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隐入尘烟
电影《隐入尘烟》看了两遍,看得我流出眼泪,这足以见得我并不是一个生活强者。 谈论此片的观众有很多,褒贬不一,使不懂也不愿蹭热闹的我也想说几句。我这人既不懂艺术,也不懂好电影的经济效益,更没有什么立场观点,仅仅随便说说而已。没办法,我就这么个水平。 贫穷木讷的马有铁和残疾病弱的曹桂英,皆为父母双亡和哥嫂生活在一起,因为家人和媒婆而生姻缘,很多的共同点让人觉得他俩组合在一起很般配,也使得双方亲人共同解除了累赘。由于贫穷,两人的裸婚是裸得没有婚礼、没有酒席、没有像样的衣服、没有贺喜的亲友,只有破旧租借的婚房墙上那个红色囍字,在无声宣告一个新家庭的成立。 穷人,好像是不配有名字,哪怕是同村人也不知道马有铁是谁。好在他还有存在价值,拥有奇特的“熊猫血”,能挽救土地承包商的生命。正因如此,他在众人面前体现出了这种存在价值,让人知道村里还有一个马有铁,看来他并不是一无所有。 曹桂英从小被哥嫂虐待,窝住在驴棚里长大,挨打是家常便饭。有一次,仅仅因为给村里的傻子一个馍,被打得半月后才能动弹,包容的她却介绍说是被美美的打了一顿,寄人篱下挨打都是美美的。被打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不知不觉患上很多病残。小便失禁、不能生育、脊椎侧弯、双手颤抖、走路一瘸一拐。因为相亲时看到马有铁心疼驴,便确定他是一个好人,值得托付终身。 生活的困境与艰辛似乎被这对苦命鸳鸯所忽视,墙上的红色囍字如同有了生息,悄悄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融合。夫妻俩坐在高处沙丘上面对阳光,从一个苹果、一个馍,开始了交流、开始了关爱、开始了对未来生活的展望。人,只有面对阳光,希望自然就产生。 从此,马有铁不再是孤身一人,夫妻俩每天形影不离,由陌生到恩爱有加,引得旁人嫉妒。“哟,把那厮恨不得顶到头上,恨不得连到裤腰带上。”麦地里有了两人共同翻耕,共同播下希望的种子。正如夫妻俩所言:我们把脚印种在地里面了。这世上最美的身影就是两人在一起共同编织未来,无怨无悔、心心相印、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这种美可不是几十万彩礼、三室两厅住房、豪车金钻和名牌包包所能换来的。 整个电影画面,不仔细看全都是普普通通的生活片段,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马有铁一大早去给侄子拉家具,临行前不忘把馍蒸好,夫妻俩彼此一番叮嘱后才道别。进城的马有铁很想给新婚老婆买一件衣裳,只恨囊中羞涩不能如愿,精明的土地经营户见状急忙买下,后来又追加一件。看似这个张有福是在回报和感恩,实质上是以此作为督促他献血的利器。好在他们一家人不算过分,每次献血时还能请马有铁夫妇吃上一顿好饭,让夫妻俩不显得过于卑微。这种精明也算是到了极致,足见发财的人都不缺乏头脑。 寒冷的冬夜降临,辛苦一天的马有铁拉着驴车回家,路口的一盏灯光格外耀眼,牵引他迈步走近。残弱的曹桂英站在路口拿着灯瑟瑟发抖,见期盼的丈夫回来,从怀里拿出温热的茶水颤巍巍的递上。看是一杯温热的茶水,实际上是满满的关爱和妻子的责任。这杯茶水是温暖的,温暖着你和我,使得回家的路明亮平坦了许多。 贫穷中不乏有本质的善良与博爱,马有铁就是这样的人。第一次搬家时,把毁落在地上的燕子窝小心捧上带走;第二次搬家时,因看到燕子窝里面还有燕子,他恳请包工头:“再迟几天拆好吗?等燕子出窝了再拆。”只是这个要求不被对方接受,也不可能被接受。当利益高于一切时,留下的只有冷漠与残忍;新房刚建好,马有铁首先将燕子窝安放在门旁屋檐下。在他认知里,燕子来年会认出自己的窝;去河边打水建房,看到水桶里面进来几只小蝌蚪,把它们放生回去再离开。这既是一个普通人本分与善良的真实写照,也是一个伟大平凡者对大自然的尊重与敬仰。 献过几次血,他并不是向对方讨要好处,而是借机恳请对方把拖欠的土地租借款和工钱发给大伙。这种普通而光芒的人性展现,怎不震撼观众呢? 都说贫穷和苦难与幸福无缘,偏偏这世上还有很多的贫困夫妻在苦难中共同耕耘,彼此携手共进经营当下和未来。只要你深入生活,一幕幕感人画面自然就会出现在你眼前。我承认,这种美好确实越来越少,但我肯定它绝不会死亡! 幸福是简单的,也是复杂的,在于你的观点与认知。太多的长篇大论和所谓高深的理论,在真实的生活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是荒唐可笑。 马有铁和曹桂英不懂得去思考这些毫无意义的因素,仅知道共同去真实的付出与耕耘。麦地,由浅绿到碧绿,再由碧绿到金黄,玉米和洋芋同样是长势喜人。他俩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炕,有了自己的猪,十个借来的鸡蛋也逐渐变成一群长大的鸡。幸福就像墙上的红囍字,再高一丝丝,再高一丝丝、、、、、、 真爱,哪怕是在苦难中也能催生浪漫,也许这就是苦中有乐吧。为了保护建房的土坯砖不被风雨损坏,夫妻俩在风雨中忙碌了一整夜。没有抱怨,只有相互关心;没有疲惫,只有苦后再次的对生活展望,因为爱抹平了一切。一句“你连哭带笑,鼻涕搅尿。”化解了所有,桂英还送给丈夫一个在笑谈中编织的草驴,这个礼物是何等的珍贵呢? 炕上有了夫妻俩爱的私语:你听,两槽瓶瓶又开始吹哨哨了。等麦子卖了,我就给你买一台大电视,今后还要带你去市里的大医院治疗。两人都没去过市里,没关系,到时顺便去市里美美的浪浪。
微弱的灯光下,丈夫用麦粒给妻子的手背印上一朵小花,因为有了印迹就不会丢了。这世上还有哪一朵玫瑰能美过这朵麦花?哪一道佳肴能胜过他俩田间的烧烤鱼?哪一类按摩能比得过马有铁在水渠中给曹桂英搓背舒爽?这种廉价又真实的浪漫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向往吗? 生活中的磕磕绊绊是避免不了的,再恩爱的夫妻也是如此。残疾的曹桂英因无法掀起麦捆而摔倒,导致麦粒脱落。心疼粮食的马有铁顾此失彼的发了火:“折完了,麦子都折完了。我养个驴它还能给我拉车呢!”怒气中狠狠地推了她一把,让她再次摔倒在麦地。生活是现实的,也是残酷的。 看到残弱倒地的妻子,马有铁很快就后悔了、心疼了、自责了、内疚了。曹桂英虽然憋气,但更多的是自哀,恨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因此她没有反驳的勇气。嘴笨的马有铁只能用行动道歉,一再劝求妻子坐上驴车,告诉她已做好了窝窝。残酷的生活在真爱面前很快就败退,阳光继续照耀在他们身上。因为有了爱,彼此间自然会相互谅解、相互包容,让生活中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生活中难免会出现这样或那样大小不等的灾难,只是马有铁遇到了最大的灾难——病弱的曹桂英跌入水渠身亡。妻子没了,爱不在了,希望也像落日消失。给炕上的妻子再次印上麦粒花,草驴在透过窗的阳光下彻底枯萎,爱的信物已没有了生机。 安葬好妻子的马有铁卖掉所有粮食,把一千多元欠账结清,兑现给帮助他的人送上几袋洋芋,还上以前所借的十个鸡蛋,再把驴身上所有羁绊卸下放生,吃完人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鸡蛋后追妻而去。遗留下的猪和鸡自然会有人惦记,拆房的一万五千元黑乎乎的落在他人手中。金钱似乎在告知观众,落在这些人手里便没了价值。几人看向孤单远离的驴,他们到底是在追忆马有铁,还是在思索这头驴的可利用价值呢? 马有铁走了,他选择了离开。如果我们用乐观悲观、或是积极消极类理论去衡量他,无疑是对他人格的践踏。他虽然失去了真爱和希望,但还有选择的自由,他愿意隐入尘烟。假如还想继续去评论此片,不如静心去思考生活的真谛,尤其是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