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赎罪
梁家屋里都静的有些渗人,却没有一人说话,只呆呆的怔在原地。 莫青叶微微撇开了眼睛,不管梁家利用了多少祭司的身份做事,即便是梁家许多人不知情,但她们心安理得的享受梁家带来的荣耀,却也是帮凶。 梁念雨面无表情的坐在位置上,指尖微微颤抖。眼眸微微闪了闪,似乎有些惊慌。 她知道自己曾经也高傲,也曾傲视过满京的女子。甚至觉得自己在外的荣耀能庇护家族,是她最为高兴之事,可此刻,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想要庇佑家族,想要家族荣盛不衰,但家族,却是仗着她的势,手上早已染满了血。这些,都是她的罪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梁念雨语气轻飘飘的,所以,这就是祖母祖父后来对她极其失望的原因么?梁家不需要庇护,只是需要一个人人敬畏的身份,可以图谋更多的机会么? “叶儿,你回去吧。梁家之事,便让圣上定夺。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爹,爹求你了。”此时屋中唯一还能顶事的梁丞相嘴角苦涩,看着莫青叶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当年安家满门被灭,他无意中知道,但那时已经来不及。后来林家满门流放全都死在路上,老爷子甚至并未瞒过他。他想要阻止,但这个家,从来都由不得他做主。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莫青叶能看在血浓于水的关系上,不要再管此事。若是早知道叶儿知晓这些,即便是死,他也会拦住老爷子不让她插手。 梁丞相话一出,屋中众人都变了颜色。 她们都懂此事若捅出去会有何种结果,别说全身而退,只怕梁家再也留不下一丝香火。 二夫人一听顿时哭出了声,上前便想要抱着莫青叶的腿,“叶儿,叶儿,二婶不求你救梁家,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梁家就由我们自生自灭吧。叶儿,二婶家几个姑娘刚及笄,还未成亲啊。叶儿,你就当不知此事吧。”二夫人此刻是真的慌了神,不住的后悔,老爷子偏要去招惹这个丫头。 却不记得自己之前可是极力支持老爷子的。 府中几个姑娘,此时都嘤嘤啼哭,看着莫青叶眼眶红红,眼中满是祈求。更多的却是惊惧。她们虽然处在后院,平日里也曾杖毙过几个丫鬟婆子,但真正听得家中犯下了这等滔天罪孽,却都觉得浑身发凉。只觉后怕得很。 梁家,已经让她们恐惧了。 梁丞相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默默的看着堂中那个身姿娇小,却只是站在那里也能感觉到威压的女儿。 三夫人平日里不理世事,这会儿也微微叹了口气,跪在地上看着莫青叶没说话。 一屋子人如今是真的怕了,真的后悔了。 怕梁家的覆灭,怕梁家的罪孽缠身,怕莫青叶。后悔这些年养尊处优忘了自身的境地,越发张狂的行事,只便是想想,也能想到梁念雨曾经在位时梁家的嚣张。甚至后悔不该招惹上莫青叶。 若是一开始不招惹她,也许她根本就无心祭司之位。一开始不招惹她,梁家也许不会受了这般多苦难,也不会成了京中笑柄。现如今,连抽身都成了奢望。 梁宛秋跪在地上没说话,脸色煞白,她说不出求情的话。 安家林家,上上下下近五百口人啊。竟是被灭了全族。 只想想,她就觉得寒心。甚至对梁家,对自己都生出几分厌恶来。 “所以,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所以,安家林家就活该枉死几百人了?” “所以,你们都心安理得的在梁家荣耀下过活,却没一丝愧疚么?”莫青叶淡淡的声音,毫无波澜。 突然,她也有些心寒。 看着她们,除了三房之人有些愧疚外。其余人,竟全是担忧梁家以后如何,仿佛她们后悔的重点,只是安家和林家没收拾干净,让莫青叶查了出来。 莫青叶很难想象,若是她没有把梁念雨带下位,不知道梁家到底还能闯出多少滔天大祸。更何况这几年随着梁念雨的名头越来越想,梁老爷子只怕早就计划好了。 只是中间出了莫青叶这个变数。这也能理解为何梁老爷子对莫青叶这般的忌惮。欺君之罪可大可小,依着老爷子这么些年的部署,即便是因着当年双生胎的事犯了欺君之罪,但要保下梁家也不是不可以。却偏生要赖着恨梁家的莫青叶。 老爷子只怕是不甘罢了。 当年安家阻挡了他的路,便灭了安家满门。更何况莫青叶直接断了梁家后路。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梁家愿意终身吃斋念佛为他们赎罪。叶儿,你不救梁家便罢了,你就当不知道吧。”二夫人被莫青叶的话激的脸色越发难看,连忙求情。 虽然惊讶老爷子的胆大妄为和心狠手辣,但她更是看重自家能不能全身而退。那些人死的再惨,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对她们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 “不知道?不知道?!那都是鲜活的几百条命啊!!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怎么愧对安家,怎么愧对百姓啊!!”梁念雨悲戚的吼了一声,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怎么可以这样,祖父,祖母,你们说的我都做到了。你们要求我做的,我都做到了啊。我能庇护梁家了,可你们怎么能这样!”梁念雨虽然骄纵,但大国师教授她的,却从来都是纯善之道。她可以嚣张可以骄纵,那些都是她的资本。但在她心里,她一直是为大周带来福运而存活的啊。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庇护,为别人带来的不是福运,竟然是灭顶之灾。梁念雨仿佛瞬间便失了活力,整个人都在颤。此时只剩满心的忏悔。 双手沾满鲜血的是她,是她啊!是她这个披着福运的恶魔啊!梁念雨又哭又笑,似乎前十几年的信念一下子被人戳破了。 便是失了祭司身份被梁家做厌弃,她都未曾有这般绝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