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兰花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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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叶晃、花飘。 潺潺水声从脚下名贵的黄檀木地板下方传来，凉爽的微风衔着名厨特制的桂花糕和龙井的香味钻进谢无锋鼻腔。 他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庭院里的一大片绿叶红花，他无意赏景，只想快些结束对话。 “江西、陕西，这两个地方的案子都结了是吧？”刑部尚书微闭双眸，自得的睡在躺椅上，白花花的长须散落在他那身仿佛泛着光的银白色绸缎便服上。 谢无锋眼神没有移动分毫，仍然看着远处的美景，“是的，十二起案子全部结案，除去死亡的八人外，擒住七人，已全数关进天牢。” “嗯。”刑部尚书道，“这些日子四处奔波，辛苦你了。” “为百姓安居，下官不敢言苦。” 刑部尚书拍了拍手，“好！好！好！说得好啊，要是当差的都有你这份心，百姓何愁不安居？圣上何愁不安康？” “大人谬赞。” “哼哼，不要那么谦虚。”刑部尚书道，“你这谦虚显得本官多虚伪似的。” “下官不敢。” “你现在已经是捕头了，你这个年纪的捕头本就不多见，要是再往上升，恐怕会引人妒忌。”刑部尚书道，“但是立下大功，绝无不赏之理，你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 “下官不需要任何赏赐。”说完，谢无锋在心里接了一句，我只想赶紧离开这儿。 刑部尚书摆摆手，道，“这赏赐你必须拿，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了给别人看。你今朝立下大功不拿赏赐，往后其他人谁敢领赏？他们必定会对你怀恨在心，明白吗？” “下官只求自己无愧，无意在乎旁人心思。” “哈哈哈，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些……嗯？出来出来，你这小东西。”刑部尚书掀开衣摆，从他身下退出一粉雕玉琢的孩童。 那孩童跪在刑部尚书腿间，明亮天真的眼睛盯着他，“怎么了老爷？” “你说怎么了？”刑部尚书嗔怒道，“牙齿碰到老爷了。”说着，他喝了口茶，茶水在口中漱漱，捏着那孩童粉嫩的小脸，孩童仰头张嘴，接住了刑部尚书吐出的茶水，一口咽了下去。 谢无锋忍着心底的火，抱拳道，“下官告退。” 刑部尚书摆摆手，“去吧。” 谢无锋转身离去，只听身后又响起刑部尚书的声音，“你这口牙，全拔了去吧，免得弄疼老爷。” 孩童忍受着疼痛的求饶声随即传来，“唔……老爷……疼……饶命……”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在谢无锋胸中翻腾搅弄，他停步转身，“大人，下官想向大人讨一件赏赐。” …… 兰兰是绽阳门几条街上最有名的女子，因为她有才有貌，还有几间大宅子。 那些宅子并不是继承自父母，全是她自己赚来的。 早年她在鸣春院做窑姐的时候，别的姑娘等客人完事后扭头就走，谁也不想在嫖客身上浪费时间，她们要赶紧洗洗干净挣下一份钱。 兰兰不同，她总会在完事后跟客人们温存一会儿，不管客人穿着打扮如何，气度容貌如何，兰兰一视同仁。 面前的女人有多温柔，男人就会有多自大，自大的男人总是管不住嘴。 兰兰就这样在枕边听到了不少消息，提炼验证之后，兰兰终于找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那是七年前的大旱，洛阳周边无水无粮，民不聊生。洛阳官粮所剩无几，急需从民间购入粮食赈灾。早已得知消息的兰兰从太原西安等地花低价买来一批陈粮，那些被虫蛀过的发黑发霉的粮食被她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得利极为恐怖。 此后，鸣春院少了一个俏姑娘。 没多久，绽阳门附近多了个贵妇人。 二十八岁的她美丽动人，一颦一笑都能牵动男人的心。提亲的人踏破她家的门槛，可不论对方是怎样的青年才俊她都不为所动。 因为她的心早有所属，属于租住在她隔壁宅子里的一个捕头。 这些天她的脸色不太好，总是心事重重，因为她发现那个捕头好像突然冒出个私生子。她并不是介意那捕头的过去，毕竟她自己也不干净，她只是觉得嫉妒，嫉妒捕头的第一个孩子不是自己的。 踌躇许久，她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那个孩子，兴许能从孩子的面貌推测出他母亲的长相，老人都说男孩子的脸型和眼睛会比较像母亲。 兰兰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许久未穿的华服，戴上早已蒙尘的首饰，在离开鸣春楼之后她再也没怎么打扮过，因为她觉得这些东西全是在取悦男人，她将这些东西当成屈辱。 等她梳洗打扮完毕之后，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她觉得有些陌生，有些激动，还有些骄傲。她突然明白，女人的衣服和首饰其实不是在取悦男人，而是取悦自己。 带着微笑，昂起头颅，她走出门去，毫不意外的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她享受着别人或爱慕或嫉妒的眼神，走到谢无锋的居所外轻轻叩门。 开门的谢无锋在看见面前的兰兰时明显愣了愣神，这瞬间的反应没有逃过兰兰的眼睛，她很满意。 “该交租了吗？”谢无锋木然道。 兰兰心中大骂谢无锋不解风情，嗔道，“怎么，不收租就不能来？” “不是这个意思。”谢无锋带着歉意，“兰姐请进。” 兰兰走进院子里，她对这里很熟悉，因为她从隔壁偷偷看过无数次。 院子中间的木桩，那是谢无锋练功用的，他无数次在月下光着精壮的上身一遍遍击打木桩。 大门前的三口水缸，水缸里的水总是半满，因为谢无锋常常冲凉洗澡。 墙边的柴火堆，也全部是谢无锋自己背回来的。 一切的一切，她都再熟悉不过。 兰兰一路走到大堂，一眼就看见桌边坐着的私生子，长得确实不错，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就没有难看的，这说明不了什么。 看见自己进来也不叫人，没礼貌！想必母亲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 兰兰在心中翻着白眼，立刻又觉得疑惑，因为面前的孩子像是个痴儿，眼神明亮天真，嘴角微微带笑，可是眼珠却一动不动平视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据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莫非…… 兰兰心里一阵发怵。 “兰姐吃了吗？”谢无锋的问话让兰兰吓了一跳。 兰兰轻轻拍拍胸口，“吃过了……谢公子还没吃呢？” 谢无锋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出来，小碗放在那孩子面前，自己呼噜噜吃着大碗，“有些忙。” 兰兰看一眼，只见那孩子也开始动筷吃面，虽然在吃，但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眼神中只有美好与宁静，完全看不出是不是饿了，也看不出对那碗面味道的评价。 “这是……你的孩子？”兰兰试探着问。 谢无锋摇摇头，“不是。” 听到谢无锋的回答，兰兰松了口气，“那这孩子是……？” “我从尚书府带回来的，他无父无母，在尚书府做苦工，看他可怜就带回来了，也好给自己做个伴。” “看不出来，谢公子还是个热心肠呢。”兰兰娇媚一笑，自己看上的男人越优秀，就越证明自己的眼光好。 “对了兰姐，我明天可能会回来的更晚，能麻烦你照顾一下他吗？” “没问题！我最喜欢小孩子了！”兰兰满口答应。