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乌撒之猫，邪祟浸染
“你会不会时常有这种感觉，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令苏易毛骨悚然。 那是心底深藏的秘密被看穿，仿佛赤果果于冬日阳光下的感觉。 柳依晴一脸的“果然如此”，又继续道：“是不是时常觉得，自己脑袋里有着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苏易又是一惊，心跳差点停止。 “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他压低声音，试探地提问。 这个世界，少了记录妖魔鬼怪的书籍，其中就有《西游记》。 “你在说什么？”柳依晴眨巴眨巴眼，一脸困惑。 “没事，你继续说。”苏易苦笑，摆了摆手。 对暗号失败，他心情复杂，既有些如释重负，但也有难以抑制的遗憾。 “其实，我和一样，有同样的感觉。”柳依晴摇摇头，满脸兴致索然，“这样的感觉，带来疏离，带来孤独，带来怀疑，――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听到这，苏易反而放松下来：这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的伤春悲秋？ ――还是吃的太饱了.JPG。 柳依晴沉浸在自我情绪中，并未注意到苏易的表情变化，神情有些痴了：“这时候，脑中出现一道声音，告知了我，我的使命。” 苏易不禁皱眉，脱口而出地道：“使命？什么使命？” “我的诞生，是肩负着任务的。”柳依晴一字一顿地道，“――镇伏玄兽，正本清源，还世界天朗气清。” “任务？” 这两个字，让苏易想到什么，小心脏砰砰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又一次试探询问：“完成任务后，有没有什么奖励？” 苏易念头横生。 莫非，是传说中的系统？ 难不成，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主角？ 须知，近些年最流行大女主……也没法子，鹅城的彩礼收到九十年以后了，男人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 若真是如此，自己可得抱紧这根又白又大的大腿，坚持抱大腿一百年不动摇。 “使命是责任，是应有之义，哪会有什么奖励？”柳依晴闻言，奇怪地看了看了苏易一眼。 苏易再次皱眉。 没奖励，算什么任务？这和白女票有什么区别？ 苏易心念一转，暗生怀疑：莫不是什么人利用某些手段，洗脑了柳依晴这个未成年少女？若真是如此，此人简直罪大恶极！ 柳依晴端详着苏易，看他表情连变，似痛恨似愤怒，大感奇怪。 这时，苏易抬头，认真地看向柳依晴：“依晴，你信我吗？” “啊？”柳依晴没料到，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禁失神。 “你觉得，是我这个站在你面前的大活人更可信，还是那藏头露尾，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声音更可信？” 苏易决定日行一善，拯救这个迷途的少女。 “你？”柳依晴不确定地道。 “当然是我。”苏易加重语气，又循循善诱，“既然这样，与其听那声音的，还不如听我的……” “听你什么？”柳依晴很疑惑。 苏易字字铿锵，大声疾呼：“听清楚了，你的第一使命，是你自己！” “我自己？”柳依晴更疑惑了。 苏易点点头，指了指对方心口：“别听脑子里的声音，听心里的声音，问问自己想干什么？” “自己想干什么？”柳依晴若有所思。 苏易打开话匣子，则是口若悬河。 “什么叫没有意义？活着本身，就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你这个年纪，确实得努力，但也要休息，也要享受，要拿出你吃东西的劲头，放肆地玩，放肆地笑，放肆地交朋友，放肆地培养兴趣。” “这样的青春，就叫有意义！” 柳依晴仔细听着，陷入某种思考。 苏易看着对方，认真地道：“依晴，我就很愿意和你交朋友……但我和你交朋友，是因为你实力强大吗？是因为你镇伏了许多玄兽吗？是因为你那崇高的使命吗？不，仅仅是因为你聊天很有趣，因为你人还怪好嘞，就是这么简单。” “还因为我有36D？”柳依晴眼眉弯弯，露出狐狸般的微笑，“刚刚指了一下我的胸口，手指是缩回去了，眼睛一直就没离开……” “36D，有吗？还差点吧……”苏易正慷慨激昂呢，没收住，一下脱口而出。 他刚刚目测过，毕竟还是高中生，分明是C达以上，D还未满。 “好啊，果然见色起意！”柳依晴故作嗔怒，作势要打。 “咳咳，少年慕艾，少年慕艾。”苏易赶紧找补，臊了个脸红。 这时候，柳依晴的眉眼却温柔下来，轻声道：“苏易，谢谢你。” 她是在真心感谢。 这么多年，脑中的声音跟她说，“牢记使命”，特遣组的前辈也跟她讲“责任”和“奉献”，只有苏易告诉她：你很重要，要为自己而活。 虽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但柳依晴愿意踏出那一步。 “苏易，我们是朋友了吧？”她满面笑容，俏生生地伸出手来。 “当然！”苏易咧嘴一笑，和那只白嫩小手握了握。 很白，很软，还很……大。 “看哪呢~~”柳依晴嗔怪地道。 苏易赶紧收回视线。 “明天，我准备在天柱集团捏造新的玄兽，我朋友不多，只叫了楚楚，现在，加一个你。”柳依晴抬头看他，微笑着道。 “一定准时到。”苏易精神一振，点了点头。 柳依晴的新作，哪能错过！ …… 入夜。 两人相互告别，苏易回到家，但事情没干完，还不能休息。 ――给赵潜的那头玄兽，还得准备着呢。 “最近私活接太多了，也没办法，满肚子灵感，不得不发。”苏易自言自语，自嘲地摇摇头。 点了些檀香，他盘膝而坐，闭上双眼。 苏易看似闭目养神，实则陷入沉思，有条不紊地勾勒着那头新的造物。 脑海中，神怪卷帙摊展开来，落入他的意识中。 这次，苏易没有付诸笔端。 原因也很简单：根本画不过来。 神怪卷帙中的图影是“猫”，但不是一只猫，而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以旧日城市为背景，五花八门的猫混杂在一起，黑猫、白猫、大橘、狸花、三花、暹罗等等，林林种种，应有尽有。 “――乌撒之猫。”苏易吐出一口气，念出四个字。 乌撒之猫，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一个。 传说，一个名叫乌撒的小镇居住着一对老夫妇，他们喜欢捕捉和虐杀镇上居民的猫，手法极其残忍，令镇民谈之色变。 有一天，一支流浪商队经过了这座城市。 商队的人皮肤黝黑，信仰古怪，货车的两旁是猫首人、鹰首人、羊首人、狮首人等奇特图案。商队的首领则戴着一顶双角头饰，两角中间还夹着一个奇特的圆盘，既醒目，又诡异。 商队中有一个失去双亲的小男孩，他的父母被瘟疫带走，只留给他一只黑色的小猫。 毕竟还是个小孩，小黑猫的憨态给男孩带来了足够的安慰，让他的笑容能多于泪水。 第三天，小男孩的黑猫不见了。 当他在市场里哭泣时，几个镇民告诉了他那对夫妇的事情，还有夜里的凄惨叫声。 听完这些，男孩不再哭泣，而是转入沉思。 在离开小镇前，他进行了某种祈祷，向太阳张开双臂，用一种镇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祷告，颂念着不知名的诗篇。 然后，天空中的云发生了变化，各种扭曲怪诞，阴暗而朦胧的的物体浮现，其中就有兽首人身，角顶圆盘的诡异生灵。 那天晚上，商队离开了乌撒，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而镇子里的猫都消失了。 大猫，小猫，黑猫，灰猫，虎斑猫，黄猫，白猫全都消失了。 但到了第二天早晨，所有的猫又都回来了。 它们肚皮滚圆，毛色鲜亮，整整两天都不碰任何食物，也不喝牛奶。 不久后，人们才发现，那对老夫妇已经死了，只剩下两具被剔得干干净净的人类骨架。 自此，乌撒小镇出台了一条新法律：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杀猫！ …… 只从故事来看，就知这乌撒之猫规则诡异，幽深莫测。 但―― 还不够诡异！ 当源自外道挽歌的点点感悟落下，如同血色帷幕侵染整个旧日城市，画面中的一只只猫，同样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猫还是猫。 它们依旧形貌各异，姿态各异，表情各异，却偏偏拥有了一双完全相同的眼睛，甚至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幽冷如深潭，齐齐朝着一个方向，淡漠注视，如同邪魔的凝视。 “念头。”苏易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出了这全新造物的核心规则。 他又苦笑：“不过，这还能叫念头吗？” 念头与念头，也是不同的。 譬如那鼎鼎大名的问道心猿，其核心规则是“杂念”，取“寓形齐指马，观境制心猿”之意，以大意志大毅力束缚体内的杂念，最终炼就心猿。 正常来说，以“念头”为核心规则，肯定不会比“杂念”的问道心猿更加旁门左道。 但是，这里的念头，却是苏易每日观摩“邪祟歌唱”，欣赏“外魔咏叹”后，灵感迸发，由心而发。 眼下这头“念头”的造物，可比乌撒之猫都要诡异得多！ 苏易惊叹之余，隐隐竟还有些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