少还能了解些外面的状况，这也是我们要回去的第二个原因。而且安保公司的门可不是木质的，甚至还有独立的供电系统，只要食物充足，我们可以在那里待很常一段时间。” “你一直说我们，我们，好像我就跟定你了一样。” “真要说起来，你还救过我一次，我不会抛下你的。” “说实话，我一直不喜欢十七街的房子。白天吵得人睡不着觉，附近的治安又差，到了晚上根本不敢一个人出门，就是租金便宜，所以才凑合住在这里。” “现在免租了。” “对，现在免租了。”陈琳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可惜我早就不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