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节 默默
今天大清早落了点毛毛雨，河面便泛起一层薄雾，似烟纱般轻柔。 时逢下游的赶集日，往来的机动行船便“哒哒，哒哒”穿行其上，忙着运送货物行人。 岸边如有要搭船的客人，只需站在码头远远地招招手或是悠长的“唉嗨”一声，它就会靠向岸边。如若船本身已满载，船老板会在船尾掌舵处挥手示意，表示欢迎下次再来坐船。这样双方都不会伤了和气。 昨晚二姨父说今天要和外公一起去下游的大河湾赶集，会给我们俩带些水果和小零食回来吃。这个消息兴奋得我俩好晚都不肯睡去。冬冬哥一直在选着要吃些什么糖果一边说给二姨父听，我在旁边偷偷乐着，对于糖果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见识的。 关于“见识”这个词，是冬冬哥教给我的。他听说小河街没有电视看，随口教了我关于电视的一大段话。 “人要有学识，就要多有常识。” “没什么常识，就要多长见识。” “没什么见识，就要多看电视” 冬冬哥看我一脸的崇拜，给我解释起电视的重要性。 “电视，就是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只要通了电，里面就会有人表演节目。还会有人在里面演戏，有人演解放军打仗的，有人演古代的，还会有人演死人。” “就这样：啊，我死了。” 冬冬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装死。 “冬冬哥，快起来，地上脏，外婆要洗衣服，等下外公来了会骂人” 随后就听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周冬冬一轱辘就爬了起来。 “我二哥装死最厉害，有次连我妈都被骗到了。结果他被我妈揍了顿狠的，吓得我爸都没敢去拦。” “以后诺诺你来我家玩，我带你看电视。” 看我一脸羡慕地望着他，冬冬哥接着说道： “周强也没有很厉害，周强是就我二哥。不过他老喜欢在我爸妈面前告我的状，很讨嫌的，在家我都喊他周强” “我家最厉害的是我jiejie周燕，我jiejie成绩可好了，老考第一名，她知道很多东西。我爷爷奶奶最喜欢她，每次都给她带好多好东西，她说要什么都给她买。” “我妈有段时间不许我们开电视，说看电视影响我姐和我哥学习，尤其是我二哥只记挂着看电视都不能安下心好好学习” “我姐后来跟我妈说：人要有学识，就要多有常识。没什么常识，就要多长见识。没什么见识，就要多看电视。我妈信了才让开电视的。” “哈哈哈”冬冬乐得不可开支，“我爸都夸我姐说得很对，看电视能增长见识” 二姨还因为燕子姐的这番话在学校的家属楼里很是出了一阵风头。 他后来问她姐，她成绩好是不是就是因为看电视，她姐实在是被他问烦了，才告诉他“没有的事，想成绩好要多看书，她那样说只是因为那会她想看封神榜” “封神榜？”冬冬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里面好多神仙还有妖怪，他们都会法术然后总打架比谁厉害，可好看了” “诺诺，我做神仙，你做妖怪。我们来打架吧” “又不是真的打架，是这样的，我教你......” 最近冬冬哥提起城里和他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都看出来他是越来越想家了。 二姨父虽然没有说过城里的事，但随着我们学会26个字母后便开始教我们拼音，开始让我和冬冬哥自己看连环画，其中有不认识有不会的拼音再问他。 他总是微皱着眉在想事情。 他现在已经不给我们讲睡前故事了，只是拿着本书边看边守着我们。 下午，二姨父和外公赶集回来，带了好多东西。还带回了一条小黑狗，小傢伙趴在草编的垛绳上被提了回来。 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它吸引住了，一点也没有在意那些早上还在心心念念的吃的。 “花了三斤rou的价钱，以后可得有三十斤rou才好”外公笑着和外婆说“好好养，这下那些骨头都便宜它了。” “爸爸，它叫什么名字？” “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爸爸，你看它这里还有撮白毛，好有意思啊，它这是哭了吗？” “这叫水汪汪，你个笨蛋。你外公说它全身黑色，胸口处有这圈白毛，脸圆嘴不尖，这样的狗最是忠心护主，也不会乱咬人。那卖狗的听我们这么说，都死活不肯少钱。” 外婆已经找了一只碗口有些掉瓷的白碗装满泡着rou汤的汤饭过来，饭上面还堆着点rou。 “刚抓回来，要喂点好的，吃了rou才会好好认家门，以后不会跑丢。”外婆笑着说。 小黑狗已经吃得头都栽进碗里去了 “爸爸，我们叫它小黑？” “什么小黑，你看它全身如墨，胸有白星。要不叫墨白，要不叫墨星” “一条狗起这么好的名字，它受不住的”外公走过来说。 “那它叫什么，叫墨........墨......”周冬冬有些为难地在想着名字 “嗯，冬冬，不错，这个好，就叫它默默。默字折开不就是黑犬两个字，就叫这个”二姨父很高兴的决定。 我当时就在想，周燕、周强、周冬冬这些个名字一定都不是二姨父起的，以二姨父这掉书袋的性格怎么都不会用到这些这么直白的名字。 晚饭后，二姨父常借着训狗的名义带着我们一起出去玩。 从此，外婆家楼下码头与吊脚木楼中间摆着的那个宽敞的晒谷场成为了我们三人一狗的欢乐场。时常在街上面都能听到我们的笑闹声。 最开始时，二姨父让我和冬冬哥比赛赛跑，说这样默默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跑。然后慢慢地在我们跑步的终点放上根棍子，让我们拿着再跑回来。一段时间后，默默也聪明地学会了用嘴去捡棍子。 后来我和周冬冬又找到一项新乐趣，那就是饭桌上“不小心”夹不住rou。 第一次是真的不小心，后来是看着默默冲上来吃掉rou后觉得比自己吃还开心。 我和冬冬便不时的“不小心”起来。 腊月看着就近了，小河街西边的小学正在准备考期末考试。 外婆今天杀了只大公鸡，晚上可以吃大鸡腿，我和周冬冬两个人就在灶边守着外婆炖鸡rou。 “外婆，鸡rou熟了没？我可以帮你试试味。”冬冬哥着急地问 “还没有，不用你们试，我自己会试”外婆笑着逗我俩 “我试，我试了以后鸡rou吃着更香。”冬冬哥讨好着对外婆说，我已经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地无话可说。 周冬冬如果早一年来小河街，我估计小河街的“街溜子”就没我什么事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公定了条新规矩：“鸡rou夹不住掉在地上后就不能再去夹鸡rou吃，以后吃rou也一样。” 我和周冬冬再也不敢掉菜给默默吃。 随着寒假的来临，二姨父也要带着冬冬回城了，这回他们回去后就不会再来。一是据说二姨的肚子月份大了，需要二姨父在身边照看。另外二姨父学校的事也找得有些眉目。二是冬冬哥过完年就到入学的年纪，必须去学校上学。 冬冬哥问我好久回城里，到时好去他家玩时，大人们只是沉默。 外公让冬冬哥把默默一起带回去，毕竟那买狗的钱是二姨父给的。周冬冬决定让默默留下来陪我。 他走了，我就没有玩伴了。 二姨父与冬冬哥走后，吃过晚饭，我带着默默在河边溜达，看着远处的山峦感觉让人宁静。默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在我身后，依然悠闲不停地摇摆着那条撅着的小尾巴。 默默，我要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以后，我又是一个人了，只有你默默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