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煮雨夜话
大雨倾盆而下，来自十二个不同的水世界，雨水的属性自然不同。 有蕴藏剧毒的雨水，也有腐蚀力堪比王水的雨水，更有腥臭扑鼻的雨水，当然，也有来自盘泇世界，没有丝毫杂质、清灵剔透的雨水。 姬昊手一指，数百滴拳头大小的盘泇雨水纷纷飞来，‘叮当’有声的坠入一个紫砂茶壶中。 前世，想要找一个好的紫砂壶已经变得极其困难，但是垚山领内却偏好有一座极大的紫砂矿，姬昊亲自从矿脉核心掏出了数万斤极品紫砂，亲自做成了一套茶具。 红泥小炭炉内火光熊熊，一壶清茶清香四溢。 水是来自盘泇世界没有任何污染、没有任何杂质的清灵之水，茶是来自垚山极高处，常年受浓雾沾染、得到无穷天地灵气滋养的极品山茶。 姬昊泡茶的手艺不好，甚至称得上极差，但是好壶、好水、好茶，加上他对火候的掌控精细入微，泡出来的茶水依旧是上上之选。碧绿如翠的清茶倾倒在拳头大小的茶盏中，绿茵茵的让人看上去心旷神怡，感觉元神都清澈了许多。 无支祈目不转睛的看着姬昊的动作，他手指微动，显然是在学习姬昊泡茶的这一套流程。 他浑身长毛收起，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穿上了一套新的青色长衫，脚踏一双小鹿皮的靴子，若是手中再拿一把折扇，那就真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秀士。 姬昊将一个茶盏递给了他，无支祈接过茶盏，微微向姬昊欠身致谢后，端起清茶不顾烫嘴，深深一吸将茶水喝得干干净净。 一盏茶入腹，一股清气荡漾五脏，一丝丝极轻微的灵气在脏腑之间荡漾开来，对自身每一根汗毛、每一个细胞都能精准掌控的无支祈顿时眼睛一亮，由衷的赞叹了一声‘好味道’。 说不出什么地方好，但是无支祈就是觉得这清茶的味道就是好，远比人族巫殿的那些巫师炮制出来的茶汤味道好上千百倍。那些巫殿的巫师啊，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在茶汤中加了三百条蜈蚣还是五百条蝎子，那茶汤堪称大补，但是茶汤的滋味可想而知。 “的确是好茶！”姬昊洋洋得意的自吹自擂了一番，又给无支祈倒了一盏茶，自己也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四周大雨倾盆，水面上浊浪翻滚，水下深处有夜光的鱼、虾飞快的掠过。两人坐在玄冰上煮茶品茶，红泥小炭炉驱散了四周的寒意，这实在堪称享受。 “你们人族，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无支祈看着姬昊，由衷的感慨道：“从洪荒时代我通了灵智开始，我就一直和你们人族打交道……越是活得年纪久了，我越觉得你们太可怕。” 姬昊端着茶盏不吭声，只是静静的倾听无支祈的自言自语。 “多么孱弱的人族啊，你们没有尖牙，没有利爪，你们的身上没有皮毛，没有鳞甲，你们的新生儿孱弱无比，甚至你们的成年人也弱得和兔子一样……不，一些洪荒品种的兔子，远比你们人族的战士还要强大许多。” “我和很多洪荒大妖都打赌，你们人族活不过一千年。” “但是一个一千年，十个一千年，一百个一千年……无数年过去了，天庭的天帝都更新换代了好多轮……你们人族反而越活越是开心，越活地盘越大，越活人数越多，族内的强者也越来越多，甚至有好几任天帝，干脆就是你们人族的人皇以人身而任天帝之职。” 姬昊端起茶盏向无支祈敬了一下。 两人喝掉了茶盏里的清茶，又自行给自己倒了一盏。 “尤其是，当我们这些老妖巨魔发现，我们修炼到蜕体境界，我们褪去了妖魔原形，最终衍化而出的形态却和人族一模一样的时候……有些老妖巨魔就走上了岔道，他们觉得这是天注定他们要以人族为食，以此来补益自身。” “可是我无支祈多聪明啊？我能蠢到和他们一样么？所以我不仅不杀人，反而刻意的和人族交好，我在淮水一带帮助人族开辟农田，帮他们抵御兽灾，帮他们兴修水利，帮他们兴云降雨……” “所以，和我同时代的老妖巨魔被你人族强者降妖除魔死了个干干净净，而我无支祈却成了你们人族天帝册封的淮水河神！” 姬昊挑了挑眉头，看了看一脸精明之色的无支祈。 这老猴头，他果然是有几分屈服避祸的天生神通。 “和人族走得近了，就有人族部族的长老们，把自家的女儿献了上来！”无支祈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我长得也不差啊，英俊潇洒，比九成九的人族莽货长得好看多了。那些女儿，也就心甘情愿的跟了我，于是我和她们生儿育女、繁衍后代，我和人族女儿繁衍的后代，比我和那些猴精繁衍的后代相比，他们聪明得多、修炼妖法神通的速度也快得多，现在我的孩儿当中，最厉害的那群都有人族的血脉。” 无支祈很认真的看着姬昊：“所以我就明白了，人族得天道庇护，和人族作对的，总归没好下场！” 无奈的指了指天空，无支祈苦笑道：“但是呢，那一年我遭逢大难，被那一代共工救了……我发誓要给他们共工氏卖命，所以呢，就不得不陪着他们一起作死！我知道这样不会有好下场，但是谁让我欠了他们人情呢？我无支祈虽然是水猿成妖，但是这点义气还是有的。”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我的孩儿们被斩尽杀绝。”无支祈很肃然的看着姬昊：“所以，垚侯，你可是答应了我，保我不死，顺便呢……那些有人族血脉的孩儿们，你也帮我保住他们吧。我和其他那些山精水怪所生的娃儿，一个个蠢得和石头疙瘩一样，打杀了，也就打杀了！” 姬昊看着一本正经的无支祈，认真的点了点头：“诺！” 无支祈就笑了起来，他长身而起，将姬昊的茶壶、茶盏、小炭炉一把卷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的向姬昊笑着：“那，我就最后提醒你一句吧……淮水、肥水、汇水、沂水四大水脉中，一共有九处水眼秘境，那是共工氏家的心腹严防死守的地方，我都没权踏入一步。里面或许有什么东西，你们要谨慎一些！” 大笑了几声，无支祈化为一道水雾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