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寻路
星火镇已然成了战场，枪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在罗轶卸去木板的时间里，外面至少传出六声惨叫。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士兵，是研究员，还是平民，但从声音的凄惨程度来看，多半是活不成了。 罗轶的运气却还不错，这段时间里只有一头丧尸察觉到屋里有人，它在门外撞了两下，大概是挨了子弹，很快就没了声，之后也再没被其他人打扰。 窗外是松软的小路和漫无边际的田野，应该是小镇背面。 星火镇的士兵用建筑物和栅栏围出了一个安全区，却没想到从内部被人拆出一个洞，果然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罗轶也没时间感慨，他从缝隙里爬出窗台，又小心地把那块木板虚安回去，让这条通道不那么引人注意。这么一来，即使那些士兵能成功守住镇子，也未必能发现自己，说到底，他对休伯特并不信任。 星火镇外没有人烟，近处远处都是黑压压的农田，夜里想在这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罗轶怀疑连丧尸都会在这种环境里变得迟钝。 如果马丁和奥维利亚已经穿过农田，那几乎不可能再把他们找回来。但反过来想，邱章当时还在镇子里，马丁不可能离开他的父亲。 罗轶立刻排除了这种可能，而且他也不愿意再次踏足眼前这片麦田。再回头，却发现建筑的外墙和围栏上沾了少许泥土，一路上延伸。 罗轶跟着泥土一路爬上屋顶，才惊觉这是奥维利亚摸索出的路。 从这个位置微微探头，就能俯视整条街道。 街上没有丧尸，士兵们已经完全恢复秩序，组成阵型，而休伯特就在阵型中央。 街道已经被完全控制，潘妮和那群孩子在一起，只要他们不乱跑，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一组的士兵在挨家挨户地搜索，乍看之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但黑影仍时不时在某个窗口前闪过，零星的枪声还在不间断地响起。 这很不合理，在罗轶的认知里，丧尸是只要闻到气味或者听到声音，就会不顾一切往前冲的东西，埋伏和偷袭和它们完全不沾边。 看来事情正如潘妮所说，丧尸具有智慧。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哪怕是惧怕武器之类最低等的智慧，也会颠覆他对丧尸的认识。有了从0到1的转变，丧尸拥有媲美人类的智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罗轶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士兵和丧尸，不管哪一方找到他，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马丁，然后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归队。 环顾四周，屋顶只有通往左右两边，罗轶选择了相对比较容易行走的一边。 房子之间的空隙对成年人来说不算太宽，助跑两步就能跳上另一边房顶，跑动声在枪声的掩护下也很难被人察觉。 就这样，罗轶一路翻过十几栋楼顶，发现自己已然进入了“管制区”。 “罗轶叔叔？” 马丁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语气带着惊讶和疑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罗轶见到这孩子，嘴上严厉，心里却松了口气：“我还没问你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 “对不起。”马丁低下头。 “先不说这些了。”见他这么快认错，罗轶也不愿过分为难：“奥维利亚在哪儿，是她带你过来的吧。” 问到女孩，马丁却不吭声了，没想到这孩子也有些执拗的义气。其实罗轶早就注意到马丁遮遮掩掩，想挡住身后的什么地方了。 一块木板突兀地出现在楼顶上，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两侧露出的几节手指。大概两个孩子就是用木板当梯子，一路爬过来的。 “看到你了，出来吧，我们这就回去。” 木板被挪向一侧，女孩一脸不情愿地摇着头：“你不懂，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没人能找到这里。” “胡说什么……”罗轶开口指责，但转念一想，奥维利亚在这里的时间比自己更长，她知道的也应该更多，于是他立刻改口道：“为什么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想杀的只有士兵，我们现在回去才会有危险。” “什么意思？”罗轶有些不理解：“你知道丧尸今晚会跑出来？” 奥维利亚不答，马丁却不好意思地站出来：“是我想让她带我来的。因为爸爸被关在下面，那些人又不让我进去，奥维利亚才告诉我她有办法在晚上进入管制区，所以……”马丁犹豫了一会，又接着说道：“我们刚爬过来，下面就有人开枪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一定不会让奥维利亚带着我冒险。” 罗轶叹了口气，至少马丁的思路还算正常。 “先别说了。这里看起来隐蔽，可一旦被人发现，连逃的地方都没有，难道你们想从这里跳下去吗？而且……” 罗轶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个地方，这个缺口迟早会有更大的用处，但是当着奥维利亚的面，罗轶只能换另一种说话：“楼下的丧尸很快就会被肃清，到时候再想偷偷溜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就这么大的镇子，你觉得自己能藏多久？如果再有其他人知道这里地方，我可不敢保证你撬开的那扇窗会不会被补上。” “走吧。”罗轶又看向马丁：“想来这里，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用非得今晚。而且我见到过你爸，他很好。” 两个孩子似乎都被说动了，可罗轶的心情并不好。 邱章生死未卜，他却要以此欺骗一个孩子，真不知道马丁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 感叹间，马丁已经架起木板，等两人都爬到那头，再拿走木板架到下一处空隙。 能想出这种办法，奥维利亚就已经不是普通小孩能比的了。 走到一半，罗轶却发现他们被困住了。 就在回去的唯一一条路上，两个黑影正匍匐在其中一个屋顶，似乎在躲避楼下的士兵。 从衣着的轮廓来看，这绝对不是活人。 糟了，罗轶心想。 手枪还在他的腰间，但他害怕被士兵发现，又不敢轻易开枪。可不用枪得到话，且不说自己还带着两个孩子，赤手空拳面对两头可能拥有智慧的丧尸，他不认为自己有一丁点胜算。 “先趴下，它们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小点声。” 枪声渐渐稀薄，吉普车和顶上的探照灯一起到处巡逻，士兵的喧哗声此起彼伏。 休伯特折损了十几名手下，终于放弃了逐屋肃清的计划，他打算先坚守到天亮，然后再想办法夺回自己的领地。 丧尸在高处观望，罗轶只能静静等待。 倒是奥维利亚提醒了一句：“我记得这幢房子是有阳台的。” 罗轶把头探出边缘，发现二楼果然突出了一块。 他们的位置不在防御阵地的射程之内，从这里下楼并不安全，但好处是士兵在这个距离同样不会发现自己。 罗轶权衡再三，还是决定下去看看。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就回来。” 罗轶扒着边缘，很容易就跳进阳台。 房间正中间摆着长桌和沙发，墙上挂着大幅人像照片，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文件柜，一看就是办公的地方。打开门才发现这还是个套房，办公室外竟然还有个秘书间。 休伯特竟然没把指挥所的位置选在这里，还是让罗轶有些意外，或许休伯特也明白，士兵不喜欢官僚主义。 罗轶确认这里没有丧尸，然后才锁上门，回去找两个孩子。 马丁很配合地等着罗轶从下面接住自己，但奥维利亚却有些害怕，一直扒着屋檐不敢松手。 “不用怕，闭上眼睛，我会接住你的。” 女孩也不知挂了多久，最后手臂没了力气，才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罗轶接住了女孩，却没能接住同时落下的一片碎瓦。 瓦片落到罗轶肩上，又越过阳台的扶手。 随后从楼下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哐——” 罗轶猛地转头，发现街对面的窗口闪过两个黑影。 丧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