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凡人长生疑无路

    “师傅！”

    西郊的一处宅子内，高堂之上，一童颜鹤发的老人静静的坐着，见黎九进门只轻轻抬头看了一眼，不言不语，却威严尽显。

    黎九一进屋来，立时微微躬身低头，犹如一个犯了错接受大人教训的孩子，挑着一只眼睛偷偷观察着老人的表情，判断接下来迎接他的到底是狂风还是细雨。

    “哼！你说说，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老人见黎九的表情时晴时雨的接连变换。良久，见拿捏的也差不多了，于是轻轻放下茶盏，冷声道。

    “守时，守信，守义！”黎九呐呐的道。

    “哼！你还知道，昨天给你交代的好好的，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老者冷哼一声，质问道。

    “这午时不也刚过吗。”黎九微松了口气，见老人的反应就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但也只敢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嘀咕着，可是这哪逃得过老者敏锐的感官。

    “你……唉！”老人气得摇头无言，只得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指了指。吓得黎九赶紧缩头收心，又装作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他五岁时被老人收作第子。对于无父无母的他来说，这老人是严师，更是严父。

    在练功上，老人严格得近乎苛刻，但也正是因为老人的严格也才把他一个柔弱顽童教到了现在直追半步先天的本事。也让他在还未成年的年纪便懂得了些人情事故。所以平时对老人既敬又怕。

    “哎！罢了。”老人忽然又长叹一声，看着下面他花了大心血培养的第子，顿了顿又道：“今天开始就不用再穿着负重练具了，脱了跟我来。”

    按计划今天有重大的事要进行，可是临了心里又有些不忍。

    老人脸色接连变换，犹豫、痛苦、不甘，心一狠，最后只剩下坚定。准备这么久不就为了今天吗？

    “把练具脱了？”他不敢置信。

    他身上的练具从认老人为师那一刻起就已经穿着了，从最开始的一斤到现在都有两百八十余斤了。老头儿最上心的事儿就是找各种理由给他加码，并要求除了洗浴其他时间都不准脱下。要是有一点儿偷jian耍滑，好啊，直接翻倍。那酸爽谁受谁知道。今天咋了，吃错药了？

    “舍不得脱？那就永远不脱了！”老人见黎九楞在那里不耐烦的说，一摆衣袖径直转身向后院行去。

    “哦！脱脱……这就脱。”早就受够这碍手碍脚的东西了，不脱才是傻子，手脚麻利的从四肢处取下共十六块厚度不一的长条形铁具，皆是精铁打造，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显然分量十足。

    丢掉累赘，欣喜的跳了跳，活动了下身体，立觉身轻如燕。脚下微微发力一个闪身就已经追到十多米开外的白发老人身后。

    “不对劲，真不对劲！”

    黎九感觉师傅今天神神秘秘的。只见他在后院那颗需两个成人和抱的大树前站定，真气涌动，手指在树干上连连以某种玄奥的轨迹点动，片刻，“嗤啦”一声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门户来。见到这一幕，黎九差点惊掉了下吧。以前只知道老人高深莫测，没想到既然高到了先天的程度。这可是武者最顶端的存在了。

    在老人的催促下，急忙闪身进入，顺阶而下。

    内里是一间密室，十数油灯把空间照得一片亮堂。造型很怪，不是寻常的方形，而是呈规则的园形，整个空间约两丈见方，地上刻着不明意义的复杂图案。

    “师傅，这是……”黎九满脑子疑问。

    “你想不想成为仙人？想不想长生？”老人的语气充满诱惑。

    “仙人？长生？想，做梦都想。可是那不是您常常给我讲的故事吗？”他在小伙伴们面前言之凿凿，可当他自己真真面对的时候又不敢相信了。

    “不，仙人真实存在的。他们也是由普通人修炼而来。只不过……”老人深呼一口气平熄了下激荡的心情，继而又有些愤慨的道“只不过老天不公，同样生而为人，却以灵根两分，有灵根者可修大道享长生，而无灵根者不论如何挣扎、不管你怎么富贵荣华都只能最多百来岁而寿终。”

    师傅今天这么神秘的带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说这个？难道……黎九眼睛一亮，如果真是如心中所想的那样，那他今天没守时到来可能就真耽误大事了。此时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子，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自己打自己？傻呢？

    于是兴奋的道:“有灵根就能修炼？难道我有灵根？”

    老人陡然转过看着黎九，嗤笑：“就你？别做梦了。”

    老人的话瞬间浇灭了黎九心中灼热的火焰，依然不死心的道：“灵根是什么？难道必须要有灵根才能修仙吗？”

    “灵根？”老人自言自语，顿了顿又道：“没人知道灵根是什么。不过吾有一先祖，其天资非凡，二十岁修得先天，后有幸得修仙秘籍两部，一为夺舍之法，一为纳灵化气之功。然其苦练十年无果，以为是无师教导之故，才不得其法。后各处探访大山深谷，以期寻得仙踪拜门而入。

    后又经历十多载，终寻得一仙家山门。欲扣门而入，可是当他的手刚触及门环就被一道大力弹到了山下，并有一道神圣的声音直入他心底，告诉他无灵根者无仙无缘，叫他速速自去。

    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得一处仙门哪肯就这么放弃，遂又爬上山顶，诚心的跪拜在山门前，希望能够感动仙人把他收入门下。可是这一跪，食风饮露就是三月余，其间没有任何人前来过问。也许是他的诚心终于得到了仙人的认可，把他引进门去。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那仙人领先祖进门并不是为了传他仙法。而是门内负责照料灵兽园的一个仆役被灵兽误伤而亡留下了一个空缺，才想到用先祖去顶替。”

    “用先天武者去做仆役？”黎九惊呼。这可是先天武者啊，如果加入军队封将封帅几乎唾手可得，世间荣华享之不尽。

    “是的！这就是修仙者，他们眼里凡人和蝼蚁差不多。哪怕你坐拥城池万千，富甲天下。”

    “那先祖后来怎么样了？”黎九又追问道。

    “唉！仙门进难出更难，只得对不时前来查看灵兽园情况的第子们就灵根之事几番旁敲侧击，却只字未得。后来一个第子被他问得不耐烦了应了他一句灵根由天定，神识筑基始方成，若为仙途断，转生又一春。凡人修仙？痴心妄想！

    他听到转生两字心中一动。转生？怎么转？不就是夺舍吗？可是凡人连修炼都不成，怎么夺舍？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可是灵根在哪？要是夺舍的对象没有灵根呢？一连串新的疑问又不断现。

    无数次思索验证之后终于确定，灵根肯定就藏在神魂里。只有这样才不惧夺舍的对象有无灵根。

    那要是能反过来把一个拥有灵根的神魂吞噬练化掉，岂不是就解决了没有灵根的问题了！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可是凡人又如何做得到神魂离体，又夺谁的灵根呢？修仙者？这是不可能的。那妖兽一样可以修炼是不是一样有灵根呢？一个个新的问题又接连出现。

    为解决离魂的问题，用他手上全部的贡献值换得一部阵法真解，后把里面一篇名换离魂的阵法几经改良终于可以做到神魂离体而无惧煞气的困扰。

    后又用兽魂多次验证心中的构想，与他所想如出一辙。就这样，为了一个对仙人来说几乎人人可知的答案他却花费了百多年时间。百年啊！先天境界的武者两百岁就是大限，哪怕是修仙者不是正真的大能又能有几个百年！

    可就在他以为仙途在望时，有仙人发现了因他实验而缺少了多只灵兽，所幸只废去他一腿一眼以做惩戒。

    雪上加霜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夺灵兽之灵根以兽躯修之。所幸他成功了，即使不能以人躯修仙，终还是修成妖王之身成为比肩人族元婴老祖的存在，享寿两千载。”

    寿元两千载？那要是更高深的修为呢？岂不是能与天同寿？既然师傅的先祖有打破凡人不能修仙禁忌办法，那师傅肯定也有其传承了。黎九心里又火热起来。

    不对！既有此法为什么师傅还只是一个先天武者呢？又为什么不自己先成为仙人而是把这个机会给我呢？

    “师傅，您收我为徒并想尽办法让我修到先天境界就是为了这个？”黎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聪明！”老者难得的笑着夸奖：“记得那一年你还是一个泥地里打滚的小娃娃，当时你被三个野狗追着撕咬，但你却总能恰到好处的躲开并用手里的短棒还击一下子。那时就觉得你会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

    老人走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也没辜负我的期望，六岁入门突破练皮境，八岁练rou，十岁练筋，十二岁练骨，十四岁到后天极致搬血境练成后天暗劲，如果再给你点儿时间要不了多久突破先天对你来说也没有障碍。

    先祖曾言，先天在战力上几可比肩修仙者的练气初阶。如此时行他所创的夺灵之法成功率是最高的。

    可是……可是老夫今年一百五十有三，自感大限渐至，没多少时间再等下去了。”

    老者的话让黎九越听越不明白，老者自己就是先天，也有夺灵之法可以说具备所有条件，自己夺灵修仙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绕弯子浪费这么多时间，只是因为见他天赋过人怜惜人才吗？这个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收起你的小心思。”老人似乎看出了黎九心中所想：“老夫也不欺蛮于你，家祖仙去也有几百年，留下的传承在多次纷争中也已残缺不全。虽然老夫费尽心思也补得七七八八，但毕竟没有验证过。你可愿一试？”

    “原来是拿他当小白鼠了。”

    黎九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在山顶一会儿又跌落低谷，好不难受。师傅教他武功虽然别有目的，可是，疯长的修仙长生的野望在疯长，蛊惑着他几欲答应。但是师傅显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时也不知如何抉择。

    “师傅，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黎九不死心的问道。

    “轻则魂散成为一个活死人，重则魂消身死。”老人冷声道，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啊……”黎九楞住。怎么决定？他下意识的回头瞟了眼进来的通道，只见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死关闭，看来是出不去了。

    “怎么？还没开始你就怕了？”

    “哼！吾自问自私有余，但却做不来龌蹉之事。你要是怕现在就出去，从此再无师徒情分。”老人见状微微皱眉，一股磅礴的劲力送出手掌向上一抬，入口应力而开。

    黎九一愣，这一招弄得黎九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为自己的小心思有些惭愧。

    你不是一直标榜着要追仙成道吗？怎么事到临头又退缩了。

    是怕吗？不！

    哪怕机会渺茫，哪怕师傅或许另有目的。这也许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既然主意已定，扬着头坚定的道:“不怕，徒儿愿为长生赌一把，也愿意为师傅赌一把。”

    “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韩云溪的好徒弟，有胆色，够聪明。如果你能闯过这一关将来必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老人被黎九顺势送出的马屁拍的高兴不已。一改之前的严肃，高兴得连连叫好。这是这么多年来黎九见老者笑得最开心的一次，这一刻黎九也终于知道了老人名字——韩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