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上进
入夜后，这座三线小城街道两边的门店早早关门打烊，路上人影也没几个，不过还是有零散几个店还亮着灯，只不过那些店里的灯光幽红暧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透过透明玻璃门，还能看到里面或坐或站的几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人。 偶尔有人路过，瞥上一眼，马上转头匆匆离开，生怕多看上一眼就会被污了眼睛一样。 “呸，装什么装。” 一个穿着露脐吊带装的化浓妆烫了爆炸头看不清年龄的女人嗤了一声。 “男人么，还不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另一个差不多装扮的丰满女人翘着脚趾头涂指甲油。 一个身形娇小但是曲线玲珑的女人掀开连着后面的布帘走出来，一张脸比起其它几个算得上素净。 “时间差不多了，都准备准备。” 声音娇柔婉转，让人一听就酥了半边身子。 “好的红姐。”听到她的话，几个人对着镜子理头发、拉衣服。 红姐将空调温度调好，百无聊赖的坐回收银台，深思却远游了。那天接到陶勇的电话后，她仔细想了想。陶冬在半年多前被出租车撞后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是植物人。 这事店里面的其他小姐不知道，陶勇怕有些烈性子的一开始想不开不好管教，就对外宣称家里交了钱放回去了。 但她作为“mama桑”也是了解内情的。 老板买下了人，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不开心，可司机拿不出赔偿，老板又不能明面上要钱，只能咽下了这个闷亏。 但红姐却是知道内情的，陶冬出事后陶勇归还了一部分钱，而且还主动揽下了物色新货源的任务。 在接待了一个客人，让优优陪着进去后，红姐又坐下来继续刚刚的思绪。 陶冬阿...红姐想起那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皮肤黑黑头发枯黄的小女孩。她被陶勇带过来的时候，还没人开后说什么，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就是死命挣扎，如同一头小瘦一样，老板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制住她没让她跑出去瞎嚷嚷。 老板想给陶冬一些教训，就将她关进了小黑屋好几天。可陶冬脾气硬气的很，不吃不喝差点脱水而死。 老板气的跳脚，将陶冬臭骂了一顿，“那就看看她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见老板东了狠心思，她那已经丢了的善心突然发了。 “山哥，要不让我试试？”红姐主动请缨去劝解陶冬。 第二天早上，陶冬喝下了四天来的第一口水，红姐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事后她有点后悔，万一劝不下来老板那不好交待，自己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干吗呢？ 不过，陶冬除了脾气倔强外，也很记恩。想到那个身陷绝境还顽强不屈服的女孩，红姐悠悠叹口气，当初她出车祸后，红姐为她伤心的同时也升起了庆幸。 这样清清白白的死去，陶冬也是乐意的吧，毕竟那时候陶冬已经十八岁了，她再护也护不了多久了。 她决定当作没有接到那个电话，就当陶冬还是那个活死人。只希望她已远走高飞，不要让人找到了。 不过自己老板本事不小，只能祈求她好运吧。 被神女选中的幸运儿十六这时候提着自己那麻袋的书，面无异色的顶着众人好奇的眼光，跟着众人排队慢慢进入郊区那座占地十分辽阔的工厂大门。 大厂阿...枯燥的流水线，身边都是青涩的面容，有好奇的，有幸福的，有紧张的，也有忐忑的。 十六跟着工作人员领取工作服，工号牌以及一应其它物品后又去了分配的宿舍。宿舍八人一间，十六分到的宿舍只有三个空床位，其他床上都有物品和散落的衣服，想必是早上匆匆出门去上工没来得及整理。 和她分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在一路上已经互相介绍，一个短发的二十出头的名叫杜秋；另外一个和她同岁的脸上长满雀斑的叫金月。 金月比较活泼，她早就好奇十六那麻袋东西了，这时候进了宿舍没有其他人，她就凑过去问：“你这麻袋是什么啊？” 她们一般手里提的是行李包或者拖着行李箱，就陶冬提着麻袋，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被褥之类的软绵东西。 “书本。” 十六坦然的将袋子拉开，露出里面的一叠叠书本。 金月低头一看，马上眼睛成了蚊香蛙状，她最讨厌读书了，所以初中一毕业就不想读了。 “你带这么多书干嘛？” 杜秋这时候也放下行李走过来，她仔细看了下，发现里面有很多书都是高中课本。 “你要自考？” 从门口到现在，她第一次开口。 上大学时陶冬的愿望，为此她可以忍受父母的打骂，亲弟的欺压，承担不符合年龄的辛苦劳作，当她满怀着期待要逃离那些人，离开那个生她不养她的家时，所有的期待被他们亲手掐断。 可她还是不舍得这些书，被父母卖给陶勇后除了换洗衣物外，一起带走的就只有这些被她小心翼翼珍待的书。 十六摸了下因风吹日晒而褪色卷边的书本封面，总会有办法的，她失去的她会拿回来的，而那些踩着她的身体吸着她的骨血网上爬的人，也会付出代价的。 “嗯，我想试试看。”她很认真的说。 金月“哇”了一声，“你真厉害。”她由衷的赞叹。 “你没在流水线待过吧。”杜秋突然问。 十六点点头，“确实是。” “难怪了。一般情况流水线工人一天最起码干十个小时，你要是想要多赚钱还得加班，这一天下来老手都会累得不想动弹不要说从没做过的，你这书啊，我看是没时间看了。” 杜秋十分有经验，她已经出来打工好几年了，一开始就是在工厂流水线工作，后来实在吃不消就去当服务员，但干了一年后发现攒不到钱，就又回到代加工厂的流水线上班。 金月听得脸色发白，她家虽然不富裕，但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平时没怎么让她吃过苦。这次是她闹着出来打工，否则在家待上一年半载，父母给她物色个好人家，她只要嫁过去就可以了。 “真的很累吗？” 她有点打退堂鼓。 杜秋点点头，“小工厂里工人一天都要上十五小时班，中间吃饭喝水不超过十分钟。不过这家工厂规模挺大的，员工也不少，还有什么规则制度，所以不会那么变态，一天十二三个小时最多了。” 十六当然知道这些，可现在除了封闭的代加工厂，其他地方她暂时不敢轻易露面。而且工厂里多干多得，她现在需要钱，有钱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嗯，我也就是想试试，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十六麻利的东西放到了指定的储物柜，然后换上工厂统一工作服，和大家一起去楼下广场集合。 在排队前往车间的路上，她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猫蹲在路边的落叶边，旁边还跟着好几只不同大小，不同花色的野猫。 一只奶牛花色的小猫也许好奇也许调皮，跑到黑猫面前扬起小rou爪去掸它的胡须。黑猫往后避了下，但奶牛小猫不放弃的跟着逼近，小爪子掸的又快又急。黑猫终于不耐烦，伸出一只前爪将它推开，小猫被地上推了一个滚冬瓜，爬起来懵懵懂懂的。 “呀，好多野猫，好可爱。”一个女孩都轻呼。 十六微微抽了下嘴角，她听到了司理心理的吐槽，这猫崽子可真烦人。 司理现在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猫，不能隐藏在十六的意识里。但作为辅助者，它必须要跟着自己的代理者。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方式靠近十六。 一周过去，十六很好的适应了工厂的运转，每天早上七点起床八点上工十二点半午饭，中间没有休息只有五分钟上厕所时间；下午一点上班到六点半，七点用完晚饭后继续开工，直到晚上九点半一天的工作才结束。 一天工作十二点五个小时，吃饭上厕所和打仗一样，除此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是月中，可以休息一天。金月躺在宿舍的床上，一张本来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都瘦脱了。 “好累...完全不想动...” 一旁的杜秋洗完了衣服擦干手准备去晒被子，听到这句话笑了笑。她扭头看看十六，诧异地问：“小陶，你这是要去哪？” 十六正将几本书装进帆布包里，闻言就答道：“我听说厂里有个阅读室，我想去看看。” 厂里有个阅读室，不过基本没人去，厂子里都是小年轻，难得放假不是休息就是抓紧时间出去玩，而且阅读室里摆放的都是一些N年前的杂志期刊。 阅读室装修简单，有种上世纪九十年代图书馆风格，大门敞开，里面静悄悄，十六挑了个靠内的座位坐下，拿出书本学习起来。 也许经历了几个小世界的原因，她的记忆力比以前明显得到提升，一个上午过去，文科类的书籍已经看了大半，且记忆深刻。 至于理科类的，她也试了下，书本上的知识能很快理解吸收，但没有题库的检验，她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能力。 下次休息出去买几本参考书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