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爱（重写版）
“该死！那个小鬼也太能藏了吧！” 一个暴躁的男声从身下传来。 趴在通风管道里的小爱顿时像中了「定身法」招式一样，被吓得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她猜测自己应该是来到了某一条走廊顶上的天花板夹层。两名搜捕她的研究员正好从走廊里经过。 “什么小鬼，不过是一只被制作出来的小白鼠。我可不承认那种东西跟我们一样是人类。” 另一名研究员的语气要冷静得多。但仔细听的话，同样能感觉出隐隐的阴郁狂躁之感。 “说得太对了！研究所里谁不是这么想的？只要别被博士听到就行。” 见两人竟然在她身底停下脚步，开始了职场传统艺能的吐槽上司环节，小爱险些抓狂。 她的这具身体是克隆出来的，仅用半年时间就从一个胚胎培育到了十一二岁的小女孩阶段，因而存在一定先天不足，体力极差。 小爱只是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以四肢着地的姿势跪趴了这么一小会，额头就开始冒出虚汗，手臂微微发抖，有了要往蝴蝶振翅发展的趋势。 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上多久。 小心翼翼地伏低脑袋，透过身底的百叶格栅通风口的缝隙往下打量了一眼，小爱见到两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虽然在交谈，身边却各有一只宝可梦保持着警戒—— 悬浮在半空，最长直径不到1m，像是一大堆磁铁与钢球贴合在一起的三合一磁怪还好说。 身高超过1.6m，算上肩后高举过头的双臂接近2m，体重足有130kg，全身上下满是好像随时会爆炸般夸张肌rou的怪力，相对于她1.3m左右的小身板实在太有威慑性了。 反正小爱只瞄了一眼，就打消用手里的三只幼年宝可梦偷袭一波的念头，继续咬牙坚持起来。 “说起博士，你有没有觉得博士最近的精神状态……总之有点失去理智了。 他不顾各种风险，强行推动超梦实验的进程。万一失败了，一切又要重头再来。合约里的一大笔奖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手。 我可是为了钱，才愿意来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冷静男声道。 “谁不是呢！我可是堂堂玉虹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啊！这阵子天天没日没夜地加班就算了，竟然还安排我们轮班出来搜捕那个逃跑的实验体！ 这种事为什么不把背后那群人叫来？他们才是专业的好吧！？” 暴躁男声也附和着抱怨道。 “算了，博士应该是想把事情压在研究所内部。” 冷静男声叹了一口气道。 “还是趁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今晚的实验似乎很重要，万一精力不济，出了什么差错，没人敢在如今的博士面前保你。” “嘿嘿，说的在理。那小鬼谁爱抓谁抓去吧！”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手臂酸痛得快要断掉的小爱一下子瘫在了通风管道里。 此时，冷汗已经从她额头到脸侧，再由脖颈一路浸透了背后的T恤衫。 之前就有一滴淌过脖颈的汗珠，险些在她眼前通过百叶格栅的缝隙，滴落到下方走廊里。 好在波克比眷顾，汗珠正好砸在百叶格栅上迸溅开来，最终有惊无险。 尽管如此，被吓得肾上腺素狂涌的小爱依然心跳快得像是随时会把胸腔炸开。 她尽力克制着，把脑袋往侧埋在肩窝里慢慢喘息了好一会，才让呼吸平缓下来。随即转过身子，两眼无神地望着头顶接缝处带有点点锈迹的铁皮，发泄一般将心头的千般情绪化作轻轻一句：“（天朝粗口，一种植物）！” 没错，小爱的灵魂是来自地球的天朝穿越者。 作为一名资深社畜加班猝死之后，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像是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一样浸泡在一个超大号培养槽里。 一个眼神锐利，有着大鹰钩鼻、带卷飞机头与浮夸的下巴尖前翘胡子，神似《铁臂阿童木》里天马博士中老年版的男人占据了她的大半视野，正一脸喜极而泣地连连呼唤着她的新名字“小爱”。 从培养槽里走出后，通过一点点观察与不着痕迹的套话，小爱弄清楚了，她似乎是穿越到了宝可梦世界。 具体来说，是动画世界观第一部剧场版《超梦的逆袭》里作为背景出场的，制造出超梦的新岛研究所。 唔，这么说不算准确。 因为要等超梦从常青道馆逃出，返回这座岛屿并开始邀请训练家，才把这里命名为新岛。 在此之前，因为是秘密研究所，这座岛屿在火箭队的档案中只是一个编号。 不过小爱出于习惯，还是称呼这座岛屿为新岛了。 之前的中老年版“天马博士”，或者说这具身体遗传学意义上的便宜亲爹富士博士，为了复活早夭的女儿富士爱，用半生时间研究克隆技术，又整出了可以储存记忆并模拟思维模式的黑科技脑电波全息图。 到了临床试验阶段，为了解决研究资金问题，富士博士接受火箭队的招揽，在新岛建立秘密研究所，进行利用从梦幻眼睫毛化石中提取的DNA，制造世界最强宝可梦Mewtwo（梦幻2号），或者说超梦的项目。 最终，富士博士不仅成功培育出了超梦的幼体，还用富士爱的基因克隆出身体，再结合富士爱的脑电波全息图，制造出拥有富士爱记忆与思维模式的人工生命——小爱2号。 只是小爱2号的意识还没走出培养槽就消散了，留下的身体被她这个不知道怎么穿越过来的天朝灵魂接手。 见小爱好长时间瘫在通风管道里一动不动，小爱腰间挂着的友友球突然弹开，自行出球的妙蛙种子落在小爱肩旁，表情担心地伸出一根「藤鞭」碰了碰小爱的脸颊。 闻着妙蛙种子背上植物散发出的淡淡花果清香，小爱精神一振，同时露出一反先前的爽朗笑容，抬手揉了揉妙蛙种子的脑袋道： “别担心，妙蛙种子！我只是有点累，于是休息了一下，顺便想点事情。唉，这具身体也太差劲了点。” 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翻身爬起，小爱又对妙蛙种子道。 “先原路返回吧。这条通道暂时不能再往前了。” 妙蛙种子点了点头，以一种一蹦一跳的方式，动作轻快地跑在前面，小爱跟在后面手脚并用地慢慢爬行。 过了有一会儿，直到小爱的手脚又隐隐酸软起来，她与妙蛙种子终于从通风管道中钻出，来到一片开阔了不少，至少能让小爱站直身体的空间。 在小爱钻出的通风管道对面，有着占据整整一面墙的不停转动的巨大风扇。 她这一边除了刚才钻出的管道，还有四五个一字排开的通风管道口。 所以，这里应该是通风系统里的送风室之类的地方。 就在这时，之前也很担心小爱，只是通风管道里空间狭小，没有出来添乱的小火龙和杰尼龟同样从小爱腰间的速度球与潜水球里自行跳出，随即一路小跑过来，一脸担心地抱住了小爱的大腿。 小爱连忙蹲下身子，安抚起他们。 另一边，性格更加体贴的妙蛙种子跑到小爱担心背着有可能在通风管道里卡住，于是留在了送风室角落的空间背包前，伸出两条「藤鞭」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瓶饮用水，又跑回来递到小爱手里。 之前消耗了不少体力，正觉得喉咙相当干渴的小爱不由得大喜。 她接过水瓶，先是揉了揉妙蛙种子的脑袋道了声谢，继而直接盘着腿坐在地上，拧开瓶盖小口小口地往嘴里灌了快半瓶，接着发出“哈”的一声舒爽的长叹。 放下水瓶，小爱把身前的三只宝可梦搂进怀里，这边摸摸，那边逗逗，才觉得快被逼到极限的身心都回了一大口血。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小爱的三只宝可梦在外貌上跟正常关都地区御三家有很大不同。 她的妙蛙种子四肢各有三条深绿色横纹，眼角周围还有一圈类似仙人模式的深绿色眼影。 小火龙从头顶到背后再到尾巴有一排鱼骨似的深橙色条纹。 杰尼龟则是头顶有两条深蓝色竖纹，龟壳上多了七个黑色六边形花纹。 因为他们同样不是自然诞生，而是人工克隆出来的宝可梦。 在克隆小爱2号与超梦之前，为了试验克隆技术而作为实验品制造出来的就是小爱面前的三只宝可梦。 他们身上的花纹是为了区分对照组与实验组而特意人工编辑进去的基因片段。 原剧情里，克隆体御三家、小爱2号与刚诞生没多久，还在培养槽里沉睡的幼年超梦于意识空间相遇，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可惜实验出了问题，御三家与小爱2号的意识先后消失，身体被处理。 这段经历可说是超梦未来黑化的根源之一。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线发生了什么，小爱2号的意识应该还是消散了，不然她也无法占据这具身体。 但是克隆体御三家却活了下来，并从培养槽中走出。 之后，小爱又是撒娇卖萌，又是软磨硬泡，终于让富士博士同意把三只宝可梦交给她照顾。 “唉……” 想到这里，小爱长叹了一口气，不顾地上的灰尘，直接向后躺倒在地。 遥想当初，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过了一段不错日子的。 因为一发现她的出生地是宝可梦世界知名黑恶势力火箭队下辖的秘密研究所，为了不落地成盒，小爱当即舍弃节cao，一边努力回想前世看过的超梦剧场版情节，一边发挥多年社畜对着老板点头哈腰的厚脸皮，陪富士博士玩起了虚假的父女游戏。 对于她这个用了半生努力才终于复活的“女儿”，富士博士可说是溺爱到了极点。 想要克隆体御三家当初始宝可梦？ 给！ 不是选一只，而是三只一起给！ 喜欢收集特殊精灵球？ 给！ 富士博士用金钱和人脉弄来了除去大师球、贵重球、究极球的全部二十四种特殊球，还为她订做了一个可以挂在腰间，通体纯白，构造有些像开合式钱包，能用单手向外侧拉开的精致球匣。 同样是为了不在通风管道里被卡住，球匣此时就放在空间背包旁边。 小爱只从球匣里拿出妙蛙种子选择的友友球，小火龙选的速度球，杰尼龟选的潜水球挂在了腰间。 说实话，那段时间里，除了有一次小爱借题发挥地表示她的梦想是成为宝可梦大师，以后要出门旅行。富士博士虽然嘴上表示支持，送来的宝可梦食物却还是不含多少能量，无法满足对战训练消耗的普通货。 还有愿意给她买空间背包，看她打扮成旅行训练家的样子，陪她过家家，却不给她伤药与技能机之外，富士博士对她真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小爱是心怀感激与一定愧疚的。 那时候，小爱虽然有逃离研究所的打算，心里却没什么紧迫感，觉得完全可以稳一手，等超梦醒了再去抱大腿，然后想办法保一下富士博士，算是还上人情。 万万没想到的是，穿越过来一个多月的一天夜里，意识好像在睡梦中接触了什么之后，就像她的穿越一样搞不清缘由的，小爱的金手指觉醒了。 也不知道她的金手指具体源于波导还是超能力，总而言之，小爱突然有了可以感知周围生命情绪的能力。 然后，小爱眼中的世界一下子变了。 一直表现得十足女儿奴模样，在她面前笑脸就没有消失过的富士博士内心里其实充满了压抑与纠结，以及简直像是从克系世界跑过来的，随时疯掉都不奇怪的狂乱情绪。 小爱这才明白，以复活女儿为人生最大目标的富士博士早就意识到了她不是真正的富士爱。只是不愿意从美好的幻梦中醒来，才一直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自欺欺人。 除此之外，研究所里的研究员别看平时笑脸相迎，其实内心里根本没把她当人看。 对他们来说，小爱2号只是一个随时能制造出代替品的克隆小白鼠，差不多就是十八万日元一个的御坂meimei。 他们会对她露出笑脸，只是因为她是研究所最高负责人的宠物。 能感知到的，身周无处不在的恶意差点给小爱整抑郁了。 说好的子供向宝托邦世界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真相，她的扮演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更多漏洞。反正，富士博士精神状态恶化的速度越来越快。 富士博士情绪方面的异常不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自己，也在一同折磨着能感知到一切的小爱。 小爱甚至做了好几次富士博士终于情绪失控，面目狰狞地把她掐死的噩梦。 然后，噩梦变成了现实。 三天前的夜里，小爱睡着之后，富士博士突然冲进她的房间，双手用力掐住了她稚嫩纤细的脖颈。 好在小爱被惊醒后，本能开始挣扎，富士博士立刻松手，随即双手抱头，腰背佝偻地跪倒在床前，以一种情绪完全崩溃的语气不断祈求小爱的原谅。 剧烈咳嗽了好一会才平复下短暂窒息的痛苦。惊魂未定，颈侧还残留着通红掐痕的小爱几乎是拿出最大毅力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同时把演技发挥到极限，柔声安慰起富士博士，询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事情。 这下富士博士再也承受不住，当即落荒而逃。 总算松了一口气后，小爱全身发软地瘫倒在床上。 不过没躺多久，她就强制自己起身下床，抬手揉了揉还维持着面具一样僵硬笑容的脸颊，接着脱下睡裙，动作利索地换上之前刚走出培养槽时，因为要进行复健训练而备有不少的运动风T恤短裤。 生死cao于人手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尤其是那个人的心理状态危险到随时能去阿卡姆进修。 小爱决定提前启动她的逃离计划。 好在觉醒了情绪感知能力后，在危机感的督促下，小爱在空间背包里准备了足够支撑一周的宝可梦食物与饮用水。再放几套换洗衣物进去就能直接出发。 另外，她还用房间里富士博士的电脑查阅了研究所内部结构的设计图纸。 嗯，金手指到账之后，除了情绪感知能力，她还获得了像是罗塞尔磕了通识者魔药一样能清楚地回想起前世看过的书籍、漫画与番剧里的每一个细节，并且过目不忘的超级记忆力。 小爱的出逃没过多久就被发现。 不过，富士博士一开始的搜捕方向是码头区域。这给了小爱利用体型优势，藏进通风系统的时间。 小爱早就知道，新岛位于茫茫大海之中。 她不会开船，也不会在海上辨识方位，手里又没有大型飞行系或水系宝可梦，往外跑纯属死路一条。 逃离研究所的唯一指望还是在超梦身上。 她准备趁夜深人静之时，借由通风管道摸到培育超梦的实验室，然后想办法唤醒并说服超梦带她离开。 没想到两天下来，富士博士不仅完全没放松对她的搜捕，还吃住都待在超梦的实验室里，让小爱完全找不到机会。 她只能借助通风管道不断转移，免得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被人发现痕迹。 同时结合脑子里的设计图，尽快熟悉通风系统的结构。 这两天里，三只宝可梦也帮了很多忙—— 杰尼龟可以用水系能量补充淡水。 晚上冷了，抱着小火龙睡就好。 妙蛙种子的「藤鞭」招式能帮她上攀下跳，跨越障碍。 更加重要的是情绪。 三只宝可梦都是出生不到两个月，心智方面相当于人类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吃了就玩，玩累就睡的无忧无虑的时候。 小爱从他们身上感知到的情绪总是单纯而美好——有对她的亲近与依恋，有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也有对未来的期望。 在研究所内种种恶意的包围下，只有与三个小家伙相处，沉浸在他们像是阳光下的蜂蜜一样美好的情绪里时，小爱才能真正放松下来。有种即将归零的SAN值被奶了一大口，整个人瞬间得到治愈的感觉。 可以说，想带着三个小家伙逃离火坑，不让他们像原本时间线一样遭到废弃处理，让他们亲眼见到一如他们想象般美好的宝可梦世界，就是小爱能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动力。 休息完毕，小爱站起身子，把三只宝可梦收回精灵球。接着把球匣挂在腰间，再背上空间背包。 之前从两个研究员的谈话里得知富士博士在加速实验进程，而且今晚有重要安排，说不定就是要唤醒超梦？ 小爱决定摸过去观察一下情况。 不然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把东西都带上，全副武装的小爱钻进另一条之前探明了可以去往超梦实验室的通风管道。 这条通风管道有一部分暴露在墙体之外，爬过悬空的管壁很容易发出声响被注意到，所以小爱前行得格外小心。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一点点往前挪动身体之时，身下突然响起了先前那个暴躁研究员的声音。 “怪力，使用「十字劈」！” 小爱顿时大惊，但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响，前方不远处的一段通风管道就被巨大的外力像是踩扁易拉罐一样捏成了一团铁皮。 紧接着，被捏成铁皮的管道又被巨力拉着弯折向下。 小爱立刻无法自控地向着弯折处滑去。她只来得及蜷起身体，双手抱头以减轻碰撞伤害。 她明白这一段通风管道应该是被怪力跳起后，从中间往下拉成了一个V字型。 而她就落在V字型的底部，如同掉进捕鼠器的小拉达一样毫无逃脱的可能。 果然，管道外传来了暴躁研究员的声音：“厉害啊！听你的还真抓到了！” “我的三合一磁怪平时作为实验助手，可是进行过专门训练的。” 虽然看不见，但是小爱能听出冷静男声话语里的隐隐得意。 “他对于电磁场特别敏感。早就发现了趴在天花板一动不动的这只小白鼠。 只是通风管道太窄了不好抓。我就故意透露信息，引她来实验室前面这段外接的管道。果然不费什么功夫，她就自投罗网了。” 接着，他一打响指。 “保险起见，还是先打晕了再弄出来吧。三合一磁怪，「超音波」！” 在一阵超出了人耳识别频率的音波攻击中，小爱感受到一种像是骨头缝都在相互摩擦的强烈不适感，同时头痛欲裂，胸口憋闷到无法呼吸。 “（天朝粗口）！竟然被子供向世界的人套路了！” 只来得及生出这么一个充满怨念的念头，小爱就在强烈的绝望感中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