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从良种田纪事在线阅读 - 509节 为什么要活着

509节 为什么要活着

    清露想起自己曾跟秦怀恩说过,公叔宁被赐死的原因是为养私兵的公叔瑾背黑锅,这个纯属猜测的结论,虽然到目前为止仍然未经证实,但清露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看看吧,公叔宁死了没多久,公叔瑾就得了势,到现在,公叔瑾不仅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公叔宁,还对公叔宁特别的好,以至于公叔宁现在都敢跑出来找自己了。

    可是假如公叔瑾真的对公叔宁这般好,好到可以为了公叔宁付出极多,其实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的,公叔瑾既然可以在大殿上为公叔宁百般求情,为何不直接说出事情真相呢?那样的话,公叔宁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还有皇上!

    在没被赐死之前,大家公认,在所有皇子中,公叔宁是最受皇上宠爱的。

    因为公叔宁聪明伶俐,长相俊美,据说最像皇上年前的时候,又是和皇上感情的最深的原配所生幼子,皇上怜惜公孙宁在婴儿时就丧母,对公叔宁百般迁就,哪怕公叔宁做了很多荒唐事,也只是一笑置之。

    人人都知道,六皇子公叔宁是淘气的,是不羁的,这和皇上的偏宠绝对分不开,在公叔宁的面前,皇上将慈父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

    然而,这种宠爱是有上限的,一旦遇到关乎龙椅的矛盾时,“慈爱”亲生父亲立刻毫不留情地痛杀手。

    恐怕就连对此事乐见其成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喜悦的同时也难免意外,以至于他们脸上会有那般惊讶的表情。

    公叔宁自幼失母,这世间对他来说,最亲密的人,就是皇上和一母同胞公叔瑾了,可恰恰是这两个人,一个成为杀他的刽子手,一个则眼睁睁地看着他替自己去死!

    清露真不敢想像,当时的公叔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方才公叔宁说出这句“我只有你了”时,心中又是如何的苍凉!

    不过是瞬息之间,清露便想清楚了这一切,越发觉得心中锐痛,她正想翻身面对公叔宁,公叔宁已“忽”地一声,又掀开了被子,声音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音量,“我彻底清醒,已是十日后,知道是三哥救了我,我就求他们杀了我,我好不容易用命保了三哥,不想三哥再出事了,还有就是,我太疼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过不去。”

    身为皇子,公叔宁自然是身骄rou贵的,但宁愿去死,也不想承受了的痛苦,想来也是极端折磨人的。

    “可他们对我说,你和霜儿都跑了,让我再等等,等到救你们,找到你们,就让你们到我身边来侍候。”公叔宁说,“这一等就是一年,看着窗外的冬雪,我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除了铺天盖地的疼痛,什么都没有。”

    清露想起,那一年当中,前身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和清霜分开,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出门见人,生病了也不敢去看大夫,只能自己忍着,若不是想到自己死了,清霜会孤苦无依,前身恐怕都活不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年,就出发就去找清霜了,若不然,前身就要疯了。

    想来,公叔宁也是一样,为了怕前身无依无靠,便硬生生地一日挨过一日,说实话,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其实比狠心来送死更需要勇气。

    反倒是被秦怀恩救来的清霜,就算在秦家受了点委屈,却有人关心照顾,不仅自己,就连睿儿也平安成长着,在这一年多的时间根本谈不上受委屈,也难怪清霜不仅感谢秦怀恩,还深深地爱上了秦怀恩了。

    想到了秦怀恩,清露反转了一点的身体又停了来。

    “过年时,我觉得我等不去了,我甚至不再追问你们的消息,又开始一心求死,”公叔宁继续讲述着,这是他必须要跟清露说的,只是没想到,刚一见面就要说这些,“可他们告诉我,三哥已找到了大哥和二哥的把柄,而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说明你们还好好地活着,因为大哥和二哥也没找到你们,只要大哥和二哥倒台了,三哥就能大张旗鼓地去找你们了,到那时,哪怕是我亲自去找,也是使得的!”

    “亲自去找你们这个念头,给了我很大的希望,我开始设想我们见面的情景,我常常梦见你吓坏了,每天吃苦,心心念念地等着我去救你,见了我之后抱着我哭,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就连痛和苦药都不算什么了。”公叔宁说着说着,又笑了,他想起了今天和清露见面时的情景,真的和他梦中的样子相差无几。

    可是随即,公叔宁的脸色又变了,“接来的一年里,好消息倒是真的不断,大哥和二哥先后坏了事儿,三哥如愿当上了太子,可……可是,”公叔宁红了眼眶,“到了再次看到冬雪飘落时,我再次灰心了。”

    公叔宁的语气中有悲愤,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绝望,“养了两年多啊,我竟然只是能床走上十来步,还是日|日夜夜痛苦不堪,还是每天有喝不完的苦药,我明白了,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而这样的我,不就是个废物吗?我能干什么?我不可能有能力去找你的,就算找到了,见到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我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不要——,阿宁,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清露再也忍不住,翻过身来,保住了公叔宁,泪雨纷纷而。

    “乖,”公叔宁停了自己的讲述,轻轻地拍打着清露的后背,柔声地哄着,仿佛清露还是前身,还是那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女,仿佛两人之间三年多的分离,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等到清露平静了一点后,公叔宁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这张纸因长期贴身藏着,已磨损了不少,上面还有很多折痕,就像被人揉皱了之后,又按平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