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群星永恒闪耀(一)
书迷正在阅读:邪事诡差、一人之下:还说你不是邪修!、红炎龙君、宠婚潜规则:娇萌宝贝,乖乖睡、娱乐盗墓:扮演闷油瓶,队友杨密、天荒归途、红楼:我爹叫夏守忠、1992小乡村,养车成村中首富、逆天行、校花的金牌保镖
他从出生起,就向往着星空。他不知道什么是恒星和宇宙,也不知道月亮到底在绕着什么转。 但他只是趴在想象的边缘,看啊看。 那阴暗里长满发霉的菌子和苔藓,时不时有几只老鼠嗖一下窜过身边。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 这的确是他的家。 铛—— 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突然涌进一道微弱的光。随着两个碗叮当被推了进来,铁条又被掰回原位,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光源奔过去。 一碗水,一碗类似粥的东西,上面飘着一些令人恶心的浮沫。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自他有意识起,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屋,就是他的栖身之所。 这屋里唯一的东西,就是一张破旧,绒毛到处乱飘,终年沥不干水分的床垫。 他躺在床垫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可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囚禁自由的,崇高的灵魂。 他在墙角边挖下了一小块泥土。 他在墙角边挖下了一大块砖瓦。 他在墙角边挖开了一个洞。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痛感,但他看不到血的颜色。他形容不出这种怪异的不适,他看不到血rou模糊的双手,所以他一直挖,他把钻心的疼痛当做通向自由的代价。 终于,在伤口格外疼的某一天,他看到了自由的颜色。 那是无比刺眼的,泛着强光的蓝。 他捂住眼睛,他能感受到血,汗一起从指尖流淌而下。在一阵刺痛后,他试着挪开半只手—— 他看到了蓝天,飘着白云的蓝天,蔚蓝如洗的天空中丝丝缕缕的云交织在一起。他费劲地低下头,又是一阵眩晕感:闪烁着耀眼霓虹灯光,飘满代码的大楼,路边随处可见的,栩栩如生的假花,繁茂异常,有几个陌生的东西在它们一旁驻足。 …… 紧接着,他从缝隙中滚落,重重地摔到了一大堆的落叶当中。 疼痛瞬间潮水般席卷了他,不过,他再一次看到了那片天空。 这就足够了。 “这就是我在回到真正的世界前所发生的一切。”他说。 面前的屏幕停止了有节奏的闪烁,它似乎变得像个人了,像智者那样地沉思。 “您听起来像在说谎,尽管在下的数据库中并不能找到相关证据。” “是吗?” “据在下所知,研究部初步断定,您所描述的生活环境几乎不可能存在生命。所以,尽管好笑,但您可能是一块苔藓。” “苔藓也有语言系统吗?” “非常抱歉,在下的数据库中并没有查询到相关资料。” 无论如何,他躺在冰冷的机器里,那两只橡胶手环住他的头,就像母亲般。 他作为高智商潜力股被投资进了世界海科技部门,带领他的是现今最著名,在飞船研究领域后无来者的波兰公爵。作为一个“外星球”来的“野人”,他没有终端,没有身份卡,没有居住的地方,世界海就慢慢地补办。 “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工作人员拿着卡刷开房间门的一瞬间,他是害怕的,害怕再次回到那个潮湿的小屋里去。 但并没有,那是一间无比正常的寝室,他应了声,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靴子在地板上弄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他开始从头学习一切的一切。他学几何,学交通,学人文……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脑子就像玻璃做成的,那些知识一尘不染地被排列在展馆里,等待他采撷。 愿意和他说话,唠嗑,搭关系的人很多很多,帮他做实验的也不少。他很开心,因为这让他不再孤独了。 “大科学家,帮你带了早餐!”男人愉悦地笑笑,把袋子放到他面前。 “谢谢。” 他其实不怎么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也只能扯出个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他只会用更多的行动去补偿,好像别人给了他好处他就欠了别人一样。 “大科学家!” “我在这里……” “大科学家!” “这里做错了……” “大科学家!” “唉……” 面前,波兰公爵撑着脸长出一口气,看向他。 逐渐清晰了。他现在是在一间杂物室里。 公爵伸手开启了屏蔽窃听器,似乎在商酌着怎么开口。 “孩子……” 踌躇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 “孩子,最近过得还开心吗?” “很开心,非常开心。” “唉……”公爵摇了摇头。“那就好。我这一把老骨头,估计也没资格告诉你些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公爵。“没关系,老师,您说吧,您要办的我一定尽全力。” 夕阳西下,他看到了夜幕的巨大空洞,有无数条蛆虫在其中蠕动。他的黑夜悄悄笼罩在他身上,萤火虫顽皮地飞走了。 闪烁的星星不见了。他的天空不见了。 星星呢? 不该是这样的。他愿意从笼子里出来,不就是在寻找它们吗? 他在路灯下徘徊, 他记得公爵说的全部。 那像是一首诡异的歌谣,又像是教堂的酩汀钟声,敲醒过路的醉汉和女郎。 那个人小心地说: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世界海,好人,寥寥无几。他们无限地榨取你……像罐头一样……然后丢了你,只给你留下空壳。” 不久后,他的实验室失火了。
在前一周,他刚刚制造出的数百个零件,和所有设计手稿,被燃烧殆尽。 所有人,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激愤地相互污蔑,吵架,背锅,推搡,要求找出幕后元凶。 他的实验室,只允许两个人进入。 除了他和那个人,没人知道。 此时,那人正在大厅里,愤怒地骂着一个平时与他不算交好的科研人员。 看到他走进大厅,大家纷纷围了过来,摆上一副担忧,气愤的神态。 他只觉得恶心,无比地恶心。 他问那个人:“火是从里面放的对吧?” 男人脸一下白了,但天生的戏子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不定呢!真是丧尽天良!” 回忆到这里,终端突然响起,是波兰公爵给他发来了拷贝的一份文件。 上面所记载的人,大半都是他所熟悉的,是那些在大厅里扮演正义的。 “追查不需要很长时间,有几个是关系户,有点麻烦。孩子,我一定……” “没有必要了,老师。”他只是淡淡笑着,脸上一丝不甘心都看不出来。“您保重自己,不要和他们对着干。” “孩子……” 他的步伐从容有力,他的表情波澜不惊。他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科学家了。他长大了,无论代价是什么。 他带领着那个烧掉他实验室的团队创下了壮举,他造出了最大的,最快的飞船,他是最伟大的科学家。 或是,只有他不是。 那名单里,响当当的人们,唯独缺了他。他早该知道的。 不过,他已经不会再为此难过了。 “大科学家!” “不要叫我大科学家。” “诶……?” “如果你很清闲,其他地方才是好去处。” “大科学家!” “恕我不奉陪,新的实验需要处理。” “孩子……” “没关系,老师。”他依然淡淡地微笑着,只不过语气多了几分未名的东西。 他还喜欢星星吗?他还赞颂着重获新生吗?他依然奋不顾身冲向自由和崇高吗?他这一次,真的能睁开双眼,坦然面对火海了吗? 是或否,都已经不由现在的他决定了。 从那天起,大科学家已经被烧死了。 留下的是编号“3003”的无名科研人员。他真正作为可口的罐头被人们瓜分了,剩下的不过是空的易拉罐,和残羹剩水。 办公桌上摆放的画作, 名为《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