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我不怪你

    “谁？”房间里传来一声低声的询问。

    韩阳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是我。”

    房间里正坐在书桌前发呆的杨欣听到这两个字突然浑身一颤，嘴唇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她的双眼慌乱的四处乱看，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沉默了好一会，杨欣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她走到门前，支起一只手，那手在空中停顿了刹那，然后还是转动了门把手。

    “你来了。”站在韩阳的身前，杨欣怔怔道。

    韩阳已呆住了，面前的杨欣自然还是以前那个杨欣，她的美貌依旧，甚至由于脸上掩饰不住的一些疲惫和忧愁而凭空多了一种忧郁的美感，让韩阳呆住的是杨欣的那双眼睛，那种眼神，里面好似夹杂着喜悦，激动，怨恨，不满，纠结，接受和拒绝等等等等因素，韩阳这一辈子也从未见过哪个人有这么复杂的眼神，他当然无法体会杨欣此刻的心情，因为她的心情，就连她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

    对于见到杨欣要怎么应对，来的路上韩阳都已经全想好了，甚至怎么开场，要说哪些话题他都考虑到了，然而真到了这么一刻，他怔了良久之后终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三个字，他只是下意识的就说出来了，这是不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杨欣？

    面对韩阳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杨欣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可杨欣毕竟就是杨欣，她有她的理性和知性，作为韩阳眼中这世上最完美的情人，她只呆了呆，立刻就笑了出来，她觉得，韩阳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那么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管怎么说，自己的一番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如果说风菁瑶的笑像是太阳融化冰层，那么杨欣的笑就是春风拂过大地，只是这春风还未来得及让韩阳感觉到温暖，就立刻又变成了秋风，杨欣的笑已变成了苦笑，变成了自嘲的笑，也不知是嘲笑自己的傻，还是对于这让她和韩阳两人都极为为难的现状的无奈。

    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苦涩，可她偏偏不想让韩阳察觉到，所以她还是在笑，她温柔和娇憨的说：“我从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们只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的做各自该做的事而已，如果说我以前怪过你，那么我现在也原谅你了。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没有看错人。”

    这原谅，来得那么直接，来得那么快，快到让韩阳的一颗心以更快的速度沉到了谷底，须知对一个自知有错，或是心中有愧的人来说，宽容和原谅，正是这世上最严酷的惩罚。

    韩阳希望此刻杨欣能像凌静那样发狠的咬自己几口，甚至拿刀砍自己几刀，那感觉都会比这一句“原谅”要让他好受得多。

    但是杨欣就是杨欣，凌静就是凌静。

    韩阳缓步在这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布局跟之前他去看的杨欣和张月玲的住处的布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空荡荡的只放着几本零星的书，一个很普通的红木书桌，桌上放着几本书，一个笔记本。

    韩阳突然想起了在杨欣的住处找到的那个写满了自己的名字的笔记本，心里突然就像被针猛扎了一下一般，他缓缓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可还好么？”

    他告诉自己，只要杨欣的话里有一个“不好”，那么自己就算不计任何后果，也无论如何要把她带走。

    但是杨欣依然还是笑了笑道：“我挺好的，你呢？”

    韩阳张了张嘴巴，苦笑道：“我也挺好的。”

    “恩。”以往跟韩阳在一起总是很开心，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的杨欣，这会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沉默了一会，韩阳问道：“你叔叔，也在这里？”

    “我不知道。”杨欣摇了摇头，好奇道：“难道你不知道？”

    韩阳道：“不知道，我来见你，还是请乌鸦带我过来的，严格来讲，我并不是老古的人。”

    “嗯。”杨欣抿了抿嘴唇，喃喃道：“你来看我，我很开心。他们准备怎么对付我？用我来要挟我的父亲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父亲和张月玲一起逃了，老古并没有找到他们，所以，目前你应该还是安全的。”

    杨欣轻叹了口气：“我早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闹到这种地步的，这种局面，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说到这，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之前你给我打电话，问我和张月玲的关系，然后你就说，就说我们以后做不了朋友了，你跟张月玲有什么渊源么？”

    韩阳咧了咧嘴，显得有些狰狞，不过幸好他是背对着杨欣的，所以杨欣并没有注意到，但是韩阳语气中的怨恨，杨欣是能清晰的感觉到的。

    韩阳一字一顿的道：“张月玲，是我的生母，你父亲，就是当年害我父亲断腿的人，所以，我才说我们以后已做不成朋友。”

    杨欣脑海中豁然一震，这整件事情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这倒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这样一来，似乎韩阳做的那些事都说得通并且情有可原的，但是杨欣很显然并没有在那些事上投入很多的注意力，她下一句问的是：“那现在呢？现在你还是觉得，我们以后做不了朋友么？”

    这实在不能算是一个问题，但它偏偏被杨欣问了出来，而且韩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杨欣突然从背后拥住了韩阳，将自己那柔软嫩滑的精致脸蛋，轻轻的贴在韩阳那并不厚实但却挺得笔直的后背。

    感受着这个自己像中了邪一般迷恋着的男人的体温，杨欣喃喃道：“其实我也知道，我们再也不可能做朋友了，但是我还是不想我们成为陌生人，更不想我们成为敌人。”

    遇上这个男人，一向有主见有目的的她，现在也只剩下妥协，当初刚刚对韩阳有些感觉的时候，得知他已经有女朋友，可她也从未想过放弃，一直目的明确的想要争取，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所爱，唯有自己去争取才有可能获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的，就算有，那也绝对是没有价值的。

    所以她不在乎韩阳是不是有女朋友，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征服这个男人，但随着跟这个男人交往的时间越长，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就越发现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么好征服的，他是那么的坚韧，那么的倔强，那么的要强，以至于不仅自己没有征服他，反而已深深的被他完全沦陷了。

    她已不得不彻底妥协了，只要能在他心里有个位置，只要他在乎自己，只要能得到他的哪怕一点点爱，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算明知他要对付自己的家人，就算明知自己帮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应该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因为这世上有种神奇的力量叫做-爱。

    它可以让人为之奋斗而生，也可以教人为之痛苦至死。

    杨欣就那么紧紧的抱着韩阳，韩阳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任由杨欣的脸蛋在自己的后上摩挲着。

    他已不敢动，他只怕自己一动，就要心软，就要再犯错。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100分钟，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门外终于传来了一些动静。

    紧跟着韩阳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阳哥？乌鸦哥来接你了。”

    韩阳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听到外面的声音，杨欣也终于松开了双手，她绝不是一个只知道缠人的女人。

    只是在韩阳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像个等夫归来的娘子一般柔声问了句：“你几时再来？”

    韩阳顿了顿脚步，低声道：“很快。”

    金碧辉煌很热闹，这个时间大概是这个场子从开业至今最热闹也最重要的一天，因为自今天起，它就将是汉江北城第一。

    金碧辉煌音效灯光全开，服务员比平时都多了一倍，来玩的人全都是汉江北城各个场子的大大小小的圈内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跟着他们的老板或者老大来的，当然，今晚的一切都是免费的。

    在二楼的一个从不对外人开放，由老古独享的一间最宽大最豪华的VIP包间内，韩阳看到了一张极其宽大的椭圆形会议桌，除了正中间上首的位置空着，左右两边都已坐了不少的人，这里的场景跟一楼的嘈杂是完全不同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隔音效果极好的门关上以后，韩阳就只听得到那些人低声细语的谈话声。

    跟着乌鸦一边往过走，韩阳一边打量着那些人，张胖子，赵鹏都在，其他，大概也还有8、9个人，有些是穿着随意的五三大粗的汉子，有些则是西装笔挺的貌似生意人的男子。

    乌鸦慢慢领着韩阳走过去，同时嘴唇微动，低声在韩阳耳边为他介绍着这些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