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凋零的历史（一）
“啊一呀！” 随着一声怪叫，手持名为【瘤殒斩骨刀】袭来的司寇元侃，化作一道红光奔袭而来，眨眼间便已抵达二人身侧，以手拂过那被扭曲瘤状人骨所包裹的巨刃。 整把刀上似乎被染上了一层跳动的血影。 “宗主，就是那把刀没错！”召唤出十二把飞剑的封清雪以最快速度闪躲下攻击，同时向王熙传音道。 “哦？”听闻此话的王熙不闪不避，任由巨刃横斩而来。 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地殿，冲击造成的波动使得烛火如被劲风掠过，一阵摇曳，似乎将要熄灭。 然而却都恢复正常，好似从未遭到任何扰动一般。 而此时，手持巨刃的司寇元侃却悬停于空中，预料中的斩断感并未沿着刀柄传来。 “什么！” 王熙此时正手捏骨刀的刀刃，连同着司寇元侃一同举在空中。 司寇元侃一声爆喝，臂骨上黑色铭文闪烁起暗金色的光芒，其力道瞬间增大了数倍，却也是仍然无法将刀刃抽离眼前这道人之手。 随着王熙手指用力，骨刃上的骨瘤开始碎裂剥落。随着一阵空间震颤，所有覆盖其上的骨均是化为齑粉，露出了它曾经的模样。 “不，你对我的瘤殒斩骨刀做了什么！”身着血袍血冠的骷髅在感受到危险后，在震颤到来前便松开了双手，后跳逃离。 “你的瘤殒斩骨刀？谁允许你给这把流云斩骨刀取这么恶心的谐音的？当年流云真君找我定制的为什么会流落到你手上？” 王熙抚摸着流云斩骨刀流淌着清辉，如同水墨画一般的刀身有些嫌弃的问道。 “呵，流云真君。你可知道我这具骨甲来源于何处？”失去武器的司寇元侃撕下披风的一角，在其手中重新凝成了一把血刃，腔调古怪地反问道。 王熙望着眼前骨骼粗壮地骷髅，眼前浮现了当年找他重金定制菜刀的体修仙厨。 二者因为所走的修炼道路相近，虽然交情不深但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流。 “哎，人死如灯灭，修仙大道本不是坦途，但就连遗骸也被用来收纳你们这样肮脏的邪修，未免太过可恶！罢了。” 原本始终挂着笑容的王熙也是面露愁容。 一片空间涟漪出现，王熙已是从原地消失。 身形魁梧的王熙，出现在了司寇元侃的身后，伴随着一阵碎裂声。 一支手手骨尽数碎裂，另一边整支手臂被王熙连带藤蔓扯下，使得司寇元侃连连吃痛惨叫。 使用血液重新凝结出鲜血手臂的骷髅转身便用长枪朝背后扫，却是挥了个空。 此时的王熙已是出现在放在躲避攻击闪至一旁的封清雪身边。 “宗主，这个也我由来吗”封清雪向身旁的苍蓝道人传音道。 “失去我这柄武器并且双手皆废的他已不足畏惧，徒剩一具洞虚之骨而已。封长老，不要让我失望。记得将这副骨骼替我带回。”王熙松开紧握的拳头，原本带有黑色铭文的暗黄骨骼如流沙一般从指缝滑出。 “哎，可惜。”王熙将手贴于封清雪后背，为其附上层层空间防护后，大手一挥将这地殿正厅封锁在一个巨大的空间立方内，一个闪身离去。 感受到身上被苍蓝道人破虚空间之力所覆盖，不再迟疑，cao纵着十二柄不同的飞剑便飞身冲向血色骷髅王者。 …… 待封清雪冲破泥层到达地面之时，四处张望之下哪里还有什么地面。 原本的阥甲宗的地上部分连带着宗内骷髅身躯的弟子们躲藏的泥沼，在重重空间挤压之下已如被封装在玻璃球内的微型景观一般。 只不过一切在挤压之下均是破碎殆尽，成百上千的亡骸骷髅均是被化作碎裂的骨片。 王熙正背手悬停于空中等待着封清雪。 接过中年修士递来的残破黑纹骨甲与那充满剑伤的失去灵光的颅骨后，王熙将其收纳入空间裂缝内。 “那顶血王冠和血披风呢？”王熙问道。 “宗主，那两样法器乃是此獠的本命术法，并非外物，我无法取来。”封清雪回应道。 “也罢，其余有价值的我均已搜集带走，走吧，回风境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为他们安葬吧。” 话毕，王熙在身前划开了空间裂缝，牵引着小空间压缩球体，二人一同迈步走了进去。 “天冬派吗……花国你们又背上了一件血债。” 迈步踏出时，已出现在一个灵潭旁。 潭边的竹楼门框上挂着的《清幽》牌匾已是有些腐败。 王熙在竹楼旁的那精致的夸张的厨房工坊旁用空间之力剖出一个深坑，将遗骨从空间裂缝中取出放了进去。 覆上厚厚的土后，无形的巨手从潭边崖壁上掰下一块山石。王熙剑指划动，为其刻下‘故先友流云真君之墓’，立于坟茔之上。 最后将阥甲宗带回来的骨骼碎片埋入一旁竹林。 “迷途的修士们，虽不知道你们家乡在何方，但愿你们能在此获得长久的宁静。”随后崩碎了空间球体，一切都化为了点点光斑，消散在了空间涟漪中。 见证着这一切的封清雪也是感慨万分，伫立在一旁看着王熙为阥甲宗的原本曾为各派修士的骨骼们送行。 “下一个地点，在哪。”王熙深呼吸后，向封清雪再次询问了目的地。 双手结出法阵后的封清雪已有所感应，但略加探查之后却面露古怪之色。 “宗主，这最近的一个，确实是在风境内，但是联系有些模糊。 更蹊跷的是，它所携带的大道气息与您的同源不同质，但是又有您的大道混杂在其中，以至于我不太确定是何种情况。” “怎么会这样，莫非天地之间有人能篡改或影响我的大道？”王熙微微皱眉。“地点在哪，我们前去探查一番。” “说来也是奇怪，在那个方向……”封清雪抬手指向了遥远的天边。 王熙顺着封清雪所指的方向抬头望去，眼睛微眯却也是看不透彻。 “走一遭罢。”王熙一个箭步起身升空，封清雪也升空，加速后飞行于王熙前方。 穿透重重地云雾，二人已是来到了风境以西无尽荒海之上那破碎的高空。 只不过眼前一览无遗。没有隐藏的山门，更没有在此的修士，除了若隐若现的空间裂隙之外，没有任何可疑之物。 荒海之上破碎的罡风层，空间裂隙和剔骨的罡风犹如生命的禁区，这也是王熙当年将苍蓝宗藏于花国东部海上高空的罡风层的原因。 “封长老，真的位于此地吗。” “宗主稍安勿躁，此地空间乱流于罡风丛生，对在下的追踪大道实属有些干扰。就如当年我投奔苍蓝宗山门一般，也是经历了许多波折才寻到。” 虽说身具王熙的空间加护，但封清雪的大道【踏雪寻痕】在此确实受到了极大的扰动，再加上那气息的朦胧之感，二人仔细寻觅着片区内的烙印来源。 “宗主，那是……” 不远处，空间乱流的裂缝中，存在着什么，就连王熙也感受到了其存在。 “在一股浓郁的并非他的空间之力下，存在着一把蕴含他空间之力的东西。 王熙走近后，探手伸入其中，取出一物。 “这是什么。” 王熙收回的手中赫然是一把乌木折扇，观察些许后王熙闭目良久，一股汹涌的记忆涌上心头。 睁开双眼的他，从自身空间裂缝中取出了一把同样的乌木金丝折扇，其上写有“青空”二字。 “这是，当年来到这世界时宗主留下储物袋内的……那么这柄……” 展开右手折扇扇面后，王熙却发现从这片乱流中的裂缝取出的这柄折扇，虽说款式相同，但其上却写着“苍蓝”二字。 更为令他不解的是，右手这柄写有“苍蓝”的折扇，除却一些驳杂的东西，更是蕴含着他的空间大道封印。 而随着“苍蓝”扇的出现，原本沉寂的“青空”扇突然涌动着猛烈的大道波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熙说着，便往“青空”扇的扇面上方轻轻一抹。 “宗主——————” 耳畔传来封清雪的叫喊声。 在写有“苍蓝”的折扇上空间封印解除的刹那，左手的折扇瞬间从青空二字内涌出大量的浓雾，将其瞬间包裹吞噬，纵使是王熙破虚的反应力也无法反应分毫。 恍惚之间，耳畔的叫喊声远去。 他手中的“青空”乌木扇似乎已经失去了一切灵力，变为了一把普通的纸扇。即便如此，这柄毫无半点道韵的折扇依旧精致地如同仙神造物。 将两把折扇一同收入了储物空间中，此时环顾四周，王熙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凋敝破败的楼宇间。 作为空间系体修的他，拥有着碾压众生的速度。然而，这诡异浓雾，却是连他也无法反应过来。 在这里，甚至连【家】之大道的运转，都变得充满阻滞。 “回不去？不对，是有什么在阻止我运转大道。”微微调转灵力运转大道感受着苍蓝宗方位的王熙感受到了一种大道的消弭感。 行走于残垣断壁之间的王熙，发现此地满地遍布残破普通机关人偶，这些人偶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流逝，一触既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毫无收获的他腾空而起立于高空之上，这时的王熙才发现了此地的不同。 他所在的地域，与他的苍蓝宗如出一辙，不论是青山，瀑布，灵池还是楼榭均是建在一座巨大的浮岛上。 而青山已是腐烂一般，灵池水乃是秽浊的褐色，其内鼓动着恶臭的气泡，而岛内最大的广场上，除了无数破碎人偶之外，满是干涸的血渍，如同喷溅一般，洒满了整个青石铺就地广场。 各个亭台楼阁的牌匾已是模糊不清，仿佛诉说着从辉煌走向消亡的更替。 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声响。 感受到照射在身上的光芒有些炽热，王熙这才发现橙红色的天空并非夕阳的余晖，而是它本身的颜色！ 极目远眺，遥远的天地间，只见一株参天的巨花贯穿了天地。 共有七片遮天蔽日的巨大花瓣，红橙黄绿青蓝紫各一枚。花心朝上，将天空吸入其内，在这吞噬吸扯之下，整个天已是破碎不堪。 清明的天空之上，裂开无数巨大的龟裂，如同满是裂口的塑料袋一般，裂痕向外散发着刺眼的橙红光芒。 这世间仿佛失去了云雾，一切在红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而地面上，即使王熙破虚神识拉伸的再远也无法探测到任何生灵的气息。 凋零。 王熙心中涌出这两个字。 这个世界如同一片枯叶，失去了生机。 神识突破着灵气稀薄的空气，突然在神识极限探查之下，王熙似乎发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其中之一的气息时如此的微弱以至于基本不可能被识别到。 周身泛起空间涟漪，下一刻，王熙便出现在了一间大殿内。 在迈出空间涟漪之时，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他的身躯。 而眼前的景象，更是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整个大殿内的地上，堆满了数不胜数款式相同的机关人偶。 而被残破机关人偶簇拥着的中心，端坐着一位身着逶迤拖地桃花白色长裙，身形枯槁的女子。 其周身涌动着恐怖的大道气息，正是这气息使得王熙身躯突然脱力。 而她身前，摆放着四具残破的尸身，好似生前遭遇过激烈的战斗。 其中一具尸体最为骇人，破碎的蓝色碎花长袍包裹着的孱弱身形之下，可以看出一个巨大的空洞，似乎是最终受到的致命一击。 “你……来了……” 正当王熙向前打算在这晦暗的殿内看清几人模样，那端坐的女子发出了仿佛能被风吹散的流沙般缥缈嘶哑的声音。 “你说过……你会……来……你真……的来……了………”好似每说出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力气一般。 王熙越是迈步走近，越是感觉到灵力的隔绝，甚至是大道的枯萎感。 身上的空间薄膜也是在逐渐消失。 “你是？” 王熙不顾身上的大道防护的剥落，向前迈步。 直到此时他看清，眼前此人以及地上的尸体的模样。 “周，璇？” 哪怕是在修仙界经历过风风雨雨的王熙，此时也是头脑一片空白。 “这怎么可能？”王熙无法相信他所看到的。 虽然几人的面容都在岁月的雕刻下变得不再一样，但从那些眉眼间仍然可以依稀看出楚河，孟长老，赵长老的影子。 其中心口被掏空，或者说整个上半身只剩一个巨大空洞的尸体。 眼前的此人，不似他却又近似他。这具尸骸有着王熙自己的容貌，只不过似乎苍老了数十岁。 眼前的一切都让王熙有些晕眩，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他的思绪十分混乱。 “这，是怎么一回事。”王熙声音此时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此时更像是一场巨大的幻境。 “苍蓝宗……已……不复……存在了……我没能守护。”眼前的枯槁女子，一动不动，面部露出的哀伤之色似乎被冻结在了时间里，嘴也无法再开口说话，那声音是传音而来的。 王熙正欲再上前，喂食一些丹药为其疗伤，却被女子的传音打断。 “不要……再靠近了。再靠近……你的大道会被磨……损的。我的【舒适圈】即将化作道宝……现今包裹了整个浮岛，现在已无法自由收放了。” “剩下的一切……都在那门口那玉简之内了。是你的话，能够打开……” 是你的话，应该能够修正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