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假传国玉玺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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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月挂中天,应昌城中一片银白,宛如白昼,走街串巷根本不需要打灯。 但位于城中的鲁王府内外依然火把通明,披盔戴甲的一百多名武士剑拔弩张守卫在门口。 应昌城作为元顺帝位上的最后一个都城,虽然被明军攻克,但此时的明军已经属于孤军深入,茫茫草原上到处是被击溃的散兵游勇和不曾遭受打击的部族武装,必须随时提防这些人串通一气搞偷袭,所以李文忠和他的部队尽管打了大胜仗,丝毫不敢大意。 位于城中偏北的鲁王府是应昌城中城主的府邸,这个城主可不简单,是蒙古黄金家族弘吉剌部的首领,成吉思汗的第一夫人孛儿帖就是弘吉剌部首领的女儿,所以鲁王府的建制和大都城中的皇宫几乎没有差别,亭台楼阁、舞榭歌台一样不少。 弘吉剌部在成吉思汗时期起就一直享有特权:生女必是皇后,生男必娶公主。 这个特权一直到元顺帝后期才被取缔,元顺帝爱上了来自高句丽国的奇氏美女,立为第一皇后,世称奇皇后,情之所至,金石为开,把祖宗金石般牢固的规矩砸了个稀巴烂。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元顺帝逃到鲁王城后,城防力量会变得如此非常薄弱,李文忠带着万余人的明军一个急冲锋,就把城池拿下了。其实跟守卫鲁王城的弘吉剌部的将士不肯卖命有很大关系。元顺帝情令智昏,取缔了弘吉剌部皇后的特权,对弘吉剌部是个极大的打击,不把你元顺帝活捉送到明军那边已经算是万幸。 李文忠带着北伐先锋部队奇袭成功攻下应昌城后,鲁王府自然就成为他的指挥部。 鲁王府里里外外到处是明军缴获的战利品,新上位的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逃跑时,几乎把整个元朝后宫和国库都丢在这里,美人和宝贝不计其数。 这次胜仗的战果不亚于当年徐达攻下大都,可李文忠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此时的李文忠和刘伯温正在鲁王府客厅旁的一间书房里秉烛长谈,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李文忠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皇帝舅舅是不是被几个胜仗冲昏了头脑?怎么想到去起辇谷掘蒙古大汗的坟墓?埋葬在那里的成吉思汗是蒙古人心里的神,先生这次奉旨来漠北,虽然要求不高,只是想取走元顺帝坟墓里的传国玉玺,对成吉思汗陵没有侵犯的意思,但蒙古人不会这么想,他们需要成吉思汗陵的绝对安全,一旦成吉思汗陵有危险,全天下的蒙古人会马上团结起来和我大明为敌。蒙古人虽然退出中原,元气大伤,但他们的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还在到处攻城略地,远远没到天数已尽的地步。他们并不缺少能征善战的精兵强将,他们缺乏的只是同胞间的团结,这才像无头苍蝇一样各自瞎忙。一旦他们找到同一目标团结起来,同心协力对付我大明,我大明朝的江山可就危险了。我真为皇帝舅舅的天下担忧。” 刘伯温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元顺帝一定也看到了这点,蒙古人败就败在兄弟之间不团结,互相争权夺利玩内斗,大汗遭难,号称四大汗国竟然没有派出一支勤王之师。元顺帝死后留下遗嘱,一定要把自己和传国玉玺一起葬在起辇谷中,其实就是一个恶毒的阴谋,希望我们去起辇谷寻找传国玉玺掘他的墓,用这种极端手段激发蒙古各部族之间的族群认同感,提醒他们,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先成吉思汗。当年,他们举着成吉思汗的旗帜下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他们同样可以打着成吉思汗的旗帜团结起来重铸辉煌。” 李文忠说道:“先生睿智,洞悉秋毫。可既然已经识破元顺帝的阴谋,为什么还要往元顺帝设下的圈套里面钻呢?这不是明知故犯吗?你应该劝阻皇帝陛下,打消他寻找传国玉玺的念头。” 刘伯温连连摇头,说道:“皇帝陛下圣明无比,他当然也知道元顺帝的如意算盘,根本不需要我刘伯温去提醒。他之所以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令我一定要找到传国玉玺,也有他的苦衷,他必须为稳固自己的皇位考虑。皇帝陛下出生低微,为了活命曾经乞讨为生,削发为僧,人间疾苦无所不及,当初参加郭子兴的红巾军反元,说白了只是图个温饱活命,并无异志。谁想到造化弄人,老天最后竟然会如此垂爱于他呢?现在皇帝陛下虽然有九五之尊,但天下之大不肯臣服于他的英雄豪杰大有人在,不要说称霸各地的军阀,就算他的手下的臣子,也有许多人自以为才能不在他之下,比他更有资格做皇帝。这些心怀异志的人都以为你舅舅能做皇帝无非就是天意,而这个天意又是如此的捉摸不透,所以,皇帝陛下要想得到传国玉玺的愿望是如此强烈。自从皇帝陛下称帝以来,非常忌讳别人称他是草头王,并非真命天子。要堵住天下人的罪,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传国玉玺,只是传国玉玺在手,他才是名正言顺、不折不扣的真命天子。明知从元顺帝的坟墓里找回传国玉玺后果会非常严重,必然会激起蒙古人的族群反应,也不得不为之。” 李文忠叹息道:“自古天下有德者居之。看来这句话还是一句空话。” 刘伯温冷笑道:“在一班愚氓眼里,只有得到传国玉玺者才是真正天定的王者。根本不相信‘自古天下有德者居之’的古训。” 李文忠沉吟起来,似在思考有些话该不该说,不过最后还是忍耐不住,说道:“还真被先生说中了。皇帝陛下手下有异心的人还真不少。” 刘伯温惊诧道:“原来将军也知道朝廷中有人常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家?” 李文忠点点头,说道:“我不但知道有这么一些人,而且手中掌握着这些人通敌的确实证据。他们暗中和元蒙朝廷互派使者、互通信息,甚至在讨价还价,企图内外勾结,推翻大明,取而代之。” 刘伯温大惊,道:”你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有人在和元朝互相勾结?可千万要慎重,别中了蒙古人的jian计。“ 李文忠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是蒙古人在使用离间计。这次北征大军过野马川的时候和蒙古人打了一仗遭遇战,我的手下抓到了一名叫封绩的沙漠使者,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是大都留守胡惟庸给元顺帝的密信,当时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以为是蒙古人的离间计,胡惟庸是丞相李善长最赏识的人,以沉稳干练著称,怎么可能和元朝皇帝勾搭成jian呢?害怕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引起别人误会,那就真的中了蒙古人的jian计,于是当即就把这位叫封绩的沙漠使者杀了,又把这封密信给悄悄烧了,永绝后患。” 刘伯温点点头,说道:“只是一封书信,确实不能断定胡惟庸和元朝有什么关系。但落到皇帝陛下手里就不一样了,他本来猜忌心就重,一定会查个沸反盈天,没事也会查出大事来,甚至制造出冤假错案来。将军这样做非常明知,。” 李文忠说道:“本来以为是蒙古人的离间计,可等我这次突袭应昌城告捷,缴获了不少新皇帝来不及带走的机密文书,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原来胡惟庸早就和元朝建立了秘密联系,而且这些年来一直没断过。这不是蒙古人的离间计,而是真实酝酿着的一场篡夺大阴谋。” 李文忠说罢,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乌沉沉的木盒子放在书桌上。 李文忠说道:“胡惟庸给他们的书信全在这里。信中内容非常rou麻,简直不忍卒读。先生要是不信,可以捡取几封信看看。” 刘伯温并没有急于看信,只是问道:“不知将军是不是准备把这个盒子交给皇帝陛下?” 李文忠满面忧愁说道:“其实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木盒子带回去交给我的皇帝舅舅。一旦交上去,我大明朝廷必然会掀起一场空前的血雨腥风。大家都知道,胡惟庸是丞相李善长的人,胡惟庸的一举一动,后面都有李善长的影子,而李善长的门生故吏已经桃李满天下,皇帝陛下如果开了杀戒,除了李善长和胡惟庸,不知还有多少人将遭灭族之灾。“ 刘伯温说道:“既然将军相信凭一封信无法作证胡惟庸、李善长图谋不轨,是蒙古人的离间计,为什么一木盒的信就能作证他们想和蒙古人内外勾结倾覆大明天下呢?既然一封信可以伪造,那么伪造一木盒的信又有什么难度呢?如果蒙古人铁了心要用离间计,制造出一木盒的书信完全可能。希望将军还是小心为上,存仁慈之念。在没有找到令人信服的证据前,不要把木盒子交给皇帝陛下,最怕自乱阵脚,干出亲者痛、仇者喜的蠢事来。“ 李文忠连连点头,说道:“先生之言让我茅塞顿开,我决不会鲁莽行事。可这件事情干系过于重大,要是没有冤枉胡惟庸、李善长,他们通敌卖国是真,到时候闹出大动静来,那可是大明朝的不幸,华夏子孙的不幸,我李文忠有何以面对我的的皇帝舅舅?何以面对天下苍生?请先生赐我万全之计。” 刘伯温沉吟片刻,说道:“我有一法,可以甄别李善长、胡惟庸有没有不臣之心。而且也捎带着解决我刘伯温面临的窘境。我们可以在传国玉玺上做文章。“ 李文忠眼睛一亮,忙说道:”请先生赐教,我李文忠愿洗耳恭听。“ 刘伯温说道:“现在你的手上不是有一枚缴获的元朝皇帝的印玺吗?我们可以借此做文章。这枚印玺虽然不是传国玉玺,但毕竟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帝之章,属于国之重器。和传国玉玺在实际用途上完全一样。” 李文忠问道:“先生想拿它冒充传国玉玺?” 刘伯温点头道:“正是!这样我刘伯温就用不着去起辇谷盗掘元顺帝的坟墓,避免激怒蒙古人,引发一场势不两立的天下大战。同时,我可以把冒充货设法交到胡惟庸手里,请他转呈皇帝陛下。如果胡惟庸和李善长真有虎狼之志,他们一定会起觊觎之心,截留宝物,私下独吞,以待不时之需。”
李文忠沉吟起来,点点头,说道:”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传国玉玺的特征太明显,它身上有金镶玉的绝世工艺,后人早就无法模仿。只要有点见识的,一眼就能认出。胡惟庸和李善长何许人呀?怎么骗得过他们?实在无法冒充。“ 刘伯温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已经想到一个妙招,能瞒天过海。我可以给假冒的传国玉玺打上封蜡,做好记号,如果谁想打开封蜡一探真伪,上面的记号将无法复原。如果他们真是忠义之士,一定不会打开封蜡去窥探传国玉玺的真容,只会原封不动交到皇帝陛下手中。当然,如果他们有异志,一切就不要说了。” 李文忠点点头,很赞赏刘伯温的计策,说道:“这个假冒的传国玉玺现在成了试金石,可以辨认出忠良和邪恶,好一条妙计!” 李文忠可是转头一想,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李文忠说道:“可要是胡惟庸竟是一个大忠臣,他把假冒的传国玉玺原封不动交到了皇帝陛下手里,先生,你可就危险了。等皇帝陛下亲手打开封蜡,发现里面藏着的是冒牌货,他怎么肯放过你?你这是欺君之罪!有灭族之祸。“ 刘伯温摇摇头,说道:“为了大明江山稳如磐石,我刘伯温冒这么点风险还是值得的。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我认为胡惟庸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会打开封蜡,到时候发现这是一枚假冒的传国玉玺,而他又无法把假货不留破绽重新封装起来,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不会承认送给他的是没有金镶玉的假冒传国玉玺,而皇帝陛下也一定以为真的传国玉玺就在他胡惟庸手里。皇帝陛下一定会追究下去,到时他和蒙古人勾搭成jian的罪行必将败露,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李文忠一把拉住刘伯温的手,满怀尊敬说道:“先生妙计能除jian邪,能安天下,我李文忠钦佩万分。那就一切按照你的吩咐行事吧。皇帝陛下召我回京的圣旨已经到了,我大军明日就要南下,先生不如跟了我一起走。不用再冒风险去找什么起辇谷,那地方是蒙古人的地盘,等于是虎xue龙潭。“ 刘伯温连连摇头,说道:“既然在做戏,就一定要把戏做真了才行,不然怎么瞒得过李善长、胡惟庸这样的老jian巨猾?此番去漠北起辇谷寻找元顺帝的葬身之地势在必行,至于是不是真的去盗掘传国玉玺,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还希望将军能守口如瓶,别对任何人透露一二。虽然风险很大,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请将军放心,刘伯温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安全返回。” 李文忠见刘伯温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阻,急忙命令卫兵拿来了元朝皇帝爱猷识理达腊逃走时落在这里的那枚皇家印玺。 这枚皇家印玺本来就是根据传国玉玺的范本制作而成,外型上非常相像。 何妨当今天下有几个人是真正见过传国玉玺的?就算不像也可乱真。 借着书房内通明的灯火,刘伯温亲自动手,完成了封蜡过程,并在蜡面上手书“皇帝陛下亲启”六个大字。 此时熔蜡尚未干透,刘伯温趁热用大拇指在熔蜡和印玺的接触处不停按下手印,留下无数指纹。 这些指纹细过游丝,却清晰无比,谁要是敢开启封蜡,一定破坏按在上面的指纹,就算神仙来了,再难复原。 熔蜡很烫,痛得刘伯温龇牙獠嘴直甩手。 痛感记忆犹存,穿越六百年,把靠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刘豆蔻直接给痛醒了。 刘豆蔻细皮嫩rou的,不像先祖刘伯温历经风霜皮糙rou厚,哪里经历过这般折磨,痛得直掉泪。 刘豆蔻急忙取下脸上的面具,跳着脚甩着手,似在拼命摆脱手沾高温熔蜡带来的钻心之痛。 刘耀祖见状,急忙取来一盆冷水,把刘豆蔻的手按在冷水中,这才稍解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